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你好,深渊
[真是令人难过,那令人头疼的毛病就没放过我这个可怜的人啊。愿我能够早日摆脱这些诡异的幻觉,那片柔软、冷冽、深邃的海洋,那些低语,那些呻吟,那些软哝,不知所云的一切,还有那一双双眼睛,那是眼睛吗?]
我在任务日志上写下了这段令人匪夷所思的文字,并非是故弄玄虚,也不是想把这看似像精神病人采访手札第一手资料的文件寄给某个杂志社,挣取外快以补贴家用,虽然在年轻时我也妄想过成为一名作家,并对此进行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努力与尝试,可惜在下天资不足实在难以用后天的勤奋弥补。
我只是想在真正发疯之前,留下些线索供科研人士研究,抑或能使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许会成为一个新的都市传说成为青年作者们猎奇向的素材。
我合上了黑色的笔记本,恕我眼拙,我实在分辨不出这本子的材质是牛皮还是人造革,也许只是便利店货柜角落里落寞的被遗忘者,哈!真是讽刺,和我一样。和我一个部门的那些不幸的家伙经常自嘲,在别人把我们看做空气时,当我们从人们的眼皮底下变得不存在时,这不是孤寂,只是低调罢了,但我们都知道,把自己变得透明与被别人当做透明一样,都是聊以**的手段罢了。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你不相信别人,别人却绝对信任你。
我们工作的单位,怎么说呢,其实对她最好的描述就是没有描述,她历史不算悠久,也从未在人们的视野中出现过,总而言之,她和我们一样是透明的。什么?你问我们的职责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追逐某些东西的影子。如果你一定追问要那是什么的影子,我只能说……
这是个好问题,因为我们也想知道答案。
该死,它们又来了,这次是什么?活见鬼!蓝色的森林……白色的山火……别在我的脑子里唱歌!
我使劲的摇了摇头,敲打着自己的头壳,妄图把那些鬼玩意儿摇匀,让他们从耳朵里流出去。因为随着这些幻影与尖啸在我脑子里盘旋的同时,边有拷问一般的痛苦自灵魂深处涌来。[初期是针扎的刺痛,然后是骨骼破碎的剧痛,接下来是类似用红热烙铁做脊髓穿刺术的感觉,以为这就结束了?没完呢!最后是溶解于黑暗的无尽空虚与恐惧]
对,本人的私人任务日志的第三十七章第五段,我一直没忘了我的作家梦,只是一旦入了这一行便等同于和名利场告别,我永远也别想把任何文字带出我的腹稿。所以,除非你和六处的那群变态一样可以玩思维阅读,否则你是永远也无法看到这旁白一般的自白,等等,这种感觉又来了,隔壁六处那群孙子应该没有值夜班的,为什么还有受窥反应?谁在阅读我的思绪?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疼痛的改锥把我扎会了现实,真是的,这种幻觉的后遗症便是会让我随时随地的溜号,哪怕是痛不欲生时或者火烧眉毛时,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照这个趋势,失误是在所难免的,我可不想因为失职所导致我的权限下降,那样我恐怕和执行小组或安保小组的那些只知道钱钱钱的雇佣兵打交道了。
我顾不得身上的衬衫是刚刚浆过的,也顾不得洗手间里有没有消毒水那刺鼻的气息,打开水龙头,便把脑袋伸到了冷冽的水流之下,也许是心理作用,疼痛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难以理解的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抚慰我的额叶,控制住我想用口袋里的钢笔给自己来一个脑外科手术的冲动,痛苦散去,但是我并没有感到一丝慰籍,因为他们,随时有可能归来,他们可不会顾及你是否睡足了觉,心情是否晴朗。
该死,谁在窥探我的思想?嗡嗡的声音又来了,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在恶作剧。
我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本就苍白的脸颊上仅存的一丝红润也随着水流不见了。可是我为何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这幻象不会让我的视力受损了吧?我承认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但是如果一个正常的人类,好吧,我承认我不一定算是正常人行列的,一个视力挺棒的穿衣服的高智能灵长类动物
