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这？你是来……打球？”叶陵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篮球。
“对呀。”林爽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就好像叶陵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不过想想好像似乎确实就是这样。
林爽经过叶陵身边，看了一眼叶陵手中的球，忽然间有点兴奋。
“诶？你的球……”林爽伸手对着叶陵手里的球又捏又摸，“借我。”
“噢……”叶陵呆呆地看着林爽还没等他回答就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走了球。
林爽开始快速地运球，变向，突破假想的对手，投篮——用的还是男式的姿势。
叶陵看着林爽挺瘦弱的身子就这么做着行云流水的动作，有些发愣。还有，她那么纤细的胳膊，怎么就能在接近罚球线的距离用男式的姿势投篮？
“你投得很准啊，姿势也很不错。”叶陵终于缓过来，憋出了一句话。
“你们不是更准？”林爽继续着正在进行的上篮，球高高飞起，打板入筐。
“这你都知道？”
“嗯，我刚才看到了，在窗户外面。”林爽指了指球架后面的一扇窗。
“你们不来打球么？”林爽突然这样说道。
“可是，这里只有你啊”叶陵觉得她应该不可能是想和男生打球吧。
“嗯，就是跟我打啊，难道你们打球都是一个人的吗？”林爽停了下来，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微微侧着头看着叶陵。
“不不不，我们可是男生啊。”叶陵摇了摇手，表示不愿意欺负女生。
“男生就男生咯，女生都不跟我打球的。”果然是因为林爽太厉害了吧，一般的女生确实完全打不过她。
“妹子你是校队的？”
韩毅焕插了一句。
“嗯。”林爽轻轻点了点头。
韩毅焕凑到叶陵耳边，轻声说：“诶，校队水平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反正……跟男队差太多了。”叶陵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让他跟你打吧，他比较菜。”叶陵指了指韩毅焕。
韩毅焕配合地走上前：“对对对，跟这人打球没意思，没得玩。”
“那我要跟你打。”林爽指着叶陵。
“啊？你确定？”叶陵一脸的不相信。
“嗯，你不能让我。”林爽又补充了一句有点爆炸的话。
“什么？他可是校队的陪练，就是校队找他他不想进，只同意偶尔陪校队的练练的那种，但是校队的人基本上都打不过他的。冷静啊妹子。”韩毅焕有点担心地说道。
“嗯，没关系啊，打不过你们又不会笑我。”林爽还是坚持要跟叶陵打。
“这倒是……”韩毅焕没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个勇敢的妹子了。
“好吧，来打吧。”叶陵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你先进攻。”叶陵把球传给林爽，林爽稳稳地接住。
林爽紧盯着叶陵，观察防守，运球到罚球线附近，突然就跳起来，投出了球。
啪！
一记响亮的盖帽，声音在篮球场里回荡。
叶陵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林爽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再来！”
“大哥，说不让你就不让啊？素质篮球啊。”韩毅焕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我错了我错了，不盖了。”
林爽停下，有点不高兴地说：“不要让着我！”她的眼神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叶陵看得出来，韩毅焕同样看得出来。
“这……”韩毅焕想不出什么办法，担心地看着他们。
“好的好的，继续。”叶陵摆了摆手，示意林爽开始进攻。
接下来，叶陵确实认真了一些：每次林爽进攻他都会防守，装作很尽力的样子，但每到林爽出手的关键时刻就假装跳慢了，或者干脆不跳，假装伸了手却够不到；而自己进攻时，也就是仗着身高优势随意地投投篮，投得也不准，进的球还不到一半。演技不算很逼真，但对于一个业余的来说，他已经尽力了，他实在不想欺负女生，何况她还是他好朋友的妹妹。
啪！
一声用力的拍球声。篮球重重地撞击地板，弹得很高，林爽拿住球，夹在了右手和腰之间。
她瞪着叶陵，就那么一句话不说、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叶陵——显然他生气了，比刚才更生气。
“对不起，我……”叶陵讪讪地说道。
她还是瞪着他，她并没有收到满意的回答。
“嗯……那我认真打了。”叶陵活动了一下四肢，终于被迫妥协。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没有继续瞪着叶陵了。
林爽开始进攻，眼里的斗志比刚才强了许多。被小瞧了大概确实是会不高兴的，可她是个女生啊，男生跟女生打篮球不都是要让着的吗？
