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城郊,残阳谷旁
林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处洞穴里,用慌乱之下采来的残缺白芷挤出汁液涂抹在身上,借助它刺鼻的气味来掩盖自身气息,长吸一口冷气,他目光一决,拔掉了手臂上全部银针,索性银针无毒,不然凭他稚嫩之躯,不可能还活着。
拔起身边的几株车前草,嚼碎后吐到手臂上揉搓了一遍,再从身上布衣撕下一条长布带粗略地包扎了一下,林泽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岩壁旁。
虽然他猜到了自己夜闯叶府的举动已经惊扰到了鬼兵宗之人,刚翻出叶府,便被无数银针袭击,若非身旁就是货物堆替他挡下大半银针,就算是这样,他的半边手臂依旧被银针插满,险些没痛的他昏死过去。
循着记忆中地图的方向,林泽冷汗不止,忍着半边手臂的锥心痛楚,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残阳谷,本以为借助自己对残阳谷的熟悉,能甩开鬼兵宗的追击。
但他没想到,这鬼兵宗之人手中还有名为‘觅影鼠’的妖兽,此妖兽天生嗅觉灵敏,寻踪觅迹的本事比一般犬妖都还强上半分,险些将他揪出来。
觅影鼠毛色漆黑,双目猩红,齿长半寸,爪含微毒,乃是寻踪觅迹本事里一等一的好手。
而林泽只是一介略通药理的小乞丐罢了,能像现在这般冷静运用手头资源面对现状已是不易,但要想从觅影鼠嘴里逃脱,光凭这份冷静可是远远不够的。
‘吱...吱吱!!’
几声尖锐鼠鸣回荡在洞穴里,林泽尽可能地把自己掩藏在一块巨石后,不敢呼吸。
无数细碎脚步传入洞穴,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觅影鼠不等同于其他鼠妖,它的凶狠也是出了名的,一旦寻找到猎物,不将它彻底撕碎之前,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所以若非下死手,寻常修士寻仇不会用如此刁钻邪物。
脚步声越发越近,且目标明显就是这块巨石,现在看来白芷的气味虽刺鼻,但也不会太影响觅影鼠的行动。
正当林泽匆忙站起身想要奋力一搏时,一柄玄色折扇从自己怀中掉落,张了开来。
顿时一道白光闪烁,林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光中,消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只只足有双拳大小的漆黑鼠妖疾驰而来,疑惑地跑到巨石后,不断嗡动鼻头,随它而来的觅影鼠们也同样嗡动着鼻子,想从空气中搜寻到林泽的气息。
只是不管如何闻,林泽的气息始终保持在巨石方寸,且逐渐消散。
终于发觉不对劲的领头觅影鼠厉声尖啸着,猩红双目充斥着暴怒,回头一口咬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觅影鼠脖颈之上,疯狂撕咬着,似要倾泻自己的愤恨一般。
而在百里之外的山道上,林泽惊魂未定地看着脚边白芒逐渐消失的玄色折扇,想起来之前莫子烟所说的话。
‘这个你拿着,它会帮到你的。’
看来她已经知道历来送信之人的是如何死的了,故而将这柄折扇交付与自己,危急关头时逃出生天。
只是为何她不亲自去兰云宗报信呢?再怎么弱的修士也比一介小乞丐强上不少吧,更别说她这种级别的修士......
身上依旧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但林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借助月光迅速辨识了一下路线,认准一个方向疾跑而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求助兰云宗,解救叶清雪。
......
北漠城,莫尘楼中
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指尖打着拍子,目光随舞池中心的舞女而转动,轻抿玉壶清酒,他的身旁出现两名鬼面黑衣,腰缠骨链之人。
那两人一见公子便单膝跪地,抱拳一礼,神态谦恭到:“属下办事不力,让一名夜闯叶府的小乞丐跑了,觅影鼠搜寻也毫无消息,还恳请少主责罚!”
听罢,那公子眼中闪过几分阴鸷之色,把玩着手里玉酒杯,目不转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若是一个时辰后拿不到人,想必后果也不用我来说了吧?”
“是!属下定当全力搜寻!”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中的犹豫和不安,他们清楚少主口中的‘后果’是什么。
若是有人将太阴之体的消息通报给兰云宗,那么北漠城,必须被屠城,借屠城引起瀛胜国国主的重视,再嫁祸给兰云,为此,他们早就派暗子偷学了不少兰云功法,培养了一批死士,为的就是事后掩盖,事前消灾。
屠城并非儿戏,红口白牙一张一闭就能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话,那么人命也太不值钱了,他们加入鬼兵宗并不久,且也是北漠出身,要他们下定决心来屠城的话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念家是好事,但也得分时候,稍有犹豫,死的就是你们了。”鬼兵少主阴笑着,一摔玉酒杯,立即有无数银针射入鬼面二人的天灵之中,倒地而亡。
“你看,像这样的话,就会惹来不必要的杀劫哦。”鬼兵少主打了个响指,一阵青烟盘旋在他身后,逐渐显化出一道娇媚身影。
“咯咯咯,鳞少主好雅兴,惩杀手下,杀鸡儆猴,只是在妾身地盘上这般做,是否有些不合适?”