眼前的景象只有一片雾蒙蒙的惨白时,任何人都会出现这种疯狂的想法的。
我刚想用未干的手撑开眼皮时,手指撞到了一个寒冷的异物,光滑而潮湿,好吧,我忘把金丝眼镜摘下来了,很好,我现在需要一张眼镜布来伺候这昂贵的平镜了。毕竟是国安那群砖家和战区智库的程序猿联名推荐的东西,也跟了我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感情了。
终于,在我抹干了脸又擦去镜子上的水汽后,一张见了鬼似的面庞从玻璃背后的贵金属平面浮现开来,若不是这张脸和我的动作同步,我真的以为幻觉还未结束。当然,镜子是诚实的,如果有一天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谁”的声音,我一定会用藏在天花板夹层里的撬棍维修一下这张廉价的镜子里的破嘴。
狼狈的我映入眼帘,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家伙不是刚刚出土的,我苦笑了一下,打开了镜子后面的暗格,掏出来这个布满尘土的急救箱,也许里面的药物已经过期了。拧开了黄药水的瓶盖,我果然猜对了,这瓶黄药水已经结晶了,他们怎么会把这种危险品放在我的办公室里面……
看着额头上的淤青和擦伤,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抄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随即把酒壶里的精馏朗姆酒倒在脱脂棉上开始了简易的消毒程序,也许只有这种糖浆似的烈酒能抚平一个汉子身心的疲惫吧,毕竟不是每一个二货汉子都会在冲洗头颅的简易驱灵过程中差点用水龙手把自己手动开瓢的。
“叮咚~~”我的门铃响起,也许是东擎也许是汉娜,不,不要是汉娜,她一出现,准没好事。相信我,我这么说绝对不是出于对女性的不尊重或者偏见,只是因为她一来就只意味两件事,有脏活累活麻烦事等我处理,以及波士顿倾茶,不,办公室倾酒事件的重演,这一刻,我回忆起了那些可怜的老伙计被当做洗涤剂一般倒进马桶的恐怖,以及被支配的绝望。
“屋子里没有人!”我忙着藏好沙发桌上没开封的酒瓶,干啤,雪莉,香槟,还有一瓶中国白酒,好像是什么嘉兴酒。“这里是办公室主人的留言,想约会请按1,想接吻请按2。”我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这句足以让我把脚后跟悔青的混蛋话
“你这混蛋,别给老娘装死,你要是再不开门老娘就让你再也用不上门。”我听罢大惊失色,急忙把酒瓶藏在了书柜后面,又把一瓶喝了一半的低度数鸡尾酒扔进了垃圾箱,管他明天垃圾站会不会蚂蚁泛滥呢,保住我的藏品要紧啊,这些干啤的空瓶子就挂在那里吧,就说是新款风铃。
“真是的,来了”我抱怨了一声边去应门,这个疯丫头绝对已经开始拿着乙炔切割机跃跃欲试了,真是改不了习性。
“累死老娘了,看什么看,还不搭把手!”没想到的是小丫头竟然没像一只发现羚羊的非洲大猫一样直接扑过来,这不是她的风格。她这次是一脚踹开可怜的老乔治,对,那扇门就叫做乔治。“你有这些发呆的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权限。”
“好痛……”该死,我在她试图用暴力让老乔治屈服时正在给她开门,这个疯丫头自然无法让老乔治背叛他的主人,也就是说,开门的人是我。理所当然的这一脚也结结实实的蹬在了我的身上,我也结结实实的坐在了地上,倒霉的尾椎骨啊,倒霉的人啊,一刻钟都不能让好运眷顾。
汉娜手里正抱着一大摞与自己娇小体格不相称的资料,很幸运,这摞资料和这个疯丫头都是我的梦魇,仅次于那些低语。而这一沓沓噩梦阻挡了汉娜的视线,自然也就无法看到坐在地上的我,我的小腿就成了不合时宜的绊索,她的重心被我破坏了。
“哎呀!你还敢设简易陷阱!”汉娜一声惊叫。
显然汉娜不知道这个简易陷阱是个没交过好运的大活人,顺势倒了下来,不过……她是用膝盖着地……不,应该是用膝盖软着陆,她的膑骨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我的小腹上。腹腔的剧痛提醒我,显然我腹部的少许脂肪没有起到缓冲的职责,在重力的作用下,娇小的身躯也成了致命的武器。
档案夹和密封袋里的资料满天纷飞,散落一地,有一张正好粘在我湿漉漉的脸上。我现在只想挣扎起来把桌子上剩下的其他罪证销毁,比如购物小票什么的,一瓶啤酒就足矣让这个麻烦精唠叨我足足半小时。可是好像有什么重物压在了我的胸口上,使我难以起身。
