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白日里的喧嚷吵闹,夜晚的纸醉金迷,就是这个城市最大的特点。而这个城市给迟斐最大的印象,就是此处如同善变而多情的女子,斛筹交错间,巧笑倩兮,转身时,却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这个城市,让他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迟秦寻。
迟斐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他有些恍惚,听任阎梓语把他带到黑漆漆的十三楼。
虽然十三层地方挺大,房间也不少,但在这里工作的只有苏苦竹,今晚大概也是被租以来最热闹的一晚了。
迟斐颇感兴趣地四处张望,看到有扇门半开着,不禁瞥了一眼,却是被吓得大惊失色。
年轻的女人,满是烧伤的可怖脸庞,充满憎恶的眼神。
她向前猛地扑上前,对着某位迟斐看不清脸的人物喊道:“索性就是一条命!我愿意!”
饱含恶意的话语,正如每一个向迟秦寻祈求什么的人一样。
迟斐很震惊,这个女子虽然面貌可怖,但嗓音着实动人,若是唱起歌,一定比很多当红的明星要好,然而,单凭这张脸……
迟斐还没有表示什么,阎梓语已经先开了口:“苻仁的声音很棒,对吧?”
呃?苻仁?
迟斐终于将女子的声音与某个人对上号,在他的记忆里,苻仁曾经红透半边天,然后忽然在某天失去踪迹,人间蒸发了一般。
至于在这个世界里,苻仁甚至一开始就没火过。
这是怎么回事?
“曾经的我,和迟秦寻做了一个交易。”阎梓语像是注意到迟斐的疑问,自顾自说着亲身经历,“但我后悔了。”
“但像她那样以憎恶为精神食粮的人,一点不会后悔吧。”
这个“她”,究竟是指迟秦寻,还是苻仁,迟斐并未问出口,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回目光,跟在阎梓语身后继续向前。
不知是什么触开了阎梓语的话匣子,她一下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知道迟秦寻的计划吗?参与过吗?你就不奇怪吗?那样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值得她这样的布局,不管是你也好,顾源卿也好,还是宋——”她说到某个名字,猛地顿住,露出苦闷的表情,随后继续,“明明都是计划外的人啊!你们对这个计划,根本是……”
“一无是处啊!”
她的情绪失了控,但行为举止依然得体,不愧是时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
她的疑问迟斐并非没有想过,只是,一旦开始想,就会面临更多的问题,一发不可收拾。而他与迟秦寻之间,已经不能再有更多的问题了。
现状已是最好。
“迟秦寻根本不会喜欢你!她的心里,谁也没有!”她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身体猛烈地颤抖着,既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多种情感交杂,最后表现出来的,是神经质一样的行动。
然而,迟斐很快发现她的目光不对,并非是朝向自己,而是他身后的某个人。
迟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出现在漆黑过道里的,是一个长发及腰,浑身散发着知性气质的白衣丽人,以及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少女。
白衣丽人的确引人瞩目,但迟斐知道吸引阎梓语看的,不是她,而是那个少女——他曾经的“姐姐”。
迟秦寻。
“阎梓语,你可以离开了。”白衣丽人面无表情地挺直脊背,给人十分严肃的感觉,但却也让人感觉到她在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她也在恐惧着什么。
难以言明的古怪氛围在四人间蔓延,阎梓语呼吸粗重起来,几乎被自己的心绪弄得站立不稳,白衣丽人体贴地想要搀住她,但显然,阎梓语不想搭理迟秦寻,也不想搭理白衣丽人。于是,她很快甩开白衣丽人,扶着墙,怒声道:“不用你帮忙!”
