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这种内心和表面同步的开心,没有下意识地掩饰,只剩下简单的快乐。
夜幕白从前无法理解人们口中所谓的幸福,幸福这个词到底是何种意思,代表了怎样的心境,他不懂,也没有主动想去明白的动力,只不过在他看到其他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时,他会疑惑,值得这么开心吗?
能够真正一个态度走过十七年的人,除了他,也许不会有其他人了吧。
“我是个不完整的人。”在此之前他深刻地认为这就是原因,而现在,他茫然地被夕尧拉着,穿过大街小巷,只是简单地吃着不干净的小吃,玩着无聊的电玩游戏,照了几张蠢得不行的大头贴,仅仅而已,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缺少的那部分,似乎被填上了。
夕尧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她硬是带着木头般的夜慕白玩遍了商业街,整个过程夜慕白就像是听话的孩子,被大人牵着逛街一样。
两人在商业街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到钟塔处,在路边一家奶茶店的露天茶座歇息,夜慕白不喜欢甜食,可奶茶店的一切饮料都是甜的,他显得很纠结,看着单子不知道该点什么。
“给我来一杯茉莉花茶~”夕尧对侍者说道,“哥,你喝什么?”
“看上去都好甜…”他皱眉,随后说道:“给我倒一杯开水吧,要热的。”
侍者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出口,老大不爽地离开。
“真是服你啦,你到底是多恨甜食呀?”她没好气地说。
夜慕白笑了笑,不做回答。
“手机给我!”她摊开手掌,有些蛮横地说。
“干嘛?”夜慕白嘴里这样说着,但手还是掏出他的诺基亚5130,用了几年的神机,递给她。
夕尧拿过手机,那个时候智能机还没有普及,流行的是翻盖和滑盖手机,而此时她手中那小小的5130虽然没有完全被淘汰,但也相当于老古董了。她拿着已经有些旧的手机看了看,然后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刚才在电玩城里照的大头贴,撕下一张两人合照的,然后认真地贴在手机的背面。
“给。”贴完后她伸直手臂,递过去。
夜慕白接过,将手机翻过来,在那张小小的方块贴纸上,他木讷的脸似乎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镜头,头上就差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而夕尧则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俏皮可爱,两个完全不同画风的人凑在一个镜头里,看起来错位感异常强烈。
“我的手机上也有哦!”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么?”他倒觉得看起来有些碍眼,忍着心中想将其抠下来的强烈欲望。
“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意义。”她的目光移向一边,“至少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侍者将饮料端过来,恭敬地摆在两人面前。
“你就当我一厢情愿吧…”她双手捧着热乎乎地花茶,看着被子里沉浮的茉莉花瓣,“我只希望…不会被你讨厌。”
夜慕白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喉头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脱口而出,但那已经打开的嘴唇又闭上,而后,他思量片刻,用平时淡淡地语调说道:
“我不讨厌你,从来都没有过。”
“你不讨厌我?”她的视线渐渐回到两人之间的轴心,与夜慕白的目光接轨,“那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什么样的情感?我对她。
夜慕白不经意间被问到了,这个问题比他以往接触的任何难题都要深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手指不经意地在桌上轻点。
“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他选择了最无力也是最好用的回答。
“只是妹妹而已吗?”她的话语中蓦然带着一丝哀求。
夜慕白彻底失去了回答的勇气,只是看着她。
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一点一点地喝着索然无味的饮料,夕尧似乎一直在等他的回答,而夜慕白,则是妄图将自己埋在可怕的沉默里。
歇息一会之后,夜慕白跟着夕尧,两人沿着人工湖沿岸的走着,如果是在初春,沿岸栽种的一排柳树会向湖中伸出嫩嫩的柳条,像手指一样划过水面,而这冬季,满地的枯黄碎叶,那柳条也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仿佛掉完头发的老人。
脚踩在枯叶上会发出一阵碎裂的响动,一路走来喀拉拉的响,夕尧慢慢地迈着步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多久出国?”她问道。
“来年的二月,也就是柳树抽出新芽的时节。”他回答。
“今天我们分开后,就是永别吗?”她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我只是出国上学,并不代表永远不回来啊。”
“那也会有极长的一段日子无法相见呢,说真的,我舍不得你走。”她笑道。
“既然舍不得,那我们就趁今天玩个够。”夜慕白抬头看到不远处游乐园的摩天轮,“就去游乐园吧。”
“陪我去游乐园吗?我怕你受不了!”她坏笑道。
“舍命陪君子。”
夕尧说得没错,陪她去游乐园,确实是种磨难。
游乐园里的儿童级别设施夕尧完全看不上眼,她的目标锁定在那些感官刺激一场强烈的项目,云霄飞车,跳楼机,大摆锤,疯狂滑板才是她的目标,特别是云霄飞车和跳楼机,她居然要玩上三次才过瘾。
“我说…夕尧…能换个其他的玩玩吗?”夜慕白面如菜色,萎靡地说道,他刚从过山车上下来站都站不稳,就再次被夕尧拉着上了第二班,连缓口气的余地都不给。
“再坐两次就收手,这是合理的寻求刺激方式。”她面色疯狂,让夜慕白想到了磕了药的司机。
“两…两次…饿啊!!!!!”过山车下坡,呼啸而去,夜慕白发出一声惨叫。
二十分钟后,夜慕白瘫软在长椅上,一旁的夕尧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整天扑克脸的家伙也有今天!真是解气!”她甚至拿出手机对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拍来拍去。
“我…我实在不行了,玩不下去了,真玩不下去了…”他讨饶道,作为一个极端用脑者,他的身体与同龄人相比实在差了很多,经不起这种折腾。
“哼,现在退缩已经晚了!”夕尧恶狠狠地说道,她拖着尸体般夜慕白,向跳楼机走去…
两个小时后,夜慕白第一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七魂六魄起码飞走了一半,他走在路上都觉得大地在晃动,身体处于失重状态,走三步就要站住找找重心,免得一头栽下去。
一下午的时间,所有刺激的项目夜慕白全部体验了,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下午,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游乐设施要做成这样,碰碰车不是已经够刺激了吗???为什么会有跳楼机这种反人类的东西出现啊!发明这东西的家伙一定是脑子把门夹过吧!