我连忙扯下粘在脸上的拿着划满黑线的复印件,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东西压在了我的肋骨上。
好吧……我承认这很尴尬……汉娜娇小的躯体被我装个满怀,双肘压在了我的肋骨上,胸前微微隆起的不畏贴在了我的小腹,而此时,她好像有些脑震荡了,因为无论是多么强壮的脑壳,撞在不锈钢材质的酒壶上都会令那团巧妙排列的脂肪在颅腔内翻滚的。
“痛……痛……痛……痛……”她小巧的手掌揉着自己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撑起身子试着坐起来,却丝毫没注意到身下的大活人。“唉?这地毯怎么和水床似的,怎么软软的?”她眯缝着眼睛看着我的脸颊,
“我不记得那个蠢货买过肉色的地毯啊……”她小声的嘟哝,在我身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些什么。我清了清嗓子,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身子下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啊!”她惊呼了一声,因为这个姿势实在是很令人羞耻,她的膝盖顶在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而更加令人难堪的是,刚才她的隐形眼睛不见了,于是她在地上乱抓乱摸,顺便也把我摸了个遍。
“对……对……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的坐了起来,向后退去,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迷醉的香味,也许是女孩身上的清香,也可能是她为了掩盖身上机油味道而买的廉价空气清新剂的余香,因害羞而变红的脸庞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总之,这个丫头在手忙脚乱是还蛮可爱的。
“我说你啊,沉稳一点行不行,老大不小的了。”我把自己鼻梁上的平镜摘了下来,戴在了她的脸上,在镜腿上划了一下,顺便抚摸了一下她俏嫩的脸颊,她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迷糊的看着面前的我,并没有集中自己的视线。“马上就好。”我把手轻轻搭在了汉娜的脑袋上,柔顺的黑发让我想起了华科夫人怀里那只经常撒娇的长毛猫,乌黑的毛发与黛色的双眸,和眼前的小丫头一样。
镜框微微响动,镜片被调到合适的感光度对比度以及合适的……度数,她的眼中迷茫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爽,丫头面前的世界总算是变得清晰了,我也要倒霉了。
“呀乎!”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汉娜吓了一激灵,快速向后退去,“我警告你啊,我……我可是会女子防身术的。”确实,在下的私人生活有些混乱,那些办公间咖啡机周围的女性雇员可是很八卦的,显然她是听说了些什么。
我也能理解小丫头的反应为什么如此的激动,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看见一个头发滴水满脸胡茬的大叔对着自己脸呼气是都能淡定的下来。
“哈!”我耸了耸肩膀,以表示我的无奈,当然,在一个刚刚成年的小丫头面前,我是绝对不会展现成人世界那一面的。“起来说话,地上凉。”
虽然我们脚下就是发电机的电容,按理来说电容产生的余热是足以把这间办公室变成桑拿房或蒸笼的,可是显然他们的隔热材料质量过硬,这间屋子夏暖冬凉,说来也是分部一大奇观。
她快速的站了起来,不经意的别过头去小声嘟哝了一句,脸颊上没过一丝绯红。
“可悲的萝莉控,有色胆没色心。”看来小丫头还不知道我的耳朵是整个小组里最尖的。这些坏话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莫凡这个小鬼对我有意思?
“什么风把大小姐吹来了,”我用一种轻佻的语调问询着,等着她像恼羞成怒的猫咪一样发火。
“按照常理来说周五的子夜你应该躺在床上缩在被窝里偷偷的看小视频才对的。”注意,她看的小视频和广义上的宅男小视频可是天壤之别,毕竟不是每一个十七岁女孩都用自己的零花钱diy巡飞弹的,这个小丫头在车间里玩一上午,不一定能早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怪物。“怎么,今天心血来潮陪怪蜀黍守夜吗?”
