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迟秦寻向我提出建议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迟秦寻也没有来找过我，最初还有同学问我她怎么不来了，但一个星期后已经没什么人还执着于这件事了。
日子似乎很平静在过去，我仍然没有找到救治小叶的办法，连那个人也联系不到。
我想，我多半是被那个人利用了，可即使如此，如果真的有办法拯救小叶的话，再过分的利用我也可以接受，这点，无论是对迟秦寻还是对那个人都一样。
我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似乎早有预料，但又有些惊讶，明明都在她的算计里，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惊奇的。
“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压抑住心头的不耐烦，我必须如此，小叶的性命现在在她手里，得不到她的信任的话，小叶的生命也得不到保障，当然了，我也得确定她是否在欺骗我。
“唔……”她沉吟片刻，似乎是没想好要我做什么，忽然语气开朗道，“那就陪我逛街吧。”
我大概是聋了。
不，多半一定是聋了。
“就是这样，等小叶好了，一起去逛街吧，我很久没去了。”她开口做出了听着很假实际上就是虚假的借口，我感到更加不安，不知道这女人——现在是少女——想做什么。
比起阻止不了的事情，我更害怕不知道的事情。
“安啦，我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暂时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甚至下个月就可以准备小叶的手术，呃——你希望手术治疗还是药物？”她异常天真的话语令我窒息，可能也智熄了，但我还是抓住了她话语里奇妙的单字——
“你说下个月？”
“是啊，果然你不知道啊……”迟秦寻的声音沉下来，恢复成我习惯的阴郁低沉，“我简直恨透了你们，这实在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只有我……不……只有他……”她模糊地说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句子，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听懂，语气中的绝望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绝望想把小叶也拖下水。
“啊，吓到你了？”她忽的转换语气，尽管在我们正是打交道之前我已有所耳闻，但仍是佩服这份本领，无怪乎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凭着这变脸的本事，其本身便是一大杀器啊。
“是啊。”当然，老实承认的我自然显得很蠢，但我总有种预感，如果这时候老实承认，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一定会后悔终生的。
事实证明，后来的我无比庆幸，今日的我对她吐露了真心，哪怕只是这微末的一句罢了。
“呐，要不要聊一聊，关于我们重生或者说保有关于未来记忆的这件事？想必，那个人一定没有好好告诉过你吧。”她的语气淡漠，但我总觉得有些悲伤，我们明明是随时都可能相互厮杀的死敌，她却对我……可以说是敞开心扉吗？总之，这样的她，真的没问题吗？真的可以拯救自己想拯救的人吗？
她约定了地点，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但是只是中途她又换了地方，改成了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的一家小店。
最近这个城市正笼罩在雾霾的阴影里久久不去，但还不至于到某地沙尘暴的程度，只是看不清一米开外的人罢了。
店里的收银台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大约是店长的女性正站着擦拭玻璃器皿，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可以看见她唇角带笑，听见门口风铃的响动，女子抬起头微微一笑，我顿时惊愕——那张脸简直就像是迟秦寻27岁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呢！不，一定只是光线不好，看不大清罢了。
我自我催眠道，不再去关注女子的面容，只是打量起菜单来，随意点了一杯招牌咖啡，便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了进去。
“招牌咖啡好了。”女子的声音很沙哑，沙哑得很不正常，见我在意的表情，她笑道：“以前不小心熏坏了。”
到底怎样是做什么才能熏坏啊？
我没有提出我的疑惑，女子也没做更多解释，转身回到收银台。她的胸牌上写着“季迟”。
简直就像是季程风和迟秦寻的合称一样，真是不得了的冷笑话。
我目送她继续擦拭玻璃器皿，忽然，她抬起头，向着我的方向比口型，同时，风铃再次响起，提示有新的顾客到达。
你、
最好、
我勉强分辨出她在说什么，随即少女已在我面前坐下。
“等很久了吗？”少女戏谑地笑起来，十分恶劣，“这种时候把你从小叶身边拖走真是不好意思啊。”尽管她知道我自小叶住院一次也没探望过，她还是如此说道。而那个女子，还在继续比口型，我目不转睛地看着
“怎么了？”她回过头。
最好要听话哦。
“果然季迟长的和我很像对吧？”耳边传来少女嗤嗤的笑声，我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彼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叫季迟的女子，究竟有多可怕。
迟秦寻落座后，熟练地点了一份双拼披萨和柠檬水，熟练到让我甚至觉得她叫我出来的目的并不是谈一谈我们的重生也不是关于我们的交易，仅仅是为了让我请她吃顿饭罢了——就好像我们的关系很好一样，明明我们直至这一次的重生才算是真正的打过交道——让我有这种感觉当然是因为迟秦寻的行为就是让人有这种误会：帐是我付的，并且她明确宣告道，她是不会还钱的。
真是小气的女人啊！
知不知道我每个月为了支付小叶的医疗费用需要花多少钱啊！
“啧，难道你是在心疼你的钱吗？”少女充满恶意地嗤嗤笑着，浓黑的双眼里充斥着即使是我也看得出的讥讽，“呼呼，少年——”
她向前倾身，鼻尖几乎与我的碰上，我们间的距离是不曾有过的近。
我感受到她温润的鼻息，她身上有股奇怪味道，说不上少女的清香之类的，只是普通的香水味，就像想要遮掩身上的另一种味道一样。
但是，也不是分辨不出。
“喂，你——”我怔怔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去看小叶了？”
“哈？”她发出不解风情的怪叫声，身体猛地陷进沙发，面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你怕不是傻了吧？”她向我举起胳膊，一截泛红的绷带从袖口露出，“你自己的妹妹自己不照顾，居然以为我回去看吗？看来你真的——”
“我可没说过你去医院是为了看小叶，而且，你身上的血腥味我还不至于闻不到。”我粗鲁得打断她，她露出生吞下一条蜥蜴的表情，然后又是讨厌的笑容，但一切都无妨，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再次将身体埋进沙发，嘴里发出叽里咕噜意味不明的怪异笑声，自言自语着我无法理解的内容，当然我也不准备去理解，毕竟我在此的目的只有两个。
“迟秦寻，可以说了吧？”我努力直视她充满恶意的双眸，“你想告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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