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游龙节过后的第一个清晨，天尚未大亮，伊比璐玖就已经早早地来到了自己所负责的太阳城王立大图书馆第二层历史区。
前夜的祭礼一直持续到凌晨，兼任祭礼歌女的年轻大魔法师回到城内的时候已经即将日出了，因此她也没有得到什么时间休息。不过，好在本来会来大图书馆查阅资料的人就十分稀少，对历史感兴趣的更是十不存一，而现在又是盛典过后的第一天，整个太阳城都被笼罩在一股慵懒闲适的氛围当中——换句话说，这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大图书馆一年里最冷清的一天。
所以说伊比璐玖本应该也可以好好休息下的……如果不是之前曾经做过那样的约定的话。
“伊比璐玖老师。”几乎是当第一缕晨光照亮了大图书馆第二层的书架长廊，那个比自己小三岁的见习龙骑士就出现在了历史区的大门口，衣着整洁、精神抖擞，完全不像是之前一天彻夜未眠的样子。
虽然这一点自己也一样就是了。
伊比璐玖撩起一缕鬓角的长发绕到耳后，向长桌对面的空位伸出手去：“坐吧。”
亚努以克于是坐到了伊比璐玖的对面，并自觉地将一袋钱币放在了长桌上，双手推向被誉为天才的二十岁女孩：“这是约定的学费。”
“射龙比赛季军的奖金？”
“没想到伊比璐玖老师竟然也会知道，真是羞愧。”亚努以克轻咬住了下唇，蝉联四届冠军的自己竟然沦落到区区第三位，这在他看来可谓是奇耻大辱。
但年轻的大魔法师看起来并不这么认为——她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语气平缓地否定道：“自从成为了黑龙骑士之后，你大概要比自己想的出名多了，关于你的事情到处都可以听到。还有，第三名是个值得骄傲的成绩……特别是在右手带伤的情况下……你是个出色的箭手。”
“这伤……”
“嗯，这伤对你的影响很大吧。”伊比璐玖紫色的眸子半垂，瞄向了自己学生的手臂，“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和大血管，但肌腱大概是被割裂了，又没有得到应有的静养……很遗憾，我觉得你的箭术不太可能恢复到之前的程度了。”
亚努以克稍稍一愣，随后表情又变回了一如既往的从容：“我可以换左手扣弦……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伊比璐玖老师，我希望能从您这里学习到最高深的魔法知识。”
后者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你想学习术理学还是术阵学？”
顾名思义，术理学更加专注于理论研究、新法术和定式的开发；而术阵学则更加趋向于应用，通过大量的锻炼来强化对各类定式的掌握，这两条分支可以说是进阶魔法学的最初分裂，任何一条分支都足够一位大魔法师倾尽一生心血投入其中。
伊实娜琳当初是术理学的大师。
“……这么说或许有些贪婪，但是……伊比璐玖老师，我希望你能全部教给我。”
亚努以克的眼神与伊比璐玖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双方都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讶亦或是犹豫。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伊比璐玖叹了一口气，“把它读完吧。”
她说着从身侧的椅子上拿起了一捆厚重的卷轴，轻轻放在了亚努以克身前：“稍微小心一点，这卷轴的历史很长，纸质非常脆弱。”
卷轴的标题是《六英雄》。
看着这样的标题，亚努以克皱着眉头，迟迟没有伸出手去。
“伊比璐玖老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这不是传说故事，而是历史文献。”伊比璐玖莞尔一笑，“关于五千年前那一场真实的战争……以及魔法的起源。”
“想要触摸到魔法最核心的奥义，你就得知道它是如何诞生的。”她稍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
身上穿着太阳城风格的贵族长袍，阿琴莫伊百无聊赖地摇晃着侍女长玛塔图琳的手臂：“好热啊……这东西。”
“阿琴莫伊小姐……”
“我不过就是来驯一下龙……为什么还要参加这种莫名其妙的活动。”来自多尼塔托亚的女孩愤懑地抱怨道，丝毫不顾此时王宫里云集的各路高官显贵，这让作为她引荐人的艾拿巴兰多少有点尴尬，可北城执政官大人却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不满，他所采取的唯一措施也就是不断地带来各路人士介绍给阿琴莫伊，以分散她用来抱怨的精力而已。
“阿琴莫伊，这两位是东城执政官、大河公爵罗瑟巴卡，以及东城保安官、信风公爵尔萨米拉。”
艾拿巴兰这一次带来的是代表太阳城最高权力的九人中之二，两位声名显赫的公爵。
对于拥有与自己母亲同等荣耀的两人，阿琴莫伊也不能再像之前对待那些小人物一样草草打发了。白发的少女立即放开了自己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长及脚踝的绸袍，而后微微一欠身：“大河公爵大人，信风公爵大人。”
