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集,你怎么回事?这个成绩,你已经退步到年级100名了,你再不努力,就真的提不上来了!”
在离教室不远处的办公室里,晴子老师正用严厉的语气训斥真集,真集并没有把它当回事,一个劲地盯着窗外。
因为离教室很近的原因,整个班级都能听到,三瑾颇为好奇地探出脑袋。办公室里只有晴子老师和真集两个人,晴子老师非常生气地在真集面前走来走去,真集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拯救夕凉这件事上了,只要是有课间休息的时间,真集就会一个人调查夕凉的行踪,常常忘了三瑾和他之间的事,每次都是这样。
真集已经忘了学习了,他现在不想学习了,如果自己不能拯救夕凉,那将会是一个比成绩下滑还要难过的事,所以,真集不想那样。
同时真集深知自己根本就不是夕凉的对手,但也不能放弃她,因为,真集已经做好了宁愿让别人误解,也要拯救夕凉的准备。
这样做的原因是来自一个很久以前的事,因为没有拯救一个女孩,真集到现在都还处于懊悔中。
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的夏天,初中时代,真集和英不是在同一个班,那个时候英和夕凉是一个班,所以真集没有必要去那个班里。
午后的操场明朗无比,蝉鸣的叫声随处都是,因为现在是大课间的时间,真集躺在操场旁的一棵大树下午睡,狗尾巴草在一旁摇曳着,毛茸茸的样子,摸起来十分润滑,微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凉意。
一个女孩从树后面跳了出来,用十分夸张的语气吓唬真集。
“真集,找到你了!”
“啊——呜,阿勒?”
真集吓得立即坐了起来,而女孩却心满意足地捂着嘴嬉笑,左手不知是什么原因而背在后面。
她是真集的同班同学,同时也是真集的同桌,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只要她一有困难,真集会毫不犹豫地帮她解决,不管是什么难题。每次真集为女孩解惑,女孩都是面带微笑地聆听,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真集认真的表情上,所以很多时候真集说的话她都是没听进去的。
女孩总是穿着粉蓝色裙子,微带着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健康,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细小的眼睛下有着秀挺的琼鼻,正粉腮微微泛红地看着真集,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有些不开心地嘟嘴,如桃花色的嘴唇十分可爱。
“难道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嘛?”
“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啊......”
只是啊,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真集本想这么说下去,可是女孩眯起眼睛再一次微笑让真集呆滞了,笑容不是很美,但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很和谐。
内心一股暖流涌上心间,真集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是蝉鸣声惊醒了真集,不然真的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真集轻微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后脑勺,又躺了下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愧是真集,这个都知道!”
这有什么值得敬佩?不是你一有问题就第一时间来找我得吗?真集苦涩地一笑,把视线转移到女孩身上。
“于是,那是什么困难的问题呢?”
“嗯,让我好好想想......”
女孩伸出右手食指,十分认真地思考中。
喂喂!你不会连自己想要问的问题都不知道了吧?真集有些无语地往自己脸上吹气,头发被凌乱地吹起,真集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在女孩想起问题这段时间内,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而已,别无其它目的。
“讷讷,如果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了,她会怎么办?”
女孩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悲伤,真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吞吞吐吐吱了几声。
“唔,那个,呃......”
这个是什么问题啊?真集有些懵逼地盯着女孩,当时真集并知道,这个问题的背后,潜藏着一个女孩欲死的心,所以,真集只好苦笑,摇摇头。
女孩还是向真集嘻嘻一笑。
“谢谢你,真集,谢谢你给我带来了快乐,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
“诶......”
女孩很高兴地伸出左手,递给真集一个小纸团,离开了真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真集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接过小纸团后握在手里,没有打开看,只是目送着女孩离开,等到女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真集又躺下了,真集想等到午休过后再打开小纸团看看。
阳光还真是舒服,照在身上很温暖,真集都懒得动了,就像一只懒猫一样,乖乖地享受这一切。
过了好一会时间,许多学生都在纷纷议论什么,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真集,真集顺着人群跟了过去。
“喂喂,学校顶楼死了一个人,你看到没有?超恐怖的!”