说着,阎梓语踩着虚浮无力的步子返回,步子极沉重,仿佛只是迟秦寻在场,就已经夺取了她全部的气力。至于白衣丽人,自知继续待着也是讨人嫌,索性借着照顾阎梓语的借口,也咔哒咔哒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待得两人身影都消失在过道里,迟斐才把头转向面色惨白的迟秦寻那里。
“她”的身上满是刚刚挣扎过的痕迹,应是遭到什么悲惨的对待,面色十分差,但又有种奇异的光彩笼罩在她眉眼间,隐隐渗出一种疯狂来。
迟秦寻发出堪称是她标志性的鬼畜笑声,用那迟斐早已听腻却仍怀念的,被日漫深深荼毒的语气开了口:“怎么了?小白,对姐姐……对我,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扶着墙,大概是觉得既然只剩下迟斐迟小白同学,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十分豪爽地坐到了地上,一脸戏谑地笑。
“迟……啊不……姐……你……”他差点脱口而出她的名字,但实际上,只要不是当着迟秦寻的面,他一般都是直呼她的名字,而这一世,他多年不见迟秦寻,当初见面就喊姐姐的习惯更是因为孙瑜的存在而淡去不少,想到迟秦寻可能不高兴,才又立刻改口。
迟斐觉得自己十分无能,迟秦寻不在的时候,他日日夜夜都有话想对她说,但当迟秦寻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却又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你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迟秦寻大约觉得迟斐窘迫的模样有趣,轻笑起来,歪头表示疑惑,那副姿态令迟斐十分不自在,因为,这么做的迟秦寻就仿佛完全无视了他们之间空白的这十几年。
难道他在她心里,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迟斐不禁感到有些颓然,但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见的人,怎能轻易说放弃,他低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
竟然是这个问题!迟秦寻颇有些愕然,不为别的,迟斐难道不应该更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他吗?
她一直弄不太懂这个弟弟,明明没有什么血缘,自己对他也不算好,远不及孙瑜,为什么他还对自己念念不忘呢?
事实上,她会出现,完全是因为迟斐遇见了阎梓语,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还对阎梓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阎梓语不得不顾忌,以为他也参与到这一世的计划中来,所以,出于这种紧急的情况,季迟才不得不把“她”弄出来。
也幸亏有那个毁约的姑娘呢。迟秦寻不禁这么想到,这具身体,就是那个姑娘的,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那个姑娘的挣扎与怨恨,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她”,“她”可是完全继承迟秦寻记忆的人格啊。
虽说暂时找到了可以寄居的身体,“她”剩下的时间还是不多了。
迟秦寻维持自己心灵不崩溃的一大手段,就是从不违约。这就像是底线,底线一旦毁灭,她的心灵也会完全承受不住曾经做过的那么多事情。
所以,不过是暂时保持被杀时思维的“她”,很快,还是要换成身体本身的姑娘的。
“唔……为什么呢……”迟秦寻抬头看着并不能看见的天花板,想着青年的温柔,青年的优秀,青年偶尔的倔强,青年偶尔的可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意也许并不如自己所料想的那么坚定。
她是有些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弟弟的,如果从来没有季程风,又如果迟斐从一开始就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爱上他的。
迟斐对她实在太好了,即使看见了她那么多不堪的一面,他还是对她很好,就像对待自己最喜欢的女性一样。所以,她才每一次都忍不住把记忆还给他,为的,就是他能一直保持着对自己的好。
她起初也并没有贪恋他的温柔,只是给他植入自己需要的那些记忆。
但是那个背地里行动的人,总是擅自给迟斐植入了不知何时搞到的记忆,自那以后,他每一次都像是最初的那样,对她很好。
她是知道的,青年对自己的感情也许不是像自己希望的那样,是弟弟对姐姐的感情,因为他有时候,温柔得就像是她的情人一样。
“我忘了。”迟秦寻露出奇特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悲伤,还有些……莫名的开心。迟斐实在是搞不明白,也放弃了理解,而是继续说道:
“忘记?”他蹙眉,“那你喜欢我吗?就像喜欢季程风那样的喜欢我?”
迟秦寻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这、这话题也跳的太快了吧?这问题他认真的吗?她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里外不是人啊!
喜欢,她却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再说,恐怕他还要为上一世自己的举动给后悔死。
不喜欢,依他的性子恐怕现在从这十三层跳下去都可能。得不到,毋宁死。迟斐向来如此倔。
“咳咳……”于是她干咳几声,避开迟斐灼灼的目光,感觉面上有些热——自己竟然是害羞了吗?
“……我不能告诉你……这样吧,就当是个游戏,你当我戏弄你也罢,都无妨……”迟秦寻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这个身体了,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消失了,加快了语速。
“来打赌吧,如果你可以得到我——迟秦寻本人的欢心,那么,我就满足你想实现的任何愿望,就算……你要天上的太阳,月亮……就是神话里的生物或神力……”
“死生我都尽力实现。”
她没说绝对,就怕的是他真要太阳月亮,神力或神奇物种。
任何愿望?
迟斐一愣,目光越发悲伤起来。
他能有什么愿望呢?
他所有的情感,都给了眼前这个人啊。
他还能有什么愿望呢?若真什么都可以实现……
“我只要你。”
名为迟秦寻的这个姑娘啊,自始至终都是他心上唯一且绝对的那朵绝世之花啊。
哪怕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也想得到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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