我心虚的瞄了一眼沙发桌,呼~~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在下眼疾手快,所有的罪证都被销毁了,那些花花绿绿的空酒瓶和私藏的佳酿都去了该去的地方。
“讨厌鬼,你丫又喝酒了是不是。”小丫头恶狠狠的看着我仿佛我夺过她初吻一样……好吧,我确实这么做过,但那绝对是意外,毕竟人命关天。
“才没有呢!”我觉得腆着脸拒不承认,反正死无对证,那些空酒瓶子已经被我扔出废品处理口,此时应该已经到一楼的垃圾场了,我真是个天才!
“嘿嘿嘿……没喝酒?”小丫头一脸狡黠的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这让我想起了动物部队里的那群驯化雪狐,它们在进行匿踪破坏训练归来时讨要奖励时就会露出这种“不给糖就捣蛋”的万圣节专属表情。“别以为我年轻就可以糊弄我,我可是咱们组最擅长推理的!”
“何以见得?”我缓缓走向沙发,把上面的毛毯和枕头扔在一边,调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瘫在上面,“没证据就诬陷在下可是要受到在下的报复的哦!”我玩味的看着小丫头,思踱着她今天的口红是什么牌子的。
小丫头也意识到我在盯着她的嘴唇,脸颊上的绯红又浓重了一些,显然她听说了得那次是谁用什么方式救了她的命。
“你忘了开启空气循环净化装置来除去挥发于空气中的酒精”她厌恶的挥了挥手,环顾四周。“而且你碰洒的那瓶……应该是啤酒,吸引了一群蚂蚁。”她指着地板上那群可爱的小动物。该死,我怎么忘了清理卫生……喝酒真耽误事。
“而且你还忘了最主要的一件事”她笑眯眯的从档案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迅速的划出电子邮件,递到我的面前,在蓝色的荧光下,只有目瞪口呆的我。
我只能哀怨的看着她,顺便承认自己喝酒的事实。这小妞直接把我的信用卡采购清单进行了内部备份,肯定是财务部的那个莉斯卡,看我明天晚上怎么收拾这个小娘皮,不给她来个一江春水向东流,就算我铁杵磨成针了。
“到底什么事?”我不耐烦的看着她,刚想借机发作的汉娜愣了一下,白了我一眼,她也知道再怎么磨叽也不会使我戒酒,她的前任,前任的前任,以及她自己,因为这事儿和我斗的嘴,如果编写成册,够两本《追忆似水年华》的。
“呼~~”她叹了口气,缓缓蹲下开始捡拾散落一地的资料夹、档案袋、以及从中洒出的布满黑线的复印件。“我放弃了,说真的,我放弃了。”
她似乎是在自暴自弃,终于放弃了告诫我戒酒的想法。自然我知道酗酒是不对的,只是,只有在酩酊大醉之后的酣睡,才能让我摆脱那些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活见鬼的……算了我放弃用排比句形容那些掩埋在记忆中的警示或呼唤。
“你到底怎么了?”她无奈的看着我,嘴角挂着标志性的我微笑,缓缓的整理着手中的稿纸,也许她的小脑瓜里充满了疑问,“说真的,你还是那个我认识的【黑伞】吗?”
我相信,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一定会后悔,瘫坐在椅子上的我猛的坐直身体,微微弓腰,神似时刻准备猎杀的猛兽。
眼神里的温度肉眼可见的下降至冰点,她似乎意识到了,面前这个不再锋利的男人逆鳞被触碰了,虽说在下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但是用仅存的余晖还是能带走几条命的。
“作为一名特殊工作人员,有些事是你不应该打听的,”我开始了“审判”,“你也知道,这些机密信息的权限,不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触及到的。”
锁机声响动,我把钥匙插在了沙发下面的暗格,缓缓扭动,拉开,轻柔的抚摸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冰冷而坚硬的尤物。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上次让她们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时,天梯岛还没有完工,但是每当她们暴露在空气中,就意味着一件事,危险的触须已经触碰到我们的足迹了。
她收起了嘴角或狡黠或略带天真的笑容,怔怔的看着我,很是不解我为何突然这样冰冷的对待她。
只因她说了一个词,【黑伞】。
说真的,好久没有人用这个绰号来称呼我了,自此我退出执行组和安保部门之后,这个中二的称呼就早已烂在往事中了,这个小丫头为啥要重新把这块灵牌从回忆的坟墓中挖掘出来?
