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松中学是省内著名的高升学率名校,它的存在和友谊中学不同,后者是私人建立的小学校,虽然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但毕竟属于小众,和面向全国招生的长松中学相比,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次日,陆仁起得很早,昨夜他喝过聂奏凯带回来的牛奶后,确实睡得很安心,他没有把聂奏凯叫醒,因为聂奏凯在昨天似乎喝了很多酒,于是他一个人就出去吃早饭了。
考试前两天将会公开考场供考生观看以熟悉场地,昨天陆仁没去的原因是考虑到第一天人应该最多,不想挤在人堆里,结果他错了,站在长松中学的前校门口,看到那些鱼贯而入的学生,心里顿时升起浓浓的后悔,想不到今天的人依旧那么多。
熟悉考试场地确实很有必要,因为长松中学实在是太大了,走进校园后仿佛踏入了某个城镇,作为高中,这硬件规格已经到大学级别了。
陆仁的考试地点在致远楼309教室,他迷茫地站在清一色的米黄色教学楼楼脚,如同站在巨人队列脚下的骑士,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
“顺其自然吧…”他干脆什么也不想,跟着人流往里走。
这个学校很大,非常的大,但是行走其间的陆仁却感到无比的压抑,学校四处都贴着高考的标语,还有那些连名人本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过的名句,教室里虽然因为放假空着,但是那些堆满书本作业的课桌却时时散发着凝重的气息,长松中学的学习氛围极其浓厚,已经到了压抑的地步,全国各地慕名考入的莘莘学子将自己的未来彻底压在身处学校里的三年时间里,他们彻底抛弃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娱乐方式,让自己变成做题机器,只为挤过那窄窄的独木桥。
而陆仁当初所就读的友谊中学,学生大多是富人子弟,他们的未来选择的道路可谓是四平八稳,父母已经铺平了道路,出国留学或是从政经商,所有的人生步骤顺理成章地铺在脚下,不像那些寒门出生的孩子,只能把自己的未来赌在那一次考试里,虽然,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就算考上了好的大学,命运依旧不会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在这个资本主导一切的二十一世纪,富人只会越来越富,资本会不断地聚集在少数人手里,而社会底层的人们,只会越来越穷,富不过三代,这句话只是一个早已过时的笑话。
所以陆仁讨厌他的高中生活,因为他明白,自己和那些同学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竭尽全力断绝与他们的交流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这是一种孩子气的自负,或者说是自卑。
像他这样的平民,真正该待着的学校,应该是长松中学这种地狱。
就在陆仁思绪深沉的时候,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刚开始没有在意,但是那声音越来越近,他茫然地回过头。
“嗨!陆仁!好久不见啊!”一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婴儿肥的男生向他招手。
“你是…赵刚?”陆仁稍作犹豫,好在想起了他的名字,要是喊不出来那就很尴尬了,因为对方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赵刚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陆仁不喜欢这个举动,特别是不熟的人。
他费力地挤出笑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高中班上的同学,对他来说简直都是陌生人,他只好顺着话题说下去:“呵呵,雨城的艺体生,最终都会汇聚到这里来,见到我不奇怪吧。”
“不不不,这不是奇怪,是很稀奇。”赵刚挺了挺圆圆的肚子,“没想到你也是艺体生,当初你离开班级后,班上可是众说纷纭呢。”
“相比之下,你居然在学美术,这件事更让我吃惊呢。”陆仁说道。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开始学画画了,另外,我一直都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啊…对对对,你不就是文艺委员嘛…瞧瞧我这记性…”实在是太尴尬了,在一个班级里读了快三年的书,居然还不知道对方就是专职绘画的文艺委员,陆仁的脸都烫得能煮开水了。
赵刚从未见过陆仁窘迫的模样,他露出很感兴趣的笑容,说道:“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你这么酷的人能记住我,那才是令人吃惊的事情吧。”
“酷?”陆仁一脸疑惑地重复这个和他一点都不沾边的字。
“你都不算酷的话,那还有什么能称作酷呢?”赵刚感叹地说,“我仍然记得,高一下学年的那个夏日的午后,你从科研楼走出来的伟岸身姿呢!”