“阿琴莫伊小姐。”罗瑟巴卡轻轻点头，“我从艾拿巴兰那里听说过你，据说你是一位有着你母亲年轻时风范的优秀战士。”
“莫伊如何比得上母上昔日的荣光。”阿琴莫伊乖巧地半低着头说道。
东城执政官则像是看透了女孩的小心思似的笑了笑：“不用谦虚了……我们都听说了，阿琴莫伊小姐也是为了那一头刚刚成年的火龙而来的吧？安达西雅女士成为见习龙骑士是在二十岁的年纪，若你这次能够成功岂不就是走在了你母亲的前面？”
“哎？您居然知道了……艾拿巴兰大人——”
立刻意识到泄密者是何人的阿琴莫伊略带嗔怪的神色鼓起香腮看向了旁边的北城执政官，后者则摊开双手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也插入了谈话：“罗瑟巴卡公爵，你这说的……就好像完全不对我抱有什么希望似的。”
端着酒杯加入进来的正是太阳城的二王子——吉乌德姆。
“吉乌德姆王子殿下。”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向这位第三顺位继承人行了规格最高的鞠躬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王族的血，还因为吉乌德姆私下里是几乎所有太阳城高官心目中理想的继位人选。
不同于性格刚烈的赫菲艾路，吉乌德姆有着成为仁君的潜质；他胸襟宽广，善于接受谏言，而且体恤民生，每次鲁伽那德试图动兵时都旗帜鲜明地站在反对的一边。
【如果吉乌德姆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就好了】有着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人。
“不用这么客气，诸位。”吉乌德姆扶了一下各位公爵的肩膀，“这位就是安达西雅龙骑士的千金，阿琴莫伊小姐吧？我是吉乌德姆，与你一同争夺飞龙的对手。”
“哎？吉乌德姆殿下也要参与驯龙吗？”
尽管早就得到了相关消息，可阿琴莫伊还是装作刚刚知道的样子惊讶道。
“我认为见习龙骑士的身份会是一份非常令人高兴的成年礼物。”刚刚十六岁的王子殿下用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阿琴莫伊的杯子，“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阿琴莫伊小姐能够主动退出呢，毕竟与多尼塔托亚家喻户晓的战士相比，我可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王子殿下言重了……”
阿琴莫伊的眼神扫过少年王子伸出长袍的小臂，从袖口的边缘能隐约看到那只胳膊上结实有力的肌肉，这位王子殿下显然不只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贵公子，他一定也接受过相当程度的体术训练。
“不过……吉乌德姆殿下刚才说什么？成年礼物么？”
“没错。”吉乌德姆略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今天刚满十六岁……从年龄上来说应该叫你姐姐呢，阿琴莫伊小姐。”
“哎哎？”阿琴莫伊终于真正地感受到了惊讶，“怎么会这样……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吗？吉乌德姆殿下竟然十六岁就要向见习龙骑士的身份发起挑战了……唔……亚努以克也只有十七岁……”
说到这里，吉乌德姆的眉梢一挑：“亚努以克？莫非……就是那个新晋的黑龙骑士？”
“嗯……吉乌德姆殿下也知道亚努以克吗？”
年轻的王子把就被放到了旁边的桌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无所不能的亚努以克，凭借一己之力驯服了野生飞龙的见习龙骑士，他现在在太阳城里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只是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既然阿琴莫伊小姐与亚努以克认识，可否跟我讲讲他是一个怎眼的人呢？”
阿琴莫伊把视线从王子放下杯子的手上挪到了他的眼睛上：“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呢，吉乌德姆王子殿下。”
【拥有非凡的剑技和娴熟的魔法，还有着超人的洞察力以及强韧如钢的心……亚努以克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从里到外都无懈可击。】口头上仅仅用“强大”两字来形容那个少年的阿琴莫伊，在心里则对亚努以克有着更加详细的评价。【是个强大到可怕的家伙呢……会喜欢上这种人，莉瓦白茵妹妹也是真不得了。】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看看这位能够得到阿琴莫伊小姐如此之高评价的亚努以克究竟是何许人也了。”吉乌德姆又把酒杯拿了起来，转身看向北城执政官，“艾拿巴兰公爵，不知道可不可以找个机会把你麾下的战士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呢？”