那些曾经用此名称呼我的人,都已消失与人海或硝烟,和此名一起埋葬的亦是不堪回首的悲哀往事,那些挣扎,愤恨,那些不甘,苦痛,我的泪水早就在昨日之前流尽了。
这个单词掩盖着太多的秘密了,有很大一部分是不可告人的,另一部分则是难以启齿的,总之,这个年轻的菜鸟正在触碰安全的红线。
“我再说一遍,【黑伞】只是一个都市传说,有关它的一切都不能被证明。”寒冷的单词以冰封的腔调从喉咙深处传出,她愣住了,或许是被吓住了,因为她从我的双眼中看到的唯一情感便是【危险】,在我目光的逼迫下,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别在提起这个名字,或者另一个选择,在说出这个名字时,离我远一些。”
“除非你想……”冰窖一般的眼神仍在剜着她脆弱的心灵,我顺势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脸上尽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双臂死死抱着刚整理一半的机密。
我狠狠的把抽屉里的两把无声手枪砸在桌子上,缓缓低下了头,用垂下的头发掩盖自己充满杀意的眼神。
真是可怜两个美人儿了,被暴怒的我如此粗鲁的对待。
“被彻底社会型抹杀”吐字清晰,毫无感情。
我说出了这个名词,她既然听说过【黑伞】的事,那她一定也知道,我并非在开玩笑,这件事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虽说最近手法有些生疏,可是套路都烙在脑子和脊髓里,一点也没忘。
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了,而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让这个新人收起泛滥的好奇心,因为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又将其与自己的工作交织起来。
可是,唉~别tm哭啊……她抱着资料,小声啜泣起来,泪水从她的脸颊滑下,落在那张古老但廉价的红色羊绒地毯上。
“呜……”真是小丫头啊……胆子真是不敢恭维,被一个大叔吓一下就哭了,真是受不了,我最看不了女孩子哭了。她哭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惊讶,如果对着镜子再把刚才的话用那个神情说一遍,我都快哭了,我现在的形象……确实不像个好人。
“别哭啊,哎!”我毫无办法,对哭泣的女生,我是一点都狠不先来心,可以说是毫无抵抗力……我承认啦!我是有些萝莉控,女孩儿一哭我便会感到手忙脚乱手足无措。
“胆子这么小,还想去执行租看热闹?喂!别哭啦!好啦。丫头乖!”我有一句每一句的尝试着安慰汉娜……显然我安慰女孩的功夫和我的写作水平一样令人堪忧。要不是上天眷顾给了我不赖的运气与谈吐气质,我是不会有女人缘的。
“别哭了丫头!别哭了~”我还在想办法哄汉娜停止这令人心碎的哭泣,很显然要是她再不停下来,下周一我就没法在办公室里混了,那群八婆不一定会怎么造谣呢。
于是丫头也很配合我……哭的更凶了,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洒落,我的眼镜上也布满氤氲的水汽,和卫生间的那扇镜子一样。
我张开了双手,把丫头紧紧的抱在怀里,小声的安抚这只受惊的小猫“对不起啦,丫头。”
“走开!……给我走开啊!……”她在我怀中狠狠的撒野。
她不停的挣扎着,湿漉漉的小手在我胸膛上胡乱的敲打着,渐渐的她有些累了,便干脆张开小嘴露出尖利的犬齿,直接镶在了我的肩膀上。
“疼……疼~疼……疼……”我暗自在心中哀嚎,这小丫头的咬合肌一定经过锻炼,在她用牙啃核桃时我就意识到了。
我在她耳边低语着“我不该对你那么凶的,可怜的小丫头。”汉娜还在啜泣着,在我怀里颤抖着,只是不安的情绪不像刚才那么重了,我在她耳边轻语着,“安啦,我最可爱的小丫头。”
“我……我……亏我还这么晚来找你……你就……就这么对我。”她还在颤抖着,我这才发现她的衣服湿透了,她是冒着雨跑来的,在接到任务后用防水袋包了一下档案就火速赶来了,“给你……”她递给我一个档案袋和一盒饼干,她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哼!”她别过头去,干脆不理我。
“丫头!”我轻声呼唤,她不予理睬,依旧背着我,气鼓鼓的小脸上泪痕未干。
“我答应你,不喝酒了。”我羞愧的低下头,向丫头保证。
自然,这是权宜之计,让我戒酒和让我直接陷入那些呼唤没什么本质区别,时间问题罢了,但是为了哄丫头,我也只能这么做了,毕竟我不想因为花边新闻再次被叫到第三处刨案底去,而且三处克莉丝和我的关系……理不清道不明。
