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在自家的白妖精身上,总觉得走到何处都有人觊觎着她的样貌,这让本来就已经闹心得心口发疼的里恩变得更加焦躁。
今天开学开始的第七周的周二,假如让他为这一个半月的学习生活做一次总结,里恩会用上‘糟透了’三个字,而且用很多次,用来形容不同方面的各种衰势。每天持续着毫无尊严可言的课堂生活,接着是可笑滑稽的剑术课程——剑术老师还总说自己够不用心。里恩倒希望那些贵族们多被这种怪异的剑法洗脑,而不是自己——最后在一天的末尾,难以集中注意力地来回翻看那些记得潦草凌乱的课堂笔记,然后在叹气声中入眠。
他这两天已经开始去借阅那些从前从不入目的小说来打发时间了,情节和文风都不合自己喜好,但至少比那糟糕的笔记来得好,至少它们的作者不会用古语写字,而且看着也不会想起某位站于讲台后的令人厌恶的男青年的脸。
事隔四十多天,他已完全忘记了刚刚来时的初衷,无论是对魔法的热情,还是对自身价值的证实欲望,或者是在来时看到云上景色时所诞生的对世界的探索欲,这些遐想全都因无处寄托而魂飞魄散。现在的‘魔法学院’生活对他来说,充满了涌上头脑、令自己涨红脸庞的羞耻感和恼怒感。
这已经不是找个时间在哪里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就能解决的了。这种糟糕的状态已经慢慢变成他的日常生活,里恩憋了一肚子火,正缺人撒气,却依旧努力地保持着冷静,保持着自身的形象——虽然已经在他不想注意的地方丢得所剩无几了。
“去他的甜瓜!”他与少女走在午餐的路上,想到了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地开始由平缓的呼吸变成大口急促地喘气,神色也变得狰狞,弓起腰,停下脚步,狠狠地咒骂道。旁边的人即使听见了,也都走自己的路,头也不转,学生们的闲心都变得越来越少了。
“没事吧……”旁边的少女赶紧勾了勾他的胳膊。其实她已经在这一路上担心地小声念叨了好几回,可里恩皱着眉头,脑子里全是上课时的糗事,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最近的少年经常这样,总是在空闲时陷入到自己的愤恨中去,从外界来的声音便一点也进不了他的耳,不过能同他说话的基本也只有少女一人了。
最近少女也开始有点理解自己了,这是对里恩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她开始变得关心而不是婆婆妈妈地敦促着什么大道理,也不会随其他人一起嘲笑少年了。当局者迷,少年还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有多令她担忧了,他现在的焦虑和忧郁显而易见,几乎都不和少女开一丝的玩笑了,平日里好像也都想着自己。
“呸——我哪有那么多事!”里恩跺了跺脚,吐了一口吐沫。
遇到那群相互间称兄道弟的、在仓库的地下室中饮酒狂欢的学生已经是一周多前的事情了,从那之后,少年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当日回家之后和饿着肚子的少女提起那地下室中的狂欢,被狠狠地指责了一番,想起来她其实并不喜欢那样的环境,与自己正好相反,在收容所的时候也是,每到月底的欢快聚会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留在屋子里读书,任凭里恩如何劝说都不肯一起去玩。
每天过着与普通学生毫无交集的课业生活,而自由时间又罕少,他没法主动去找那两个主动称兄道弟的家伙——薛多,还有……里恩现在只记得那一个人的名字了,那个长着红斑的白胖脸男学生。而他们也没有来找过自己,里恩不知道他们只是聚在一起开派对的朋友,还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什么团体——在他的眼里,学校表面上的一切都好像如开学一样,毫无新鲜事情,日子就这样好像要在无聊的闲暇和恼人的课程之中之中一天一天地无尽地度过去。
快要走到食堂,隔着一栋楼就能看得到正门的时候,听见“啪”的一声,这让心绷着的少女一惊,里恩看见她不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道路一侧的墙边,与赶路的学生们隔出一个灌木丛排的地方,正上演着一出有点血腥味的戏。
三个穿着校园里卖的最简单的粗麻衣服的平民学生,其中两个个子高大的将另一个矮小子按在墙上,一个用手指着他的脑袋怪笑,另一个一边怒骂着什么,一边施着暴,用重拳打他的脸,用膝盖顶他的肚子。血水从被霸凌者的鼻孔、嘴角流了下来,他双腿已站不直,鼻子歪向一侧,面颊一块青一块紫,不断地求饶,声音越来越低,但面临着眼前无数路过的同龄人,却连一句求助的话都不喊。
