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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之前

绝境之前

是日清晨,玛洛塔里昂所在的最后一支部队抵达了漏斗峡,也就是加拉萨王国的属地。

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不过也正好,可以把这附近的劣魔身上的硫磺味洗干净。玛洛塔里昂骑在自己的那匹灵鹿身上,望着远方烟霭迷蒙中的地峡想到。

“陛下,狱门堡距此仅有二十里地。”

她身边,背着一把巨镰的灾害领主艾吉萨的声音从乌鸦面甲后传来,听上去瓮声瓮气的。

“狱门堡……那是北上的必经之地吗?”

“是的,陛下。”

“我是问你,那真的是北上的必经之地吗?”玛洛塔里昂转身质问自己背后的手下。

艾吉萨闻声,垂下脑袋。

“我们的尖兵正在摸索其他山路。”

“这附近的沿海地带似乎不能登陆的样子,所以没办法直接运兵,你们最好快点。等到奥锡王国的援军抵达,那个时候进攻会很艰难。”

“陛下……”艾吉萨难堪地低头,“奥锡人的军队已经到了一段时间了。”

“啧。”魔王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焦虑。

“他们有多少人?”

“具体还不清楚,不过按翼手龙骑兵的报告称,与多洛特诸国的联军加在一起,人数应该在三万到五万之间。”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简单的战术,艾吉萨。”魔王骄傲地撩起自己的长发,“用戈尔古巨炮攻击正面城墙,找些聪明点的食人魔从小路进去,搞些小破坏。”

“小……破坏?”

“烧粮仓、捣毁水井、投毒、佯装灾祸之军在北岸登陆之类的。你自己想想吧。”魔王不耐烦地调转鹿头,走向山下,“唉,毕竟你怎么说还是一个骑士。”

想不到什么妙招。魔王没有把这后半句说出来。

这位不死骑士的首领深感佩服,默不作声地跟着主人向山下走去。

玛洛塔里昂的营地位于一片山麓地区,此处接近多洛特谷地,所以地表地势已经开始有所起伏。那些小丘顶上不断出现一些不死骑士和成群结队的石妖,前者用鞭子和棍棒驱赶着后者,让他们不得不专心伐木打夯。

“很奇怪。”艾吉萨解释着,“石妖到了这里后变得不那么听话了,也许是受到这些堕落的人类的影响了吧。”

“是吗?也许他们天性如此。”玛洛塔里昂回答。

在阿洛斯,低级的恶魔都是像动物一样互相蚕食,尽管他们也有着低级文明和落后的语言。各个种族的高等恶魔为了与人类作战,便大量饲养了这种在他们眼里是丑鬼侏儒的生物,以及招募了许多暴躁易怒,难以驯服的中等恶魔——食人魔作为战斗力。尽管在巴斯阿洛斯神话中,一切具有恶魔属性的生物生而平等,他们都是从“巨神的胎盘”塔特慕斯深渊里逃出来的天选者。

显然,现在山上那些不死骑士并不认为自己脚下踩着的、正在哀嚎的石妖也是天选者。

艾吉萨陪伴下的魔王并不着急,让坐骑缓步漫游于营地里。见到魔王亲自巡查,无数正在休整的艾格蒙特亲兵、不死骑士、精英食人魔放下手里的活,纷纷跪下,向这位阿洛斯之王致以崇高的敬意。

“向黑杀星致敬!”一个右臂被烧伤的食人魔百夫长用高等恶魔语嚷嚷道。

玛洛塔里昂含笑一一向自己的战士点头,直到她注意到一个看似怒气冲冲的年轻男子,带领着大波憎恶战士站在营帐堆深处看着自己。

“……洛格奥恩大人才到不久,他是追着卡莱束恩来的。”艾吉萨也看见了那男子,顿了顿,“由于在下无能,没能阻止那老家伙逃进狱门堡内。”

“这不是你的错。帝国议会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魔王翻身从灵鹿上下来,把这头蓝黑色的奇异生物交给身边的不死骑士,走向洛格奥恩。

“玛洛塔里昂。”

男子留着长发,依照黎克恶魔的传统在背后扎起一条脏辫,他面部瘦削,神情憔悴,正撑着自己的玄铁巨剑,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王。

“洛格奥恩,你敢直呼阿洛斯之王的名字?”艾吉萨不满地闪到魔王前面,用自己的战刃指着男人。

“喏,艾吉萨老哥,别大惊小怪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挥了挥手,“我可喜欢我们的魔王大人了。”

“洛格奥恩,现在我征服了塔维姆,你承认我有资格作灾祸之军的领袖吗?”魔王口气冷漠。

“当然,因为整个阿洛斯找不到第二个了。”洛格奥恩说话的声音就像在嘲讽她,但魔王忍住了。

“玛洛塔里昂,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他收住了自己的坏笑,眼神飞速变化,看不出喜怒,“想听那个?”

