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the beginning（first）
夕阳洒落的小小雅典。
仅仅是五点钟左右，太阳就已经开始不情愿地工作了。地平线上普照而来的光线已是火红的颜色，虽说有心多挣扎几分，但无奈于自然规律所限，眼看着那份挣扎是不会太长久了。趁着最后的光明，我从课桌中拿出日记本，写下了日期和天气之后，便停滞在了它的主干上，踌躇了许久，却依然不知道怎么下笔。
该写些什么比较好呢？
我的视线转向了教室的挂钟，这挂钟大概是有些来头的，整个钟身用青铜打造，而其指针更是黄金的物件。如果这是有年头的东西，价格可绝对会在百万欧元之上，若是现代的工艺品，随随便便也能卖出几千欧元的价格。曾经有想过如果哪天手头紧可以考虑将它拆下来然后偷偷地出手，兴许是一个能够让我度过紧要关头的方法。
阳光略微的倾斜了几分，光线愈加的火红起来。照射在书本上的红光看似相当的浓烈，但是它的光辉却已经是穷途末路。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正在滔滔不绝介绍世界历史的兰德里·森老师。
“作为欧洲的文明起源，希腊自古以来就是思想家的摇篮……啊，下课了。那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各位注意安全。这段时间出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希望各位同学能够好好地保护自己。”
匪夷所思的事情么……好像说是有人看见了奇奇怪怪的宗教仪式的样子，令人害怕倒也是正常的事情。纷扰的议论声出现在空旷的教室，声音的重叠反复使得这件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开始扩散起它的恐慌，种下了一颗又一颗恐惧的种子。
反正和我是没有太多的关系就对了。
铃声似乎是嘈杂的伴侣，在铃声响起的时候，原本寂静的教学楼却是突然炸开了锅。喧嚣的味道充斥在教学楼的中央，学生的进进出出带来了深秋的一丝暖意——当然，是什么样的暖意却是无从而知。站在走廊的尽头欣赏着来自于过往者的活力，似乎也会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太阳彻底地下了山，在白天与黑夜的交接中流露出了无奈的慵懒。月亮却还没有升起的意思，看不见月光的路面只能够由冷冰冰的路灯照亮。星辰在今天也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在云层的遮蔽下透过的微弱星光如同不存在。教学楼的感应式灯泡纷纷地在喧闹的人流中亮了起来，刹那的闪亮和先前萎靡不振的太阳相对，刺得人眼有些微微的痛感。
“卫斯，你坐在这发什么呆呢？难道说，你又在寻找你的狩猎对象？”
教室此时已经只留下了我和面前的男生。
“怎么说的我是一个情场老手一样……”
满脸络腮胡子的高个男生贝尔玩味的一笑，一只手就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卫斯你不是一直以来就是女人缘不错么？青梅竹马，可爱学妹，美女转校生，这是哪门子的动漫里面才会出现的事情？艳福不浅哪卫斯君。”
算哪门子的艳福……不如说，能让我见不到她们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首先来说，缇娜家和我家算是世交，互相来往是一件正常的事情；间桐未步的父亲是日本驻希腊大使，我可不想随便的得罪她；至于远阪奈空，我避她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
贝尔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怀疑和好奇。
“信不信由你。”
我拿起日记本放回了自己的书包中，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走吧。”
虽然说晚走了一些，但是仅仅是这么一点的时间，整个学校已经开始空荡了起来。能够看见的只有在灯光下训练的一些体育性社团以及某些学霸的奋笔疾书。
“真是安静啊……是你啊，卫斯君。”
仍然有着一部分的日语发音习惯，但绝对不失标准的希腊语在这安静的楼梯口回荡。声音来自于我的左边，也就是三楼走廊的位置。
“……”
贝尔看了看我，再是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很识相地默默离开。
“有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为了礼貌，我绝对不愿意和这个女人说话。
走廊上的女孩的一头黑发在吹入教学楼的秋风中微微地飘荡，划起了好看的弧度。风儿的喧嚣渐渐地减弱，她的一头秀发垂到了她胸前的位置。虽说是纯种的黄种人，但是那白皙的皮肤甚至让人怀疑她是否有着白种人的血统，标准的瓜子脸以及极为匀称的五官给她打上了“东方美人”的标签，只是那对泛着湖蓝的眸子中所透露出的高傲令人敬而远之。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她轻轻地一笑，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戏谑之意。
果然是一个相当有自觉的人。
“……”
“果然是这样。”远阪奈空的眉毛挑了挑，“算了，记得明天在老地方见。”
“唔……”
我只得如此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句。得到了我的回答后，她也不再停留，才几个眨眼的时间，我便只能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了。
“果然又随便使用魔术……”
我摇摇头，走出了教学楼。
时间现在是下午的六点差一刻。贝尔已经在教学楼的外边搓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气温的突变让他这种自认为身体强壮的人吃了些小小的苦头。身上只有着一件长袖外衣让他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卫斯你终于来了……赶紧走吧，要不然今天我铁定要感冒的……”
“好吧。虽然说我比较想看你明天上课打喷嚏的囧样，不过还是算了。”
我们走在了回家的那条水泥路上。
“卫斯，说起来当时远阪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贝尔的眼神又开始有了令人不快的变化。
“难道是……”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切，怎么又是被你看透了……”
我看着他的脸，然后摇摇头。
“不如说你的表情出卖你太过严重了。”
“诶……”