“真的?”丫头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与埋怨“不许骗我哦!”不过好在算是原谅我了。
我狠狠的点头,然后把丫头抱了起来,很好,教科书式的完美的公主抱,丫头本就因害羞而变红的脸庞此时已经变成了樱桃色,我用嘴唇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好吧,丫头发烧了,这几天她也在熬夜,好像是在搞什么【陆地鲨】战术套装什么的,为了这个新项目,她的身体也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场雨让她的身体情况变的很糟。
“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别忘了,你这条命可是我赐予的。”我略显埋怨的叮嘱着,眼神里却只剩下心疼与温柔,她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好吧,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又升高了,可能是因为害羞什么的。
“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我抚摸着丫头湿漉漉的头发,看来一会儿让她洗个热水澡,否则本来就虚弱的身体只会变得更糟。“但你也得注意。”我略带责备口吻的说到。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你我应该知道的,知道也不能提起来,最好让信息都烂在自己的脑子里。”
丫头一言不发,埋在我胸口的小脑袋使劲的蹭了蹭,这下好了,衬衫又该拿去干洗店了。我把丫头轻轻的放在沙发上,又把衣柜打开,打开一个未来得及记录的真空袋,取出里面的毛毯和枕头,盖在汉娜身上,试图缓解她发烧导致的寒冷。
【奇妙的关联】这首曲子在这个时候响起,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沙发上的这个小姑娘身体里流淌着的不光是血液,还有随时检测并缓解她症状的纳米机械,此时此刻播放这个曲子就意味着纳米机械里的程序认为汉娜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朝失控的方向发展。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暗自的抱怨了一句,看着眼前的女孩,刚才的惊吓以及大雨导致的高烧,使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处于昏迷的边缘,她迷离的看着天花板,痛苦的喘息着,伸出手挥舞像是在驱赶着什么。“走开!走开!”无力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
“汉娜,安心休息一下。”我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道“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拿起手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图标显示着她的身体指标,有一部分纳米机械虫在她的身体里因为超负荷的修复工作接近过载,现在她这么难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无法用新陈代谢将已经无效的纳米机械排出体外。
“托马斯,托马斯。”手忙脚乱的我拿着原来扣在桌子上蒙尘的终端板子,迅速的划开屏幕,连接局里专用的数据链,呼喊着那个不干活的ai。“你丫再不回话老子这就去主机室给你冲凉。”
“靠……tm大半夜的还不让休息,你这暴君。”在我半威胁半召唤下,这孙子总算活了过来,移动终端上那么多灰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在下作为一个大活人,实在是懒得和一个傲慢自大的程序拌嘴,相信我,尤其是你还不一定能说的过这孙子。“又有什么事?是不是又和哪个国际**勾搭时崴了脚?”
“快,更新这丫头身体里医疗机器人的数据库,快。”我焦急的喊着。
“呃……别着急啊,这是个技术活,讲究的是手艺。”托马斯似乎从我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性,但还是不紧不慢的和我打着哈哈。“什么情况,她的情况怎么这么不稳定?你通知卢茉了么?”