一个男生说道。
“好像是,不过不清楚,听别人说是在顶楼割腕自杀的。”
另一个男生摇摇头,表示也不是很清楚。
两个男生的一番话让真集警觉起来,紧接着回想起刚才女孩奇怪的话,真集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紧缩,一下子冲进人群。
来到顶楼后,这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察在勘察现场,校长在一旁被警察问话,真集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最前面,看到了一个女孩的尸体,他睁大了眼睛,那是她的同桌,她死了,在她右手上能清晰地看到大量血迹,女孩的嘴角一丝微笑——她是笑着死去的。
想到了什么,真集赶忙打开了握在手中的小纸团——
(最喜欢认真的叶濑真集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够和他永远快乐的在一起。)
“为,为什么?”
真集一个人跪在地上,把小纸团紧紧放在怀中,眼泪簌簌地落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或议论,或嗤笑,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真集也还是一动不动一个人默默地流眼泪。
那是真集在初中时代第一次落泪,也是唯一一次为一个女孩落泪。
事后,真集才得知女孩是因为忧郁症自杀,她的父亲过世很早,仅有她的母亲在照顾她,不过在一个星期前,她的母亲跟着一个男人跑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女孩用自杀的方式早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知道的,这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自己永远也表达不出来,因为,他和自己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真集的家庭是富有的,而女孩的家庭是贫穷的,女孩觉得自己配不上真集,加之自身家庭原因,女孩宁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苦苦活在世界上。
她早就有这样子的想法了,从得知母亲丢下自己跑后就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不过因为舍不得真集,还是犹豫了几天,终于在这天,在小纸团上写好告白内容,等到大课间休息的时候给真集。她放弃了,放弃了一切,也放弃了自己还未开花的爱情。
真集对女孩的死非常歉疚,他一直都在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动动脑筋,理解女孩的话,或许女孩就不会自杀吧?可是,这一切谁说得准呢?现在的事实就是,女孩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挽回!
要是,有可能,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拯救她!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了。真集一个劲地苦笑,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正好被走来走去的晴子老师看到了,她的眉毛紧邹成一条线。
“笑,你还笑得出来!”
“不,不是那个意思......”
迫于压力,真集说的很小声,以至于晴子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晴子老师走累了,她坐在旋转椅上,拍着办公桌。
“现在你给我好好反思,接下来该怎么做。明天给我交一份反思,字数不少于2000字!”
“啊?!这也太多了吧?坑人也不是这样坑的吧?”
一听到写反思,真集立刻底气十足地挥手反驳道。
“再说,再说就3000字!”
“老,老师大人,我错了!”
真集想哭的心都有了,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老师的话就是不可违背,这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了,真集无法防御。
“还在这里站着干嘛?我限你5秒内给我回到教室!”
“哈?这也太少了吧?这里离教室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怎么说也要15秒吧?”
“54......”
真集一听到倒计时,飞快地撒腿就跑,跑出办公室,一直跑到教室。一下子用力过猛的原因,让真集感到有些不适。
老师,你给我记住了!我,呼......真集大口呼气,幸好这个时候是大课间,要是上课,自己早就完了,真集冷静下来,暗自庆幸。
“哦,真集,见到你真高兴。”
三瑾懒散地对真集伸了伸懒腰,有些挖苦地说道。
真集并没有理会三瑾的话,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的人很少,有些空空荡荡。
“英,今天没有来吗?”
真集指着我空空的桌位十分在意地问道。
“哦,那个啊,英好像发烧了,烧的还不轻,可能这几天都不能来学校。”
三瑾理了理自己短小的头发淡淡说着,不经意间扯了一些下来,三瑾痛苦地轻叫一声,捂住头皮,差点就跳了起来。
“发烧了,吗?”