贝尔的表情凝滞在了刚才。接下来似乎他想要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胡子，但是或许意识到自己在昨天刚刚剃掉了自己的胡子，手停在半空没有了下文。
“太好懂的人真是珍惜动物……”
“……卫斯我们友尽了。”
“好啊，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卫斯我错了。现在我是很认真的在说，没有多长时间了，卫斯你打算怎样过圣诞节？”
“我想想……大概是在家里面窝着？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那还不如参加学校组织的圣诞晚会呢。”
“不要。”
“你不是窝在家里面没有事可以做吗？”
“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去看那些男男女女秀恩爱。虽然我不是宅男，但是看见这种场景，总是令人不太舒服。”
“果然是卫斯的风格呢。”
终于从自己尴尬的表情中回过神来的贝尔看着我的表情愈加微妙，让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毕竟是女人缘很好的卫斯。”
什么鬼……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见了。”
虽说有一段是顺路，但是我和贝尔的家还是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现在的岔路口，就是我们分开的地方。
“再见。”
秋风似乎是有些萎靡，灌入袖口的风并不像之前那样的寒冷，只是让我更加的清醒了一些。
还有将近一公里的样子就能够走到家了。虽然说，那应该只是“房子”，而不是“家”。家的定义是“能够让人感到安心的有亲情环绕的地方”，但是在那座房子里面，只有能够睡觉和生活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感情流动，所以不是家，而是房子。
“……反正都差不多呢。”
心中似乎有一抹孤独的影子，却是已经烟消云散了。
“啪”，路灯突然就熄灭了几盏。已经降临的夜色配着突然来临的黑暗，似乎整个世界的味道都要有些难以名状的苦涩。暗色吞噬了世界的光亮——不如说光亮融入在了世界的黑暗之中，我的心境也突然的放松了下来。
“到了么。”
看着面前的旧式小宅院，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卫斯。”
声音来自于我的身后，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女声。
“怎么总是喜欢站在我的影子里面。”
“因为我喜欢站在你的影子里。”
绝对的无懈可击的答复。
“缇娜，不要总是这样的神出鬼没吧……”
“只是早就看见了你，突然就想开一个玩笑。”
“……”
我转过头去，看见的是熟悉的脸庞。
“卫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应该没有。”
缇娜的表情在背着路灯的灯光的时候是看不到的。
“果然是卫斯呢。”
“……总觉得我身为卫斯是一件相当不好的事情呢。”
缇娜抬起头看向了我的眼睛。
“毕竟是卫斯。”
或许可以说是朝夕相伴的女孩吧——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印象中就有着缇娜的存在。她的父母是当地有名望的教职人员，很早之前就已经是希腊地区牧首的助手。而我自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是缇娜家的常客了。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捉迷藏，也曾经一起被突然降临的黑暗所惊吓，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吧。
“卫斯你忘记了说好的在圣诞节来我们家吃饭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我没忘……”
“骗人。”
“……我只是在现在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而已，看着我的眼睛，相信我诚挚的眼神。”
缇娜看着我的眼睛，最后“噗嗤”的笑了出来。
“果然是卫斯呢……”
“缇娜你想要表达的东西真是晦涩呢……”
“要你管。那就这样说好了，今年的圣诞节在我家过。”
“好的。”
听到我的这句话，缇娜似乎心情好上了不少。
“拜拜~”
看着远去的缇娜，我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苦笑。
“女生的心思果然不懂……”
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月亮算是习惯了现有的黑暗而从云层后悄然出现，星辰也在月亮的鼓舞下释放它们的光芒。地面不再是冷淡的灯光照耀，而是配上了皎洁的月光，略微的带上了温暖的颜色。秋风的味道虽说愈加的寒冷，但是在略微的温暖中有了点点生气，不如说，更加心甘情愿的被寒风所洗礼吧。
身体中的魔术回路的运转微微有些不顺畅。
“现在该说，我回来了。”
我打开了空无一人房子的门。从来没有人回应过我的这句话，但是我每次都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每次都是没有任何的回应，让我有时候感受到了“寂寞”的味道。
我走进了黑暗的房间，并没有打开灯的开关。有时我并不喜欢灯光的味道，黑暗更加的亲近人，虽然说它也是令人感觉到了恐惧的东西，但是，享受亲近的东西自然要给出恐惧的代价。
直接睡了吧……
空无一人。
我环顾四周，只有一面镜子竖立在我面前。
我慢慢地伸出手，最后触碰到了镜面上。镜子里的我，也同样的伸出手来，最后在光学意义上相碰。
“你是谁？”
镜子里的我和现实的我同时出了声。
镜中的身影和现实中的身影都是我，但都不是我。如同倒映在水面的我和站在岸上的我也都不是我一般，我不过是简单的意义上的存在罢了。
“我是……卫斯理。”
同时回答了同样的事情。
“我是谁？”
“我是……卫斯理。”
不对。
我是卫斯理，那么镜中的“我”还是卫斯理么？
所以说，照出来的我并不是我，而是某个其他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我的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
“你觉得我是谁？你又忘记了什么？”
镜中的我微微一笑，嘴角提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忘记就是背叛呢。”
这是……无法理解的东西么……
下一个瞬间，我就从梦中惊醒了。
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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