“吉乌德姆殿下希望的话……”艾拿巴兰和二王子碰了一杯，“嗯？那不是布尼提洛殿下吗？”
从他的角度往吉乌德姆的背后看去，太阳城第二顺位继承人、大王子布尼提洛正风风火火地跑来，沿途粗鲁地推开了数名挡路的官吏，又很快大声地朝着自己的弟弟喊道：“吉乌德姆，父王让你快去准备做致辞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二王子歉意地冲艾拿巴兰一笑，然后回过头去迎向了自己的哥哥：“十分抱歉，王兄大人，我这就去父王那儿。”
“最好快点，父王可不喜欢等咱们俩。”布尼提洛一边推着吉乌德姆的后背一边嘟囔；或者也不应该叫嘟囔，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响亮，周围的人们可谓是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这算不上是什么不得了的失言。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三位王家血裔当中只有太阳公主赫菲艾路一人独得鲁伽那德恩宠，或许是因为她从老太阳的手里接过了那柄龙枪，也可能是因为她和年轻时的鲁伽那德一样精通炎魔法，更有可能的是赫菲艾路继承了鲁伽那德引以为傲的霸道，具备着唯我独尊的不二气场。父女二人有着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也就难怪公主的两位弟弟无论怎么样都没法讨得父亲欢心了。
“呼……还好那家伙没来……”
目送吉乌德姆穿过人群走向端坐于王位上的鲁伽那德，布尼提洛王子殿下甩了一把冷汗，如果赫菲艾路也在现场的话，自己和弟弟的任何失误都会在父王的眼里被无限放大，然后变成又一次责骂的理由。
…………
“从有史以来最古老的第一次日出直到距今5000年以前，拥有神明眷顾的妖精一族统治着这片广袤的大陆。
它们的神明神威无穷，拥有三对翅膀、两只手臂、一只独眼和一条尾巴；祂从眼里射出闪电、从嘴里喷出火焰、用双手操纵大地、摆动尾巴潜游深渊、挥舞翅膀翱翔天际。野兽、飞龙、以及人类……所有除了妖精以外的活物都是祂的饵食；被祂吞噬的一切生命都会化为寒冰，因为灵火被那古神掠夺，用以延长祂的生命。
毫无疑问古神是残暴的……妖精一族能够在祂支配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在于它们选择了屈服；妖精们为古神修建起瑰丽的神庙、四处掳掠有着旺盛灵火的人类进献给古神享用，通过出卖其他生命换取自己种族的昌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5000年前……
5000年前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三位被妖精俘获、作为祭品献给古神的女性没有被吃掉，她们被古神侵犯……然后怀孕了。古神就像是守护自己的配偶一样守护着三位怀上了神之血脉的女人，直到她们产下三对双胞胎，并在生产中死去。
失去了配偶的古神没有再关照那六个孩子，妖精们因此有了带走婴儿的机会，本能告诉它们应该杀掉这些危险的种子，但对神之血统的敬畏使它们不敢妄动，最终把这六位神子放进竹篮遗弃在了大河之中，希望命运能够替他们进行处决……
结果是，命运站在了人类这一边。
河流下游的人类部落发现了这六个孩子，并将他们抚养长大，逐渐成长起来的神子们发现他们各自继承了古神的一种力量——火、风、水、电、岩、与冰……
虽然六位神子任何一个都不足以与古神相提并论，但六人合力之下就有了与祂一战的资本，在神子们的带领下人类第一次向雄霸整个世界的妖精一族发起了反攻，最终在妖精古都的决战中击败并斩杀了眷顾妖精的古神，成为了大陆全新的统治者。
而在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六位神子于是被后人尊为六英雄，各自在妖精帝国遗留下来的六座主城加冕为王；数千年后英雄们的血脉已经流传到了每一个人类后代的体内，昔日至高无上的神权因而被所有人类共享，这，就是魔法的根源……”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散去，艾阿散散刚好切下了最后一块旅人果的果肉，他于是放下刀、端着果盘站了起来，将新鲜的水果放到了正趴在自己的床上胡吃海喝的米丝方丝眼前。
“这么说所有人都拥有神之血咯？”后者用小刀戳起一块小游龙的胸排塞进了嘴里，“那我这血统还有什么稀奇的？”
年轻的魔法师摇了摇头，抢在米丝方丝用床单充当刀绢之前用手帕擦干净了她餐刀上面沾染的油腻，然后开口说道：“普通人所拥有的神之血统非常稀薄，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们使用比较高级的魔法，这也是为什么刀笔会会如此看重血统……但你不一样，米丝方丝小姐，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和古神一样纯粹的神之血，可以说你就是第二个古神……”