这样程度的已经不算是‘教训’了,更像是有深仇大恨。走过的学生们都绕出了一个大圈,没有一个人有驻足的意思,甚至都没有几个人转过头去看他们,大多数都用余光确认事情与自己无关,之后就加快步伐,离开了这里。
“和我们没关系吧,走了走了。”里恩眼盯着那三个人,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太过分了……里恩!”她蹙眉叫着少年的名字,似乎想要让他上去帮把手。路人的视线已经开始更多地汇集在驻足的二人身上了。
“快点走吧,多半是自作自受!”里恩这回改成拽着少女的手臂,将她强行拉走了。
白发少女不情愿地跟着挪动脚步,她一直盯着那三人看。施暴者好像意识到了这太过张扬了,就将那个已经无力挣扎的小个子学生拖走了,拽住他的双臂,将他一直拖到楼中间的夹缝中,那位可怜的学生的脸进到了阴影之中时,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回看了她一眼,这让少女浑身一颤。
“果然还是……这么就走了不对吧。”
低着头内疚地走完了剩下的路,一坐在里恩挑的位置上,少女就低声这么说道。
他们坐在靠着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很多和他们一样连袖手旁观都没有做到的学生们正从二人不远处的大门涌进来。
距离第二次发放沃利芬斯币已经有一周多了,所有人也都习惯了这里的伙食,习惯了在这样广大而喧闹的食堂中用餐的感觉,贵族和白妖精们的座位区域也不曾有过改变。
在这新奇逐渐变成无聊、非常变成日常的接受新的生活的过程之中,是否也忘记了什么曾经坚持的东西呢?——鲜有人会为这个问题去仔细回想,即使有心也难以找寻到答案。
“要吃什么?”里恩懒得回答她了,一手撑着桌面,倚在桌子旁边问她。
“里恩!”她带着点倔强小声喊道。
“所以——想要吃什么,我去拿,快点说。”少年不耐烦地直起身看着少女,用手拍了拍腰间的小包,里面的钱币碰撞清脆。
“随意…”她见少年无动于衷,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又低下头去,失意地说。
里恩不管她,直接从桌边离开,走向食堂的窗口前,在路上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
他记不住古文字和符文的知识,却早就记住了食堂菜样的价格,因此在兜里翻了两下,拿出来两银一铜三枚硬币,放在手里颠了颠,哗啦作响。在穿过座位于座位之间的过道,在享用午餐的学生们之间穿行,总觉得有人在注意他,但左右环视,却又没有。所有人都谈论着,咀嚼着,吞咽着,在食堂之中的时间是他少有的能与如此多的普通学生们共处的时间,他环顾四周,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未曾改变过,所有人都和以前一样,和开学时分一样。
“麦酒有点喝腻了。”他小声自言自语道,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那个被自己路过了的施暴场面,但瞬间就被抛在脑后了。
像往常一样排进去餐的队伍,像往常一样间断地动摇要不要换个菜样。生活只会越来越无聊,而就要在这无聊之中勉强地去上那些强人所难的课程,或许真的就要这么下去了——七、八分钟之后,里恩稳稳地端起两个餐盘,一边往回走这么想着。
直到他看见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本该是留给自己的座位,现在被一个金色卷发的男学生背影所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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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有意思的事情了,你还是直接看吧,食堂,一层,靠大门。”博斯维尔讲着与埃文的通话,做出挠嘴角的动作,借机掩住嘴,虽然没几个人会在意他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主要是掩住那一丝带着嘲讽的微笑。
事情从他快要走进食堂开始,少年没有错过一点东西,当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先是感到惊诧和好奇,随即,他对这学院之中一切的厌恶又添了一层。