“坏消息。”

“天哪,您真是位铁石心肠的姑娘。”他轻抚着胸膛,做出哀泣状,随即立刻回复了。

“阿尔道芬死了。”

“死了?”魔王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洛格奥恩,你平时装模作样也就算了,别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他真的死了。”洛格奥恩耸耸肩,“爱信不信。”

“他追着皮尔茨和尤拉·雪莱到了圣帝山附近,然后就失踪了。不过有逃回北方的劣魔说,他看到阿尔道芬被一个男人干掉了。”

“好吧。”魔王摆摆手。

她心情十分沉重,因为忠心耿耿的阿尔道芬一直都是她最得力的参谋长,同时他们同为艾格蒙特恶魔,在灾祸之军内部的纠纷中也一定会和她站在一起。这位血魔领主的死讯给她的打击不能说不大。

“图卢洛呢?”

“不知道。估计也死了吧。或者还在追杀皮尔茨也说不定。”

他停下了。

“坏消息听够了吗?我等不及想讲好消息了。”

……

在似笑非笑的洛格奥恩和看不清表情的艾吉萨的跟随下,玛洛塔里昂迅速来到自己的大帐前。亡灵骑士团在此驻扎期间,接到玛洛塔里昂将亲自指挥作战的通知,早已把魔王的行宫搭建好了。那顶无比巨大而豪华的丝绸顶帐篷搭建在一张撒了花瓣的香毯上,相貌就如同一座微型的宫殿。见到魔王归来,守卫营帐的十多个艾格蒙特亲兵立刻跪下。

营帐打开后,等待魔王的,是两个跪在临时王座前盛装的多洛特人,一男一女。男人贼眉鼠眼地搓着自己的手,女人则惶恐地盯着地面。

“他们就是梅特蒙尼的使者——”洛格奥恩走到女孩面前,拿起女孩的脸细细端详,那女孩长得娇艳无比,但脸上却有泪痕,她正绝望地看着眼前的恶魔。

“来献上他们的忠诚的。”

“梅特蒙尼人?”魔王问着,做到了王座上,她厌恶地看了看洛格奥恩,开始对这两个人类说话。

“所以说,你们准备怎么说服我不攻打梅特蒙尼呢?”玛洛塔里昂饶有兴趣地问道。

见到魔王本尊居然是个女性,使者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不过他立即恢复常态,脸上堆满笑容伏在地上。

“陛下毁灭暴戾的塔维姆帝国的壮举令我们十分感动,但诚然,守卫狱门堡的联盟军队确实够烦人的,对吧?”

使者的话说中了魔王的心。自北上以来,她每天冥思苦想的都是该如何对抗整个北赫顿玛尔的联盟军。尽管人数上灾祸之军是大优,但过长的补给线、稀缺的武器辎重、不断出没于帝国北部山地的骑士团残部以及海上随时会卷土重来的荣誉海军无时无刻不扰乱着她的思绪。

狱门堡战役绝不能拖太久,否则玛洛塔里昂很难保证能完全征服这片大陆。

想不到在如此绝境之前,人类依然会像欢迎麻醉品带来的幻觉一样欢迎恶魔。他们还在幻想自己能够生存吗?魔王不觉为这些弱小的文明感到悲哀。

“如果魔王大人能保证进入多洛特后高抬贵手,放弱小的梅特蒙尼一马,我们发誓会助您击败北方盟军。”

“信物呢?”魔王不太信任这个油腔滑调的人类男子,尽管他第一句话就直戳到魔王的弱点。

“这是梅特蒙尼国王涅法雷姆二世的女儿,杰维娅·布灵顿公主。”男人介绍身边诚惶诚恐的女孩,“本来想给您做个小妾……不过做个仆人也挺合适的。”

女孩没有说话,仍然埋着头。

“你们怎么帮我击败你们的邻居?”魔王算是默许了这个人质,继续问道,“莫非你们要直接在狱门堡的城墙上策反?”

“当然不是。”使者立刻否认,“奥锡人的派来的将领是有名的'极光降生'威尔·凯勒斯男爵,您知道吗?”

威尔·凯勒斯,似乎有点印象。魔王想着。

“如果您有兴趣,我们愿意提供他在狱门堡内的一切策略,让您知悉。”

使者谦卑地弯下腰,微微抬起的头颅耷拉着凌乱的头巾,那双讨人厌的小眼睛散发出凶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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