“那个死丫头去那个死厨子家参加晚宴去了。”相比之下,卢茉的眼中,尼禄的宴会绝对比守夜人的加班费更有魅力。“你说怪不怪,从新大马士革回来后,她就没和咱们交换过情报。”
“那个小姑娘没准是恋爱了。”懒洋洋的回应从终端的喇叭里传出,我真该考虑换一个声卡或者换一个ai了。“据说她这次能完好无损一块不落的回天梯岛,全是某个不起眼的特派陆航队员的功劳。”
在我们肆无忌惮的聊着八卦时,手也没闲着。我在不断调试着纳米机械的自动复制频率,而托马斯在一刻不停的检索数据库里的新素材。
“接下来就有些尴尬了……”很罕见的情况出现了,这个臭不要脸口无遮拦的的程序竟然害羞了……,你知道作为她为数不多的可怜用户之一,我是刚知道她的性格设置是个女汉子。“那……那个……我关了所有摄像头,你听我的指令去做。”
听着托马斯唯唯诺诺的话语,我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了。你丫作为一个AI,害什么羞啊!我勒个去,还真tm把摄像头关了!我望着垂下来的【雷眼】光电设备,早已在内心里把这个程序与她祖上十八代女性亲眷统统热切慰问个遍,对包括那个添加她人性化模块的雌性程序猿。
“那个,把她的上衣脱掉……”我已经开始在心底问候她的制造厂商了。
“那个……,把她的内衣……等一下!”我又开始问候她的授权公司了,虽然作为雇员不该这么对待自己的衣食父母,可……你tm想好了再说啊!我的手差点就被丫头咬断了,小丫头片子你给我松口啊!
“流氓!呜……呜……你要干什么!呜……”丫头双眼迷离含糊不清的嘟哝着,看她的状态不想纳米医疗器失控啊,到像是注射了一整瓶战术亢奋药剂。“干嘛……呜呜呜……干嘛脱我衣服!你这个禽兽变态臭流氓(`Δ´)!”丫头无力的抗议着,但是……看着镶在我手上的小脑袋,怎么看也不像是无力的样子。
“托马斯!你丫到底要干什么!别在这时候开玩笑啊!”我怒吼着,此时此刻,北极星防务公司执行董事和人事部经理的亲属们正在被我致以诚挚的问候。“小心我下场在你的主机室里**!”我拿出了对AI的杀手锏——精神污染。
“…………啊!!!……不要ヽ(≧Д≦)ノ”片刻之后,装死的托马斯的哀嚎从终端里穿了出来,这个女性化的AI似乎脑部了一下这种不和谐的画面,恐怕我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保持对AI的语言优势了。“你…………(ノಥ益ಥ)……算了……怕了你了”这个荤段子生成器终于屈服于我的**……呸!王霸之气了。
“快点,接下来怎么做?”我用力的拽着自己的左手,意图把丫头从我多灾多难的手上弄下来。“别逼我把想法付诸实践!”
“呃……先把她弄晕好了⊙▽⊙”
“好,先弄晕⊙ω⊙”我习惯性的答应了一声。
“什么⊙_⊙?弄晕⊙ω⊙?”一阵草泥马从我的心头碾过……这是什么奇葩的点子啊!“你是怕我的花边新闻不够出版杂志的吗?ヽ(≧Д≦)ノ”
“别……别啰嗦!(//Д//)”语气竟然变得认真起来,还煞有其事的连接了我办公室的投影仪,一个假小子的形象一层层的浮现于光影之中。“快点……快点照我说的做。”
“哦(´-ω-`)”
于是我很听话的朝着丫头的颈动脉来了一下,呃……似乎下手有点重了,按照这个力道,她可以如愿以偿睡个懒觉了。
“然后呢?”我用试探的口吻问到。
“那个……把她的外衣脱掉。”托马斯的影像很人性化的偏过了头,“露出后背,对,把那层贴身的的防护服也脱掉!”
这就很tm尴尬了,这件贴身的防护背心的作用,是防止患者体内的纳米医疗机被强电磁辐射干扰或者病毒程序的恶意入侵。本就纤薄的化纤织物穿在丫头身上,和没穿本就没什么区别,你丫还要我脱掉?开什么星际玩笑啊!虽说这么青涩的小丫头老子没什么兴趣,但老子是个男人啊!男人啊!再怎么说都是失礼的啊!(ʘ言ʘ╬)!
“你没有开玩笑?”我满是不信任的看着托马斯的投影“不许骗我,否则机房**在所难免哦(ಡωಡ)hiahiahia !”
我玩味的看着她,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家伙的投影…………竟然会脸红?有没有搞错!