一切要从那名神色略显紧张、吞了口口水之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贵族少年说起,不,更早一些,应该是那名叫里恩的红发少年离开那位白发少女身前的桌子之后——他将手伸进腰包,掏取硬币,小步走开,而留下白妖精一个人神情失落地盯着桌面,而这时,一位盯向二人——是盯向白妖精许久的一位贵族,慢慢地直起身,有点紧张地朝少女走了过去,在她身后顿了一下,凝视了一会她的短白发、便宜的麻衣服以及因心情低落而弯下去的后背——
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快步走到少女对面的座位,把这椅子背儿坐了下来。
他坐姿端正,腰杆挺拔,轻轻干咳了两声之后,将胳膊肘摆在了桌子上,左臂压着右臂,摆出一个很好的谈话形象。
“欸…您是……”少女听见咳嗽声,抬起头,愣了两秒之后歪头问道。她的心情一点也不好,说话低沉乏力。
眼前的少年有着黄色软直发,杏眼中嵌着蓝瞳,高挺的鼻梁,有型而略有胡须的下巴。他于里恩有着相似的体型,却更加优雅、英俊且有贵族们所言的‘男人味’,有一股绅士的风度。他穿着带着暗红色的皮衣,领口扣着金属扣章,胸前别着家族的标记——两只上下起舞的野鸽。他用深似湖水的眼神打量着少女,微微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啊……抱歉,或许我不该这个时候打扰您。”他礼貌性地说了一句,只将双腕提离了桌面。
“啊哈……没事没事!不用说‘您’了啦!”少女一个激灵,精神了起来,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也直起腰板。
“那真是太好了!”金发少年笑了
“啊哈哈…那您有什么事呢?”她有点紧张,不敢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对方却坚持地盯着她。
“呀,只是借一点时间——我有点好奇,哦哦哦对了”金发少年将左手抬起,点了点胸前的族徽“我是克里曼斯·柯克。”
他充满自信地报着自己的姓名,没注意到食堂大门右侧墙角处的装饰用柱子上,靠近棚顶处所雕刻的抱着瓶子的精灵的石像,那灵巧的菱形小眼睛,亮起了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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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个大概。”在几百米开外的办公室之中,埃文按着耳塞,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眼,又翘起了二郎腿。
埃文对面的默尔坦也舒了口气,闭目养神,对他来说,接下来这几分钟就算是他每天宝贵的休息时间了。
“里恩……是这个名字对吧,他把白妖精留在那里了,看。”
“然后呢?这不就是聊天吗?”埃文从雕像的眼睛中获取了稍有模糊的图像,却只看见了在进行着普通的谈话的两个人,这个小子先是与自己吵了一架,之后又打断了自己的工作,这让他十分不爽,有些想直接无视掉他的来信,但还是忍住了,耐心地听了下去。
“我可不这么认为。”博斯维尔嗅到了火药味,干脆放弃了午饭,靠在门口附近的墙上,与埃文小声通着话。
“那他们说了什么?”这个魔法是完全接不到声音的,接到也没用,二人的低声谈话。
“像是刚介绍完来历。”博尔维斯笑了,他稍稍低下头,让头发帘挡住了一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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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借这个小时间,满足在下的一点好奇心而已。”金发少年笑着说
“好奇?”少女又歪了歪头。
“啊……真是有点难以启齿。”他将头稍微向前探了探“,实际上是……对您有点好奇”
“欸……欸?”少女的头上多了几个问号。
“啊……不该这么说,您实在是太美丽了,让我一时心乱了。”少年又将身体收回去坐直“是对白妖精有些好奇。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说这个词——你们简直就是人类嘛,真不该叫妖精……”
但见她听了这句话,急促地吸了口气,呆了几秒,微微低下头,涨红了脸,扭捏着发出轻轻的“唔唔”声。她刚刚的失落似乎已一扫而光,现在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难以发声。
“啊,我并没有对‘妖精’这两个字有任何的偏见……只是”克里曼斯急忙摆手解释道。
“不是……第一次”少女抿了抿嘴,低着头,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边上,发出模糊的小声音。
“嗯?是哪里不舒服吗?”
