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大人……请醒醒……伊斯特大人……”
略显遥远的呼唤声驱走了愈发深沉的睡意。
努力使相亲相爱的眼皮分开,最先进入视野的是笼罩在温润水汽中的一片素白。整个都身体浸泡在浴池中,只有头露出水面。略有些烫的水温很好的令浑身肌肉感到放松,那种温暖就好像又回到了充满羊水的子宫中一样令人感到心安,难怪会让人想要入睡。
如果没有人在一旁叫醒自己的话,会不会就这样淹死在浴池中呢?这种死法未免太蠢了点。
“谢谢你,安娜。”从温暖的池水中站起身,伊斯特对跪伏在浴池旁只围了一条浴巾的黑发少女轻声说道。
“伊斯特大人?”对于自己侍奉的主人突如其来的感谢,黑发少女安娜歪着头表示疑惑。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没有让我死掉呀。”顺着台阶走出浴池,伊斯特站在安娜身旁笑着说。
“真是的大人,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安娜的嗔怪换来了伊斯特更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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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浴室外的更衣间中,伊斯特注视着对面镶嵌了整个墙壁的镜子,默默发呆——
黑色长发在脑后挽成发髻,有着红色双眸与清丽面容的少女,正用毛巾为比她矮上一头的女孩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而任凭对方施为的女孩则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修剪整齐的刘海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在同样雪白的眉毛下,是一双鲜红欲滴宛若宝石一般的眼眸,尽管纤细的身形还缺乏女性诱人的曲线,但仅凭她那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端正的脸孔,就足以令人期待在未来几年里女孩会出落得多么倾国倾城。
黑发少女是安娜,而有着一头白发的自然便是伊斯特。
即使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十年,但伊斯特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毕竟重生什么的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这个名为罗曼的大陆上三观又完全迥异于前世,再加上自己从男变女,重生、穿越、变身,这是哪个家伙写的网络小说呀?!
虽然经历足够颠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这个世界有她曾经失去过的家庭,有她未曾得到过的朋友,换了一副身体她已经可以心安理得的将过去的梦魇全部清零,因为她的名字不是【***】而是【伊斯特】呀。
所以,这一切是虚假的梦境又怎样?这样甜美的梦,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要从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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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娜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的伊斯特正在前往餐厅的自家走廊中。这是一条半开放式的长廊,行走其中可以看到面积不小的庭院,在品种繁多的白色花卉簇拥中,有一个矗立着美丽女性人像的喷泉以及一间用来纳凉的小亭子,当然这些也都是白色的。如果在阳光下长时间观赏这种一片素白的景致的话,甚至能让人在迦南这种干旱燥热的戈壁环境下产生近乎雪盲症一般的症状。
诺亚一族的审美风格很奇特。
在以石料为主的建筑上,无论是迦南城中的公共建筑,还是诺亚族人的私宅,都是一种类似古希腊与古埃及混搭而成充满秩序感以及强烈宗教氛围的风格,而且因为白色的大量使用以及结构简单的几何线条,所以诺亚的建筑在某种程度上又普遍具有近似于日系或者北欧式那种后现代的禁欲氛围。而在服饰的选择上,大部分诺亚族人依然秉持着禁欲系风格,不带任何装饰的纯白长衣长袍,宽袖和交叠的Y领略有几分汉服的色彩。至于常年驻守巴别塔中的女祭司们,则是因为宗教上的原因才走的性感暴露路线。所以归根结底,无论是建筑还服装,诺亚的审美取向都是以信仰为前提主导。
身穿纯黑色连衣长裙的安娜正跟在伊斯特身后。
常常途径迦南城的商旅都知道,在这座城市中,除了一身素白特征明显的统治者诺亚一族以外,还有一类人也属于不能招惹的对象,那便是一袭黑衣,与诺亚有着同样红眸的半血们。所谓半血,是诺亚与普通人所生育的后代,无论受孕的母体是诺亚还是普通人,半血只能继承到那双红色的眼睛,至于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长寿则未惠及到这些混血后代中,不过他们也没继承到诺亚诸如白化病以及生育困难等缺陷就是了。
