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
破天荒地，在所有人的面前，沈航牵着薇薇安的手，向正在吃着早餐的所有人表达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薇薇安望着某人的眼神之中，有几许不容易被察觉、但唯独那人明了的得意。
他们，要离开科索隆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丽娜一下子来了兴致，因为这只可爱的小猫咪早就开始想念在安洛小镇的小院、暖炉、红茶、还有一叠小烤鱼……很可惜，这是还未说完的消息。
沈航亲切地摸着朱丽娜的头，帮她理顺毛发。朱丽娜本想着反抗，却在沈航的笑容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沉默着，没有反抗沈航的抚摸。
看着朱丽娜乖巧的样子，沈航心里不知闪过了什么，他抬起头望着伊利耶，委托她照顾好朱丽娜。
因为，他要离开科索隆了，在那之后，他也要离开安洛小镇了……可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回来了。
大家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沈航与薇薇安听到时，只是望着彼此点了下头，看着大家笑了下。
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他们打算回一下安洛小镇。沈航倒是现在就找老西索要了一个能够储存下科索隆所有书籍资料的大储存-读取单元。事情在机器人管家的高效下很快弄完了，他又要求想在里面加一本《基督山伯爵》。
再然后呢？
他们也没有主意了。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和薇薇安一点也不搭，她以前是个总有着周密计划的人，现在似乎被沈航带偏了。
吃早餐的气氛，在慢慢变得不适宜吃早餐。
在场的很多人，都在一起待了上百年。这最近的上百年，对于记忆不太好的不死人类们而言，就像是大半辈子一样长。
而小朱丽娜到目前为止的这一小辈子，却是一直都有着沈航的身影。
叶玄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科索隆方会决定让沈航做安洛小镇的镇长，当时他还因为这个置气了几天。
回忆起旧事，总会让人有着时间易逝的感觉。自认为早已被时光麻木了的不死人类，此刻才发现这是他们永远无法习惯的痛楚。
分离很让人不习惯。
但好在，活了数百年的不死人类，已经对在悲伤中安慰自己，有了不少的经验。
最后，早餐吃完了。
沈航与薇薇安一一向所有人道别：
他拍了拍叶玄的肩膀，和庞塞击了个拳，向伊利耶说了声再见，以身高拍了下老西索的头，摸了一把棕熊波尔的屁股，揉了揉小朱丽娜和小雷恩的耳朵，向托娅眼神示歉，扯了扯机器人管家的端正领带，拍了拍范德彪和另一只忘了名字的小鼠……最后，他蹲下身子，抱了抱米迦尔。
“爸爸走了，照顾好自己。”
声音不大，但足以传遍在场所有人的耳朵。米迦尔哭了，大声地哭了。她一下子冲进了房间里，砰地一声摔上了门。即使隔着一层房门，也依旧能听到米迦尔的令所有人沉默的哭声……直到机器人管家加强了门的隔音。
最后，他和薇薇安一起，向着所有人挥了挥手，转身走上了悬浮艇……小朱丽娜提出想要一起回去，他想了想，点点头，放慢脚步示意她跟上。
悬浮艇很快地飞走了。
坐在悬浮艇上，离开这一事件已经变得不可被阻止，沈航这才敢转过头，和站着阳台上托娅对视。
他在害怕什么，托娅的眼神中也闪烁着什么，但却又不是相同的色彩。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
悬浮艇沿着空中肉眼看不到的轨道继续行驶着，这样的悬浮艇，在科索隆有着成千上万的数量。繁华的科索隆，繁多的悬浮艇，繁杂多类的动物们，科索隆依旧保持着像是前一天那般的盛世景象。
至于人类，他们早已经被注定，会在暗涌水流之中遗失所有。
…………
……
…
由于向老西索借了一辆好车的关系，所以沈航一行人只花了大半天就到达了安洛小镇的家门口。
小朱丽娜跳下车，挥手向沈航告别。
沈航也亦然。
朱丽娜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了屋子里，然后关上了门……一言不发。
屋子里有着异样的寂静，即使是鞋子敲在地板上声音的响起，也只会令人更觉这寂静的压抑。她背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这个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过来的家，沙发也落上了一层灰。
连那个曾经教训着她不能把鞋子穿进屋子里的声音，也落上了一层灰。
……
看着朱丽娜走进了屋里，屋子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沈航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上了车。
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
沈航不想要那么早地去墓地，但却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或许他心里依旧有很多个想法闪过，但也只是闪过。
薇薇安提议，回到古堡去看看。
沈航点了点头。
转动方向盘，车子沿着一条两人都无比熟悉安的路驶向了薇薇安的那座古堡，在路上看到了沈航曾经丢掉的那辆车。
今天的这条山道阳光明媚，柔和的风景一点也没有那天晚上暴雨之夜的狰狞感。
废弃的车上还长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它虽然还小，但十分有礼貌地向沈航和薇薇安两人问了个好。
沈航向着它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见到了古堡的大门。那个铁闸门一样显得那么沉重，但故意染上去的鲜血油漆似乎有点掉色了。
油漆味也没有那么重了。
沈航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薇薇安，薇薇安风轻云淡地说道：“你来的前几天，我刚刚从地里扒了个人出来做实验，顺便让他给我刷了一下门口的油漆。”
怪不得……
沈航大概是明白了这块地方周围都没有什么不死人类居住的原因了，薇薇安连地下埋着的也不放过啊。
走进铁闸门，身份认证，门缓缓打开。
声音很吵很躁……很有中世纪的感觉。
没想到，铁闸门打开后入眼的第一样东西，不是薇薇安在庭院里精心种的那些有着异样诡异美感的花，而是破碎的窗，地上的一堆碎玻璃。
“……”
两人一齐望着这堆碎玻璃，沉默了很久。
“赔我。一块玻璃屑一次。”
“这也……你就不担心我会体虚脱力而死吗……”面对薇薇安转过来的锐利眼神，沈航心虚地小力反抗着。
“榨汁机都死不了，怕什么？”
说完，薇薇安拍了沈航的后背一下，径直走进了古堡里。沈航在她身后迟了半拍，嘴里嘟囔着“榨汁姬可比榨汁机恐怖……”。
身体却是诚实无比地跟了上去。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心里却舒服了许多。
那些与好友分离的感伤，在被薇薇安那不善于表达的温情掩盖，使得其似乎褪去了些许悲凉……沈航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非要说的话，就像是那时候浑身无法动弹的自己在被薇薇安贴身照顾的感觉。
他们都说薇薇安是像机器一样，冰冷可怕的女人，可我能够体会到这薇薇安式的温柔啊。沈航想着，自顾自地嘿地傻笑了出来。
结果挨了一记薇薇安的肘击。
蛮疼，估计会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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