“…真的很漂亮吗?”她终于问了这一句话。
“等等,之前都没有人跟您说过这样的话吗?”
“从前——倒是有阿姨们这样说过……但是,那种总感觉是……”
“您应该多些自信的!其实能再好好打扮一下就更好了。”
“真、真的嘛…”少女的双眼在眼眶之中左右打转,她的样子一直是那样的可爱,像个孩子一样,容易受伤,也易于满足,更好懂。猛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这个名叫克里曼斯的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却红着脸又把视线上移,望向天花板“那个……对了!你说很好奇的什么的?”
“哦哦……对了,啊,你看,我真是个慢性子!嗯,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但是……您从哪来呢?”
“嗯?副都的雷卡尔斯收容所哦?”这回瞪大眼睛,与金发少年对视了。
“不是,我是指,更早……最早,就是……”克里曼斯比划着。
“啊…你说那个啊,该怎么说呢……等‘回过神来’之后就站在收容所门口了。”
“回过神来?”
“嗯……大概就是这样,好像睡醒了一样吧…哈哈,虽然是站着睡的…再之前的话就完全不知道了”她一边揪着自己的短鬓角,回忆着“对了,当时只记得一个编号。”
“编号?”
“唔……就是记着那个才找到了里恩,挺不可思议的吧…好像我真的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父亲和母亲”少女这么说着,又稍微有点失落。
“啊啊……先不说这个!”克里斯曼连忙打住话题“平时吃的东西呢?有什么特别的吗?”
“啊!哦……吃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啦……只是吃得稍微有点多。”她不好意思地将白发丝在食指上绕圈,发丝与她的衣服相反,柔顺而发亮“还有很喜欢吃甜食啦,尤其是派。”
“派?”
“嗯哼。不过估计也只是我啦,其他的白妖精们应该……”
“这样啊,但说起派,你听过‘克拉丽莎的花园’吗?”金发少年开心地问。
“克拉丽莎!”少女的双眼一下子放光了“哦哦!是王都商业街旁边的那个吗!你吃过那个吗!”
“我每两年都会随父亲去王都参加比武,从10岁就开始了。”少年的话语有了底气“不过我平时都呆在西方,克拉丽莎的派,我也只吃过两次而已。”
“呐呐,那家店什么样的!”
“您没去过吗?”
“嗯……收容所根本不让出去啦。”
“这样啊……就是一家二层楼的,类似……大概有八分之一个食堂这么大的地方吧,里面摆上四张大桌子,店外也摆了两张,除了甜点之外还有果汁什么的”金发少年仔细地介绍着“但人们都不在那里面吃,去的都是些贵族人的仆人们,他们把糕点带回家去。有意思吧,他们宁可出来这边买店里卖的,这家店似乎有独门配方,卖得也贵得离奇了。”
“有多贵?”
“一个金币”少年竖起一根手指“一只,只有父亲在比试中尽兴了的那两次,才买了给我”
“哇!味道呢?”
“当然棒极了,托他的福,我都不怎么爱吃其他的甜品了,也算是又剩了很多钱。”金发少年笑着说“您什么时候要不要去尝一尝?”