因为林爽就是这样特别的一个女生吧。
球一下一下地撞击光滑的木质地板，一声一声震撼着叶陵的心。他没有想到一个女生打球可以这么拼命。
十几回合下来，意料之中的结果：叶陵的每一次进攻都能进球，当然不是因为命中率有100%，但他几乎都是突破到内线近距离投篮、上篮，命中率有90%左右，而偶尔没有进的球，他也能抢到篮板球，继续进攻。相比之下，林爽的进攻，命中率先不说，有一半被盖了，还有几次被抢断，突破是根本不可能的，叶陵的反应和速度完全把她突破的可能性抹杀殆尽。
认真打球，身体接触是必不可少的，也许平常这样频繁的接触会让一个这个年龄的正常男生心跳加速、联想一些什么，但此时，叶陵满脑子都只有这个女孩潇洒的身影、不服输的气质，她就像一个身披战甲手持长枪发起冲锋的战士——当然，这个战士一定要是很美的。
不知攻守转换了多少次后，林爽显然有点累了，她不再去尝试突破过人，只是找机会用假动作获得中距离投篮的机会。
她稳稳地运球靠近篮筐，叶陵慢慢拉近防守距离。她双手持住了球，一个标准而快速的投篮动作，球快要脱手的时候，叶陵早已贴到了她身边，轻轻起跳就要封盖。
假动作！
林爽在叶陵跳起的瞬间终止了投篮的连贯动作，抓准了他快要落地的时候起跳投篮——她跳得非常高，比大部分不经常打篮球的男生跳得都高，虽然跟叶陵这样的没法比，但对于一个女生来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球进了，不算完美的弧线，也在球筐里弹了几下，但还是进了。
叶陵朝着身后看，看着这个高难度的进球出神。回过神来他发现韩毅焕朝这里小跑了过来，下一瞬间他就听到一声很轻的、痛苦的呻吟。猛地回头——林爽抱着自己的右脚踝，坐在地上，脸色很难看。
“你……就不能稍微……那什么一点吗？”韩毅焕有点生气，也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叶陵。
叶陵傻傻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是我自己跳得急了。”林爽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正尝试着站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贴那么近，也不该防那么死。”叶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先承认错误。
“今天打球我很开心。”林爽笑着这样说了——没错，就是笑着，刚才的疼痛在她脸上一瞬间似乎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能在黑夜照亮整个天空的最闪耀的笑容。
但仔细一看，她的嘴角、眉毛确实颤动了那么几下，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掩饰住的疼痛的表现，而此时她已经站了一半起来。
叶陵连忙上去扶着她。
在碰到她纤细柔软的手时，林爽向他投来一个感激中带着歉意和一点羞涩的微笑，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这么看了他一眼。
叶陵终于感到自己的脸有一点点发烫了。
“啊……要不，我扶你去医务室吧。”叶陵把头撇向一边，假装在看什么东西。
“不用了吧，我还能走的。”林爽轻轻地想把叶陵的手推开。
“呃……”叶陵一时语塞，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韩毅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看着韩毅焕。
“让他送你去吧，你这样扭伤会加重的。”韩毅焕似乎瞬间明白了叶陵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眼神的意思，很配合地说道。
叶陵看着韩毅焕，他突然发觉韩毅焕的形象高大了许多，他有点感激韩毅焕，但眼神看起来是呆呆的，也不知道韩毅焕能不能理解这种“表里不一”的心情。
“哦……”林爽的声音很轻，“谢谢。”
“走慢点，小心。”叶陵轻轻地抓着她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肩扛着，左手扶着她的腰，弯着背，一步一小蹲地走着。
林爽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个时候她当然是低着头的，叶陵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好奇，但是他当然问不出口。
女生低着头的时候，男生永远不知道女生在想什么，他们不敢问——就算去问也得不到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无解，但男生永远不会讨厌这样的女生。
阳光炙烤着万物，蝉声嘶力竭地叫着，叶陵却觉得此刻是那么的安静。他安静地扶着林爽，林爽安静地走着，他也安静跟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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