正是因为这种更接近普通人的体质,所以在诺亚的迦南城中,除了来往商旅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定居于此的普通人外,半血反而是人数更多的族群。实际上,无论是与外界的交流,还是各种公共设施的运营维护,甚至是城市的军事力量,半血都在其中扮演了出力最多的角色。可以说,诺亚除了建立起迦南城以外,令它发挥机能运转起来的真正功臣应该是半血才对。
不过即使如此,半血并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地位,以及来自诺亚的认同。实际上,半血这个称呼本身就带有贬义,即使是诺亚的父母们也从未将流有自己血脉的半血看做自己的后代——他们不是同胞,最初的半血源于诺亚在奴隶身上发泄情欲的行为,是意外与污点,此后降生的半血则是诺亚为了弥补自身缺陷,补充族群力量的有意行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或许在诺亚一族的眼中,半血还要比凡人(诺亚口中的普通人类)更低贱一些,至少凡人还算是生命,而半血仅仅是工具而已。
安娜便是这样一位半血,她既是陪伴伊斯特成长的女仆与朋友,也是比伊斯特大六岁同父异母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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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餐厅的大门,这一世的双亲及兄长正围坐在长桌旁进餐,半血侍者们则侍立在他们身周。
坐在主位上的是母亲阿赫蒂,父亲海莱和哥哥迪奥则坐在长桌一侧,至于另一侧则是留给伊斯特的位置。因为信仰原因,诺亚社会中女性地位高于男性,所以在各方各面的细节上,也无不在强调这种地位差异。
根据伊斯特在巴别塔学院中的学习了解,诺亚一族是罗曼大陆上仅存的母系社会。
“早安,母亲大人,”伊斯特双臂在胸前交叉,以端正的礼节向亲人们问安,因为前世的原因,她对于一切与人际交往有关的事项都特别重视,即使是亲属之间,她也不会吝于礼节。她实在怕搞砸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早安,父亲大人,兄长大人。”
父母对她的繁文缛节已经见惯不怪,只是对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而她的哥哥迪奥则笑嘻嘻的说道:“我亲爱的妹妹,你实在是太多礼了,一家人为什么要搞得那么拘束呀。”
“作为家庭中最年幼的成员,我理应如此。”在安娜替自己拉开的椅子上坐下,伊斯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学院的课程进行到哪了?”咽下口中的食物,阿赫蒂才开口问道。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光景,她的容貌依如产下伊斯特的那天一般,时间并未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丝毫痕迹。
看到阿赫蒂开始与伊斯特对话,迪奥笑了笑便学习父亲海莱专心对付起面前盘子中的食物,不再出声。
“文艺课现在正在学习西大陆的诗歌及音乐鉴赏,族史也学习到第三次半血叛乱那一段……”说道这里,伊斯特用眼睛瞄了瞄站在餐厅中的几名半血,发现他们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异样,“舞蹈现在正在练习祭神的瓣之舞,武技课则在上周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哦,是嘛。”尽管是自己首先提起的话题,但对于伊斯特的回答,阿赫蒂只是发出了有些冷淡的回应。
小心地观察着一家之主的母亲脸色,伊斯特还是决定提出自己的疑问:“母亲大人,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说说看。”刺着苹果沙拉的餐叉停在嘴边,阿赫蒂的反应依然不咸不淡。
“我不明白,既然学院是以培养祭司为目的而成立的,而身为祭司最主要的职责又是守护圣地,那么我们在学院里的最重要的课程难道不该是学习武技吗?可是为什么祭司大人只教授我们最基础的格斗术,反而在舞蹈教育上花更大的功夫呢?”
这些问题在伊斯特察觉到学院为她们授课的祭司对舞蹈与武技截然相反的态度时就已经产生了,原本她还以为只要打好基础就可以学习更精深的武技,可谁知道她却在上周得到了武技课程彻底结束的答案,这实在是让她感觉无法理解。因为祭司在诺亚一族的崇高地位,而只有在巴别塔学院中取得优异的成绩才有成为祭司的资格,为了令这一世家人骄傲的伊斯特对于学业自然十分用心。
“真是傻孩子,在最根本的问题上你就想错了。”阿赫蒂笑了,到底还是没有把苹果送入口中的餐叉被她放回盘中。“祭司可不是守卫,你们最主要的职责就是取悦白神,所以能够跳出优美的舞蹈,在祭神仪式上向白神展示出你们曼妙的身姿才是重中之重呐。”
这算什么?
从母亲口中得到的解答让伊斯特感到哑然。这哪里还是神圣的祭司,这不就和以色悦人的舞女一样了吗?虽然感到有点荒唐,不过再一想到祭司们的暴露着装,她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这样想来,为了成为祭司就要出卖色相,虽说早已接受了自己成为女性的事实,不过前世毕竟以男性身份度过了二十多年的伊斯特还是感到有些纠结。
“至于你对武技只学习基础是否够用的这部分疑问,”已经决定结束进餐的阿赫蒂一边用餐巾擦拭着嘴角,一边继续说着,“等你把早餐吃完,我再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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