高一下学年,科研楼…
这两个句子让陆仁联想到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现在由赵刚的嘴里说出来让他听到,顿时让他有种想要捂脸逃走的冲动。
那件往事是这样的,陆仁记得非常清楚吗,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生物课的实验项目,班上所有的人都到科研楼动手操作显微镜,使用光学显微镜观察洋葱切片的细胞组织,三个人一个小组,每人都必须动手操作,事后还要写观察报告,陆仁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特别是在夏天,正午到三点这几个小时总会泛起无尽的睡意,他为了能够好好地睡上一会儿,就第一个完成了操作实验,然后退到操作台后面,用拳头抵住额角假寐,和他一组的是关晓洲和凌洛,另外两人当然不清楚这是在偷偷睡觉,以为陆仁在身后用深沉的眼光审视着他们的操作,于是两人都不敢回头小心翼翼地操作。
本来是很日常的一堂实验课,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乱了,那一年的夏天,雨城东部也就是月见山一带发生了里氏7.0级地震,震源深度不足以威胁到城市,但是位于郊区的友谊中学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学校内新修的建筑都扛过了地震,但是那些在建国前就存在的老旧建筑,譬如说科研楼,就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地震发生后的开始半分钟内,并无太大的晃动,所有做实验的学生都发现光学显微镜很难聚焦到合适的清晰度,他们疑惑地将眼睛从视镜上挪开,发现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在显著的摇晃,那个时候还没有人想到地震来了,而是随着摇晃的加剧,剧烈到楼层都开始痛苦的呻吟,这时,才有人惊叫一声:“地震了!快跑!”
这一声叫喊如同打开水库泄洪口的开关,平时学校组织练习过多次的地震逃生演习训练被所有人的大脑深深放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人们吵闹着鱼贯涌出教室,只有凌洛,他惊恐地抓住陆仁的胳膊,试图将他从那沉思(睡眠)中唤醒,但他瘦弱的身体如同一片羽毛似得被其他人簇拥着带走,短短两分钟内,四层高的科研教学楼除了陆仁以外的所有人都逃了出来。
处于深度睡眠的陆仁是被晃动给弄醒的,那种晃动让他梦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他被丢在救生小艇上,随波逐流,是眩晕和胃里的不适让他醒了过来。
从梦中归来的陆仁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只是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还有教室天花板上依旧在撕裂,骇人的裂缝,他居然以为这不过是个诡异的梦,在朦胧的意识和麻木的神经指引下,他像平时悠闲地漫步在楼道中那样,走出教室,走过楼道,身后已经传来重物坠地的轰响,他没有在意,依旧保持着那可怕的平静,走下发出怪响的楼梯。
掏出科研楼的学生们都聚集在了科研楼下五十米开外的空地上,作为班长的关晓洲在情绪稳定下来后,立即开始清点人数,虽然同学们依旧处在恐慌,或者说是兴奋的情绪中,她以超常的心态履行自己的职责,一眼扫过围在自己身边本班的这二十多个同学,在确认两次以后,她的后背溢出冷汗,心跳开始加快。
如果是其他人不在其中的话,她可能会忽视,可是缺少的那个人恰恰就是刚刚和她同组的陆仁,她看到正在瑟瑟发抖快要哭出来的凌洛,意识到了什么。
“陆仁呢!陆仁到哪里去了??”她疯了似地对其他人吼道,然后回复她的是一双双困惑的眼睛,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
科研楼的怪响越来越大,楼层表面已经布满肉眼可见的裂缝,那些老旧的瓷砖一块块地被重力剥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响声,人们不由地再次往后退却。
关晓洲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漆黑无光的深海,她的双腿发软,差点倒在地上,被身后的同学扶住。
“卧槽!你们看!还有人没出来!你们看楼梯口!”有人激动地指着前方大喊。
所有人,三个班的一百多号学生,一百多双眼睛,直直地看向那里。
陆仁像平常那样,确实是平常那样,关晓洲认为是那样的,凌洛也认为是那样的,只是下课了,他想到操场走走,一个人,带着略显萎靡的眼神,甚至用手不经意地扣了下鼻孔,搓了搓手指,眉头一皱,步履悠闲散漫,闲庭漫步。
他恍惚看到前方站着百十来号人,而且全都面向他,有些疑惑,他在想,要不要改道往左走,就在他准备改道往左走,去小树林抽根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震天的巨响。
他没有立刻回头,因为声音太大,吓到他了,而是加快脚步,依旧没有奔跑,往前走,那响动是连续地,而且还有一阵阵的风从身后刮过来,带着烟尘颗粒呛人的风,这味道让他想到了建筑工地的水泥味儿。
响动消失,他的身后飘来一阵烟雾,他慢慢地转身,此刻才发现,科研楼没了。
他回过头,看到前方那沉默的人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立在废墟之前的烟尘中,甚至还认为这只是一个午后短暂的梦。
“天呐,你们看到没有。”陆仁用手指向身后,极其认真地对众人说道:“楼塌了!”
首先反映过来的是关晓洲,她用百米长跑地速度在三秒钟内冲到陆仁面前,再高高举起她的右手,一巴掌扇在陆仁的脸上,这一耳光的声音可谓是清脆嘹亮,回荡在寂静的空地中央,随后,她抱着陆仁大哭特哭。
“楼…楼塌了…”陆仁怯生生地摸着自己红肿地脸颊,委屈地重复这句话。
从此以后,大楼在面无表情的少年身后坍塌的画面,成为目睹那次灾难的群众心中永恒不可磨灭的记忆,同时也成为该中学传颂在每一届学生口中的十大不可思议之一。
PS: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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