“我倒是真的想,可并没有那么多的钱啊……”少女憨笑道。
“别轻言放弃嘛,这家店有个很有趣的规矩——他们会给新加冕的骑士特意定制一大份甜品,只要你愿意并且提前跟他们说的话。”
“骑士?”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
“对啊,一个骑士……啊……抱歉,说这些都还太远了,明明还有五年才能从这里出去。”克里斯曼苦笑了两声。
“不不不……还有五年,这说明还很有希望!”少女给自己打气道“里恩的话,他再努力一些……”
言语戛然而止,她的笑脸僵住,紧接着一点一点变为失望和担忧。第二次提到了红发少年的名字,这次却失掉了大半的劲头和谈话的兴趣,她的神色又跌落回到了谈话开始之前。
“那个…怎么了吗?”克里斯曼看见她的样子“里恩是……你同伴的名字吗?”
“算是吧……他最近……该怎么说呢……”
“欺负你了吗?”
“不,那倒没有!”少女连忙否定“只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唉……这样的话……我倒是觉得”克里斯曼也叹了口气“大家都和开学的时候大不相同了,有点奇怪的样子。”
“你也这么觉得?”她有些惊奇。
“所谓‘非旦夕可见者人之本心’吧。”金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向四周看了看,将对着他的目光尽数打了回去。
“他最近真的有些……变得奇怪了,课程上也是……刚才也是。”
“刚才?”
“嗯”少女点了一下头,回想起那无助的眼神,又心头一紧,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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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目光,从开学开始就有的,无数的目光。
虽然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但少女就在他身旁,少年深有体会。或许只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了眼球,或许是在暗地里等待着机会,或许是记下了容貌在独自一人时进行猥琐的幻想。都无所谓,少年对于所有这些情况都感觉到厌烦,他们的视线火辣辣的,更重要的是她完全察觉不到,她一直抱着善良的微笑,像个孩童一样用天真的情感打量、考量着整个世界。
在一开始,火车站旁边的旅店里听到店长大叔的那句“他眼睛都看直了,晚饭都没吃”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并不觉得有谁胆敢在学院这种光天化日的地方在少女身上有什么贪欲表现,而且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厉害许多。
自己并不知道魔法源自于哪里,由何而生,消失在何处,更不明白‘契约’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羁绊,但他却有一股自信,至少和他相伴在一起好几年,这份情谊绝对不会消失,会一直在陌生的未来之中将二人缠在一起。
只有最近,随着自己的那份孤傲不断地被各方面削磨,这种自信才出现了裂痕。不过他既没心思考虑这种无聊的事情,也不愿多花时间在杞人忧天上面。
但随着心灵上的裂痕不断扩大,他每向前迈进一步,都会带着一阵从灵魂深处而来的动摇,少年滋生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无情现实所带来的压力让他开始在意自己最基本的所有物,怀疑那些他曾百分之百确认、觉得已是天命注定的东西。
假如说些冷酷无情的话,‘伴侣’‘一生’‘夫妻’……她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这些概念,
而当她成长了,醒悟了之后,第一眼看见人,目光中所唯一留有的人,
即便自己就这样糟心地生活下去,无论自己堕落到何处,
也一定会是。
“啪!”钢铁餐盘拍到硬木桌子上的声音,两个果汁杯子全都倾倒掉了,肉杂烩撒到了桌子上,作为小菜的盐豆也撒了出来,以滑稽的缓慢速度滚到桌子面下。
“你有何贵干?!”
红头发的少年,里恩站在桌边,将手从内容凌乱的餐盘底下抽了出来,心中怒气冲顶,竭力压制,用野兽一般的警惕眼神瞪着坐在他的白妖精对面的贵族,声音颤抖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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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小巧的好戏。”本默不作声的埃文,突然笑着说道。
“怎么了?”默尔坦睁开眼睛,用手捏了捏鼻头。
“不是什么大事,愚蠢的家伙遇到了愚蠢的家伙——就是这样。”埃文摊了摊手。
“当然,暂时来讲。”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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