米丝方丝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睛：“我这么厉害吗？”
“如果说唯一逊色于古神之处，也就是米丝方丝小姐并没有古神那样记录于本能之中的魔法知识了。你需要学习，米丝方丝小姐，你需要学习。”说到这里，艾阿散散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有着能够成为一位神明的潜能，但米丝方丝……大概是不会为此付出努力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需要学习四个字，年方二八的少女就马上没了兴致：“得了吧，学成个神那得花多久的时间，还不如多享受一下生活。”
“时间不是问题，米丝方丝小姐。如我所说你继承了古神全部的力量。包括它吞噬其他生命的灵火化为己用……也就是冰的能力。意思是，只要你想……就可以……永生不死。”轻轻把一只手放在了米丝方丝的手背上，艾阿散散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似的严肃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像‘神’一样。”
米丝方丝触电似的把手抽了回来。
“之前的测试中你不是说我没有冰的血统么？”
“在感受到那股纯粹的血脉之后，我选择了撒谎。”艾阿散散压低声音说道，“图毕南斯……或者说整个刀笔会都并不认同再造一个古神，这也是他们十年前会选择与鲁伽那德一起摧毁舒南的主要原因……所以如果让他知道‘北风之魂’仍然还活着，那米丝方丝小姐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少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阿散散。
“……你是冰河会的人？”
“你也一样，米丝方丝小姐。”年轻的魔法师半跪在地上行了一礼，“你生来就是我们的圣女。”
女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逐渐放松了警惕：“那你昨天为什么没有去和你的同伙一起抢那顶王冠？六王键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不是吗？”
“米丝方丝小姐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六王键不是吗？”
艾阿散散说着起身往女孩身前凑了一步，在看到对方没有躲闪或是戒备的表示的时候轻轻从她的胸前捧起了那一枚圆筒吊坠：“不过请安心，关于真正的六王键的事情，伊实娜琳老师没有告诉过除了我……和米丝方丝小姐以及亚努以克王子殿下以外的任何人。”
“我妈还真是信任你呢。”女孩眨了眨眼睛，往后晃了晃身子让落在冰河会的魔法师掌上的吊坠滑了下来，“不过她也是冰河会的这件事，要是让亚努以克知道了肯定会很有意思……他还一直觉得老妈是无辜的呢。”
“他的事情无关紧要。亚努以克王子殿下原本应该被培养成你的剑，可在那之前鲁伽那德就荡平了整个舒南，现在来看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完全走上了另一条路……”
冰河会的“圣女”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我的剑……现在那家伙是悬在我头上的剑还差不多，刚来到太阳城那一阵天天念叨着让我也要背负起自己的使命什么的，现在估计也是对我不抱什么希望了，就把我当个六王键的架子而已。”
艾阿散散的眼珠转了两圈。
“那么……米丝方丝小姐，你愿意跟我一起逃出亚努以克的掌控吗？”
…………
“荒唐！”
一把将印着金色玫瑰的卷轴摔到桌上，艾拿巴兰一边咆哮着一边猛敲着桌子喊道。
“尼司米提这个废物，帮不上我的忙就算了，还一直在给我添乱！早知如此就不该放任他和赫菲艾路搅在一起，现在我连在这办公室里讲话都要担心隔墙有耳了！”
少女暗扶住了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的执政官的肩膀：“艾拿巴兰大人？”
她的另一只手里攥着半出鞘的短剑。
“不行……就这么让他消失的话太危险了，必须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样，让赫菲艾路和莉瓦白茵她们都跟着远征军一起去哈吉拉，然后再处理尼司米提的事情。”得到了暗的安慰之后情绪略微有所好转的艾拿巴兰揉着太阳穴坐回了椅子上，“对了，还有法妲嘉蒂，她也必须离开……亚努以克没有关系，他是我的剑……”
整理好了思绪的执政官瞄了一眼自己的桌面，被阿琴莫伊带来的冰枪之龙骑士——安达西雅的书信在堆积成山的文书下露出了一角。
【我不会失败的，安达西雅……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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