虽然身体上受尽折磨,但是他无法否认,心里是很惬意的,特别是看到夕尧像个小孩子般欢闹的样子,受的这点折磨也就不算什么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无聊空虚的时光反而漫长,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夕尧的眼里止不住地流露出那一丝意犹未尽,她并不是对这玩乐的享受感到不够,而是一想到接下来就是离别的时刻,那种惆怅,强颜欢笑也不能抑制。
感受到她此刻的黯然,夜慕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时候能够想到的词,只有:再见。
“不早了,天快黑了,我们就…”
就此别过这个词还没来得及出口,她一个快速地转身,瞪大眼睛,魔症了似得,看着他,让他把话咽进喉咙。
“离开之前,”她说,“再听我啰嗦一次,好不好?”
“你说吧。”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从我闯进你的生活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她笑着说,还算自然的笑,“刚开始我也讨厌你,因为你是个虚伪到极点的人,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虚伪的人,虚伪到可以完全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你每天都带着假惺惺地笑容和我打招呼,每天都装作一个温柔兄长的样子,我当时就猜,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可我想不到,几年的时间,你居然就这么演了过来,你依旧是那个讨厌我的夜慕白,而我,明明知道你是不喜欢我的,却习惯了你的温柔,哪怕那温柔是假的。”她说着,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如同闪烁的灯。“你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恶的人!最可恶的骗子!”她喊道。
“对不起。”
“说声对不起就有用吗你这混蛋!!”她一拳锤在他的胸口,低着头,“明明就是这么可恶的骗子!明明就是虚伪的小人!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烂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啊…”
她抬起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你说什么…”他喃喃道。
“聋子啊你!”她流着眼泪对他吼道,“我说我喜欢你啊!喜欢啊!”
“哦…”
“哦你个头啊!你这块木头!气死我了知道吗!是不是男人啊你!”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你能说点别的吗?”
“我很抱歉。”
“揍飞你哦,你这混蛋。”
夜慕白忽然将她抱住,紧紧地抱住。
“夕尧…”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嗯…”虽然泪水还没干,但她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去坐旋转木马吧,就现在。”
两人慢慢走到旋转木马的设施前,这时候不知为何有了场内人迹稀少起来,人走得差不多了,旋转木马这种老掉牙的游乐设施,人更是一个没有,看上去凄凉得有些可怜。
夜慕白买了一张票,他递给她。
“你不坐吗?”她疑惑的问。
“我看着你就好了。”他靠在外面的栏杆上。
夕尧有些拘谨地走进圆盘内,选了个白色的木马,坐上去。
音乐响起,圆盘旋转起来,夕尧坐在木马上,一圈一圈地,看着夜慕白一次次从眼前消失,又出现。
一片白色雪花掉落在他的手心,然后瞬间融化,他抬起头,看到无数细小的白点从天际飘落,下雪了。
“喂!”木马又一次转到夜慕白的方向,夕尧大声向他喊道。
夜慕白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夜慕白!”她在马上,双手成喇叭状,“你喜欢我吗?”
木马上下摇动着,被圆盘带动着就要转到背面,她急切地看着夜慕白,扭着头,想要看到他的回答。
“我喜欢你。”
他取下眼镜,瞳孔变成骇人的猩红,望向游乐园的某处。
而这句话,她没有听清,木马刚好转到背面,她只是隐约听到夜慕白说了什么,她恨不得从马背上跳下来,希望这圆盘转快一点。
而这最后一圈,木马转到正面,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只有空旷的夜幕,任由雪花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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