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拉城的内部并不如它的外表那般死寂，恰恰相反，灯火通明的街道与熙熙攘攘的行人昭示了这里是一座不夜城。
罗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因为被杰尔他们牵着鼻子走，他早就陶醉在这片纸醉金迷的气氛之中了。
“看上去挺好吃。”
走在他身边的莱娜盯着一旁在钢签上缓慢转动的烤鱼，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咕咕响的肚子。
杰尔的注意力放在随处可见的士兵和军人身上，虽然拜斯托尔采取义务兵役制，可是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他们看来并没有恶意，但大多数人总是会直直的盯着他们，直到超出视觉的范畴为止。
这就是一种另类的包围。
为他们带路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性，套着模糊了性别的厚重板甲与头盔，腰间别着细长的刺剑和投掷用的小刀。
“我是凯特，负责带你们前往维切。我不善言辞，所以可以的话，不要问太多问题。”
从几分钟前的自我介绍来看，她并没有和一群异乡人有交流的想法。
“嗯……可以告诉我，行程是多久吗？”
“上船之后行驶18个小时，我们会在船上度过一天。”
面对海德里小心翼翼的提问，年轻女人微微侧头，用不带感情的声线回答他，干练而简洁。
她稍微维持了头颅的扭转角度片刻，从头盔的缝隙里，峰意识到，她在打量他。
那种视线并不能说有多少可怕，只能说是极端理智带来的冰冷。
仅仅暴露在对方视线里几秒钟的峰别扭的拉了拉领口，随后转身和海德里攀谈起来。
“拜斯托尔和亘恒差别很大，对吧。”
“是的，先生。”
海德里点点头，北方的寒风让他环抱着双臂，手指插在腋下。
“先告诉我，这里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繁华？”
“对，这是一部分。”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把手收回腰侧，按在自己的剑柄上，“于我看来，这里井然有序的过分了，就像是一台精密机器里的零件一样，虽然全功率运转，但是没有丝毫的变数被允许出现在里面。”
“可是繁华所带来的不就是井然有序吗？”
海德里疑惑的歪起了脑袋，他承认峰说的对。蒙拉城里的所有布局都在遵循着微妙的逻辑，如果这条街上三步一岗，那么下一条街上就绝不可能五步一哨。
“可是井然有序可不能带来繁华，只有恰到好处的乱象混迹在其中，一切东西才有可能发展壮大。“
峰无奈的回答他，少年扯了扯嘴角，像是没听懂，又好像表示苟同。
“你的观点居然还挺正常，“罗见缝插针的说。“亘恒的地下黑市可就是因为其不稳定性和充斥着变换因素，才会这样一次次的被你们粉碎之后再建立起来的。”
峰回头瞪了他一眼。
“别把我和你同流合污。”
“欸？岚小姐既然是罗的同伴，大概也在黑道里混迹过吧。“
面对伊斯突如其来的质疑，想着心事的岚似乎有些手忙脚乱的回答她：
“嗯……大概只是利害一致？毕竟我有我自己的目标需要他去协作完成……“
——那么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海德里本来准备接下话茬去刨根问底的，可是他的话语还未开口就已经被一声刺耳的钟铃声噎进了肚子里。
船已经到了。
◇◇◇◇
“乖乖站好。”
就算是在船舱里使用烹饪器械的时候，女人还是没有摘下任何关于身体的护具。
“有必要这么谨慎吗？这可是在你自己的国家里面……”
岚发问，却差点被手上突如其来增重的盘子弄的体态失衡。她看着那一堆难以言论的东西，突然有点好奇北方民族们的饮食习惯是不是已经悄悄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闭上眼睛，味道还可以的。”
凯特没回答岚的问题，而是一边给因为晕船吐得七荤八素的海德里倒食物，一边把用来搅拌瓦罐里白色糊状物体的长勺放在台板上。
罗心情复杂的用勺子舀起这堆东西，一旁的峰把勺子递到嘴边，却迟迟不敢塞进嘴里，杰尔盯了那盘东西看了好久，最后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水兵们叫它吃的，如果不想吃的话，这艘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驱动的单桅船上可没有别的东西。”
就在三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莱娜把那玩意儿塞了一小口进嘴里。
“嗯，还好。”她轻描淡写的说，然后继续挖了一小勺。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也犹豫不决的尝试了那么一下下，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除了附在窗口呕吐的海德里……
用牛奶，鱼糜，小麦粉和烘烤过的牛骨碾成的粉末混合之后产生的奇怪味道虽然让他们觉得与传统饮食大不相同，但是根据空空如也的餐盘来看，好像这个问题并不严重。
船舱里放了几张床铺，当罗躺在上面时，吱呀作响的木板以及窗外传来的汩汩水声告诉他，该睡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除了重新回到甲板上掌舵的凯特偶尔发出的一点点噪声，这条纤长的小型船只静静的在黑夜里航行。
在这片静谧的氛围之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黑暗里浮现，她缓缓走向船舱的末尾，蔚蓝的双眼被窗外由水面反射的月光照的透亮。
“让我看看吧。”
少女并不是在和任何人说话，她空灵的嗓音遁入黑暗的空气之中，穿着青铜战靴的双脚缓缓迈动着，带着她单薄的身躯靠近自己的目标。
“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而死，为什么，会接受这种所谓的宿命。”
她向罗伸出了手掌，此刻上面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但生命并不是定数，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有一道固定的轨迹来指引你，走到哪儿，都是一个无法预判的罗盘。
名为莱娜的使魔，彻底融入了对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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