“有一面之缘。”男子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眼睛又盯向了我，大叔，你们难道就不该叙叙旧什么的，来几句“原来是战友啊，不醉不休”什么的，然后本小姐就可以快速地把花献了然后顺便大发慈悲乘着你们喝醉在地上不省人事帮你们把钱包减减肥之类的，算了算了，老妈最近身体不大好，还是早些回去为妙，可惜了，本来还想调戏一下他的。
“那个被烟熏了的家伙，你难道不觉得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能把本小姐从离泥水那么近的地方拉起来，称不上是一件连‘烈焰大帝也没有完成的事’么。”我叉着腰，一脸“你连这都不知道，实在是实在是……哎呀说你什么好”的表情。
“噗嗤……”苏老头居然就这么笑了起来，喂喂喂，您可别这样笑啊，要是笑出个什么冠状动脉痉挛、脑溢血什么的然后嗝屁了，跟本小姐完全没有一丁点关系哦你知道吗？哇擦，你还笑还笑还笑。
诶，那边那个被烟熏过的家伙怎么也轻轻地笑了两声，我以为你和“笑”这个词完全没有一点共通点呢，虽然我的三观是个废墟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它啊！
“笑笑笑，就知道笑！”我撅了撅嘴巴，抱着花转过了身去，“本小姐不理你们了，哼！”
“这位先生也是来献花的么？”我依稀听到苏老头又在推销他那坑钱的花了，“要不然来一束菊花？只要一个银币哦。”
反正和我无关，他把价钱抬得再高也和我毫无关系，毫！无！关！系！哼！我把写有“简秉言”三个字的花束放在了烈士碑上，转身欲走，忽然看见那个烟熏的家伙正呆呆地看着我献上去的那束花，喂喂喂，看什么看，又不是献给你这家伙的，老规矩，十个金币一眼，您自个儿看着办吧……诶？
“你你你，你这家伙！”我气急败坏地叫嚣了起来，手臂颤抖着指着他手中的那束花，“你怎么在那张纸片上写我老妈的名字呢，你你你是想咒她死么，本小姐早就该知道你这家伙穿得像是一块煤炭就是以前邪恶巫族的黑巫师的！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那张纸上，分明写着“夕莫语”三个字，不就是我老妈的名字么！怪不得老妈最近身子越来越差了，原来都是这家伙的错！我不能忍，我我我，看我不咬死你！
“你妈妈……是叫夕莫语么？”男人像是梦呓一般的问道。
我心中不由得感到奇怪，你又不知道我老妈是叫夕莫语你还乱诅咒，黑巫师不是您这么当的啊。话虽如此，但本小姐可是有教养的人，就算是黑巫师，也要以礼相待，以显我泱泱大国风范！
“恩，不~错！”
“你……是她的女儿？”男人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废话，她是我妈那我肯定就是她女儿啊，你这家伙的逻辑到底死得有多凄惨啊，连一块完整的肉都找不到。
“恩，是~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还有我的那个五彩的束带，但这眼光里分明连一分一毫的贪婪也没有，也没有让我觉得阴冷……就像是我老妈的目光一样。
一滴、两滴、无数滴，雨又下了起来。从他眼角不断流落的到底是什么呢，是雨还是泪呢。
我突然有个感觉——他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如果是往常的话，无论是大叔的目光还是这绵绵的秋雨，都会让我退避三舍，但是，今天我却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任雨水打湿我的头发、我的衣服，任雨水在我的皮肤上流动。
雨，突然停了……不，没有停，只是苏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来一把伞，站在我身旁。苏爷爷掏出了一根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屡屡的青烟从他口中呼出，像是代替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熏香，祭奠那些在十年前、在自己最青春的年华里失去了自己宝贵生命的战士们。
“你认识……小萤的母亲，对吧。”苏爷爷缓缓地说道，语调并不是在问一个问题，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不认识。”男人回过了神来，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着三个字。
“你撒谎！”我脱口而出。总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不清，一定是雨水溅到了我眼里吧！
男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眼帘，眼神浑浊，像是自己的灵魂已经随着袅袅的青烟缓缓上升，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就是那个叫做简秉言的家伙吧，我老妈可是每年都在给你送花啊。就算你不是，也没有关系，你一定是她的战友吧，老妈一定会很高兴……”
“我不认识她。”男人这次的声音说得无比地坚决，他说完之后，便再没说一个字，转身欲走。我慌忙之下，急忙去拉他的右手……但是，却拉了一个空。我忘了，这家伙是没有右手的！我并没有阻挡住他的前行，只是拉下了他黑色的斗篷。他宛若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向前走去，像是想要把自己永远地隐藏在这无尽的雨幕里。
“她病了。”我身边传来了苏爷爷的声音，“如果你不去看她的话，可能……”
男人身体陡然一震，他回身过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唱到：“独彷徨/孑然一身空惆怅/空惆怅/狼烟散尽/万冢苍凉/清秋墓间焚长香/相逢不如两相忘/两相忘/梦短情长/泪洒清江。”
“很好的词。”苏爷爷轻声叹道。
“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又何必去打扰她呢？我在她的世界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了，我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力……”男子垂下了头，声音里说不出的疲惫。
“我不是老妈的亲生女儿。”我不知道自己察觉到了什么，不受控制地突然说道。
听完我的话后，男子像是突然被五亿亿个雷电给同时劈中了，身体剧烈地颤动着。
苏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有欣慰、有惋惜、有怀念、有痛苦……还有很多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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