吸了口烟枪,莫子烟娇笑着吐出几圈烟雾,随手摄下几枚不知何处疾射而来的银针,美目含煞。
“莫主身手果真了得,不过是你先把‘墨渊扇’交付出去的吧,这墨渊扇关乎大荒泽一事,没了它,你该如何向那些老不死的交代呢。”鬼兵少主阴阳怪气地拍了拍手,那鬼面二人立即腐化成血水,只留骨架,衣服零零散散地挂在身上,空洞眼眶里燃起了幽然鬼火。
“不劳鳞少主操心,鳞少主还是先思考思考,如何屠城会比较快的问题吧,除了莫尘楼,这北漠,怕是要沦为历史了。”莫子烟吐出几口烟圈,呵呵笑了笑,随后重新化为一道青烟,消散开来。
鬼兵少主挥了挥手,摘下其中一只白骨的头颅,挥掌成刃,削去头颅大半,只留能作为酒碗的头盖骨。
倒满一碗清酒,鬼兵少主一饮而尽后拍碎桌案。
舞池舞女,楼中宾客皆瘫倒在地,身躯逐渐腐化,生机点点消散,最后化作一副白骨,跌跌撞撞地聚集在他身边。
杯盏之间,他早已将‘兵种’埋入莫尘楼的每一人的丹田之中,除了莫子烟。
“屠城容易,区区北漠不过顷刻溃散,只是那太阴之体,本少主可不会放过。”
“劝你还是等上一两个时辰吧,皆时,太阴之体和墨渊扇,你都能拿到手。”
莫子烟的声音幽幽传来,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莫尘楼中。
“呵,那我便再听一回昔日大荒泽的‘北沧莫主’之言吧。”
鬼兵少主重新盘腿端坐在地,立即有一具白骨化作桌案,趴伏在他身前,几具白骨翩舞在舞池中,时不时落下几根骨头,整个莫尘楼,充斥着诡异死气。
......
瀛胜国,兰云山腰
“快点,再快点啊!你还能再跑下去啊!”
林泽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极为勉强地跑在山道上,脚下草鞋早已被磨破,一双脚满是血泡,身上遍布树枝划痕,冷汗不止。
一路上,他不知被多少妖兽夜伏野兽追捕,勉强凭借对野兽习性的了解,一次次脱离险境,为了更快抵达兰云宗,他直接穿越了满是枯枝的灌丛林,划拉的浑身是伤,脚下血泡不断磨破,碎石嵌入脚下,痛得他握紧双拳,指甲嵌入手心之中。
“还有一小段就到了......最后...一小段......”
大口喘着气,林泽掏出地图,借着月光辨认了最后一次,便将其撕碎,抛在山崖之下。
咬着牙,林泽一步步走着,长时间的奔跑早就让他浑身乏力,大脑缺氧,同时也开始习惯了脚下的痛楚。
终于,一条石阶路出现在他眼前,但同时他也到了极限,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走着罢了。
他不能停下,一旦他停下来了,就可能再也走不动,毫无作用地死在这边。
他还要去救叶清雪,让她避免被当做鼎炉虐杀的命运,她是个好姑娘,好姑娘们都不该死,她们应该嫁给爱她们的男人,幸福过完一辈子。
一步一步,林泽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只血脚印,石阶一望无尽,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只觉整个头昏昏沉沉,眼皮子沉重的灌了铅一般。
“她还在等你回去呢,别他妈的在这里就停下来啊!!!”林泽嘶吼一声,一口咬在满是伤痕的手臂上,鲜血和剧痛顿时让他清醒了过来。
既然这条命是她给的,那用命还回去也不过分啊。
一路撕咬着手臂,痛楚支撑着他攀上了石阶顶峰,来到兰云宗门前。
正值午夜,兰云宗依旧有数队巡逻弟子,其中几人见到林泽颤颤巍巍的身影,便顿时进入了戒备状态,看清林泽的样貌和惨状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种伤势,凡人怎会还活着的?
“救...救救北漠......救......”林泽脑中已经混乱不堪,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北漠?凡人城池尔,凡人城池关吾等何事?徒惹因果!速速滚开,莫脏了我兰云大门!”一道厉声叱喝冲醒了林泽,巡逻弟子中逐渐走出一个白衣青年,看向林泽的眼中充斥着不屑,恶心。
“凡人城池就可以不管不顾?凡人生死就能置若罔闻吗?!”睁大了眼,林泽双腿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跌落在地,脚底鲜血不断流出,染红了兰云石砖。
“区区凡人,死伤千万又关吾等修士何事?凡人生死如猪狗,关吾等何事?”
“那太阴之体呢!?!?!?”林泽拼尽了浑身力气朝白衣青年咆哮着,眼角不自觉地流下两行血泪,滴落在地。
“呵,你这乞丐到还有些见识,竟想用太阴之体诓骗吾等下山,我兰云宗传承千年,情报信息手眼通天,堂堂太阴之体现世吾等岂会不知?”白衣青年眼中闪过几分不耐,挥剑斩了林泽一段头发。
“再不滚,休怪吾剑不留情!”
看着飘散黑发,林泽呆滞了好一会儿,旋即抹干脸上血泪,靠着身边石柱,爬了起来。
“好一个修士,好一个因果!修士就该高高在上无视凡人的生命吗,修士就有资格肆意屠杀凡人吗!?好一个兰云宗修士,全他妈修到狗身上去了!”
大口咳出鲜血,林泽握着拳,一口血沫啐在他身上,仰天大笑。
“你们修士不救,我救!你们修士不管,我管!莫让我活着走出兰云宗,否则有生之年,我定屠你如杀鸡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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