真集一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有些担忧地盯着窗外,沉默了一会,收拾起书包。
“三瑾,我下午有事不能来学校,你去给老师说一下。”
随后,没有半点犹豫,一个人带起书包出了教室。
真集并没有先回家,而是一个人独自走上步行街,这里人很多,对于一个高中生,在这个时间段是在学校里的,所以路过真集身边的人都投以好奇的目光。不过真集没有在意,都懒得回看他们一眼,只顾自己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这样走自己或多或少能放松休息一会,对于夕凉的事,真集是一直放在心上的。
真集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英,那是一次聚会,为了广交朋友,父亲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当时,英和他的父亲就是那次聚会的邀请对象。第一次见英的时候,他就十分害怕地躲在他父亲后面,探出小脑袋,虽然让人觉得英很胆小,可是真集却十分友好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也许是对方也是男生,英有些怯怯地缩在后面向真集打招呼,这过程有点别扭,但还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以后的日子里,真集和英渐渐混熟,同时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真集的能力也是从英父亲得来的,说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真集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用这个能力,所以就没有对自己父母说,一直瞒着这件事。这也成了后来真集要保护英的一个原因,其实真集是为了感谢他的父亲。
当然,更多的是出于和夕凉的约定,不过这个约定已经在真集心中破灭了,他只能自己一个人独守下去。
绕过人行天桥,有些累了,真集坐到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糕点店里,随便点了一些糕点后,一个人就发呆了。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三瑾都已经看见了,他早就察觉出真集的不对劲,所以自己也向晴子老师请了假,一路追赶真集,不过真集体力是真的好,一个人在这里饶了几圈才来这里,三瑾费了不少时间,躲躲藏藏,差点就被别人误解是小偷之类的人了。
三瑾决定一个人进去,找真集谈谈话,搓着手进了糕点店,坐在真集的对面。真集一眼就看出了他在后面跟着,所以一见到三瑾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哟,看不出来哦,真集,你还会来这个地方?”
三瑾挑了挑眉毛,点了和真集一样的糕点。
“不,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听别人说这家店还不错,今天来尝尝。”
“诶......真的吗?”
三瑾的瞳孔邹然收缩,就像一把十分锐利冰冷的小刀,仿佛要把一切都解剖看穿,理了理自己的刘海后,双手顶着下颚。
“以前都没有来过这里,而且还是一贯只喜欢喝罐装咖啡的真集,今天能来这个地方,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我对这里有些感兴趣之类的。”
真集想听听三瑾对自己的推理,所以很好奇地把话接了下去。
三瑾摇了摇头。
“不,你在这里绕了这么多圈,目的是为了把我甩掉,但你没有想到,我就是紧跟不舍。绕了这么多圈,就算体力再好的人,也有劳累的时候,所以,你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你累了,想在这里休息,而且,我也看了你点的东西,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便宜糕点,说明你不是来这里正经品尝,而是为了掩饰自己在这里休息而发射的烟雾弹。”
这小子,倒是和我一样!不过,我不得不说,你推理地完全正确,我正是这样想的。真集笑了笑,服务员已经把刚才点的糕点端了上来,确实是一些便宜的糕点,而且糕点放在这里后,真集就没有动过。
“说吧,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
三瑾直接说出了憋在心里好久了的话,冷静地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
真集不想把三瑾掺和进来,三瑾还什么都不懂,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而且,一旦三瑾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夕凉的真实面目,夕凉是不会放过他的,出于对三瑾的安全考虑,真集不打算把它说出来。
“这次的考试成绩不理想,到底是为什么?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三瑾吃完第一个糕点后,紧接着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不,家里很好,一切都很好。”
“不是这个,那又是什么?求你了,真集别再对我隐瞒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三瑾黑色的眼睛变得十分明亮,直接点燃了真集内心的着火点。
“我......”
我怎么可能说出口?要是说了,你的安危就成了一个问题,我可不想在没有解决这件事之前,又掺和其它琐事进来,哪怕是自己能处理的也好。真集觉得在这里,三瑾一定会对自己严加审问,直到问出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件事,所以,待在这里还不如远离这里比较好,说不定夕凉就在哪个地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今天就到这里,我还一些事要去处理。”
真集起身,留下两份糕点的钱在桌上。
“又是这样!”
三瑾一字一字说出的这句话让真集顿时停下了脚步。
“每次都是,你就不能换个借口吗?说什么有事处理,其实不过是你在努力逃避,不敢面对事实罢了。恐惧就是恐惧,只要在心中萌芽,谁也无法阻止它的生长,每个人都会面临恐惧,这是不变的人心法则,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憋久了就真的会把自己憋坏!”
虽然三瑾说的话让真集觉得有些好笑,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确实是在逃避,逃避这个夕凉是英最大敌人的事实,逃避自己没能救那个初中同学的事实,逃避还在犹豫,不知道该如何拯救夕凉的自己。
一切都是循环!一切都是轮回!谁也不能逃离!只要一想到这些,真集的心就会止不住的痛。他不想让自己这样继续痛下去了,什么事都是有一个结局的,不管是好还是坏,它都是有终点,不可能无止境地发展。
对真集来说也是一样,自己想要拯救夕凉的这颗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所以,真集坚定地走出了糕点店,仅留下了一句话。
“Being together is a kind of commitment,The encounter with you is a kind of desti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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