“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冒着三观模块重塑的风险开玩笑的……靠!你丫干毛从前面解开?你丫不是和那么多城市安保部队的小姘头玩过吗?这点儿防护服的常识都不知道?”
好吧,我这次还真不能抱怨她爆粗口,因为这锅,真该我背。只是那些城市安保部队的小姑娘,她们的防护服都是找红剑运动公司订制的,鬼知道那群斯拉夫人为什么会设计那么奇葩的防护服,据说还能防弹…………
贴身防护服能防弹……
防护服能防弹……
能防弹……
我说手感怎么那么硬…………
我照做了,手指按在一个肩胛骨上不显眼的原型图标上,海蓝色的防护服像是被唤醒一般,顺着腰肢的纹理闪过一线橙光,顺着脊背的缝隙渐渐扩大,露出了白皙的后背,靠……这小丫头还真有待发育……
她的胸椎上有一块椭圆形的金属凸起,我熟练的旋转,金属凸起花苞般盛开,露出了内部的机械,我朝着投影姑娘的方向望去……这个不要脸的AI双手捂脸却开启了【雷眼】光电探头……说好的害羞呢!说好的纯情呢!说好的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呢?让狗吃了吗?!(ノ ○ Д ○)ノ
“别……别误会”她无力的辩解着,从她的语气来说,害羞的情绪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我只是在用太赫兹雷达观察她体内设备的状况而已。”
“别愣在那里害羞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气急败坏的对托马斯喊到“再磨叽老子就去主机室玩双飞3p加群体派对!”
虽然我知道那个机房可供人活动的空间只能放下一间胶囊公寓,但适度夸大威胁还是最有用的手段之一,至少对一个脑子不太够用,常识不太上线的AI是有用的。
“之……之……之……之后”她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之后把手指**去。”
“靠Σ(゚д゚lll)”我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么羞耻的PLAY都能想的出来,真不愧是三区分部第一荤段子手啊……下流梗小公举的美名当之无愧啊!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我下意识的吐槽一句“‘潘金莲倒挂葡萄架’?”
好吧……我承认,原来我一直被同事们称作【黄笑话父皇】来着。
“做就是啦!”她也有点着急了“按下里面的按钮,然后交给我。”
托马斯的投影随即慢慢闪烁,凹凸有致的躯体渐渐融化成为无序的光影,随即有序环绕着,光影里的图像也渐渐清醒,她的身影化作一股数据流涌入汉娜脊背上的接口。
汉娜猛然的抽搐起来,通红的俏脸渐渐变得苍白,原来痛苦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平缓,未来得及擦干的雨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水蒸气,防护服周围的空气甚至出现了电离现象,明亮的蓝紫色电弧包围了她的躯壳。
最后,她猛地睁开双眼,琥珀色的光泽流转于瞳孔之间。刹那间,一切突然停止了,包括丫头的生命体征。我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等待着一切恢复如初。
一秒……
两秒……
三秒……
渐渐的,五分钟过去了,这五分钟缓缓走过,从我指间缓慢的溜走,从我心脏的缝隙里穿过,让我难以理解的是,这五分钟像是一只豪猪或刺猬,短短五分钟,甚至不过泡好一包方便面,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又这么漫长?
也许是自己没有过类似经验,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估计谁都没有等待同伴复活的经验吧。
“拜托……拜托……老天爷……快让她好起来……”我无望的祷告着,抚摸丫头柔软的黛色长发。
“滴……滴……滴……”PDA上显示,丫头的生命体征恢复了,纳米医疗机还在她的体内流动着,时刻准备修复她的躯体。
可怜的不幸的我们也有被幸运眷顾的机会,希望的光辉占据了我无助的双眼。
丫头的胸膛渐渐有了平稳的起伏,贪婪的呼吸着办公室里并不清新的空气,缓缓闭上了双眼,安详的酣睡起来。
“真是不眠夜啊……”我叹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着石头终于砸在了左心室,呃……怪痛的。
在帮丫头脱下了防护服之后,我把干爽的新毯子铺在了丫头的身上,关上窗户后,在下拖着疲惫的躯体,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狠狠伸了一个懒腰,脊背不自然的“咔咔”直响。在我把错位的脊柱全部归位之后,缓缓的俯下了疲惫不堪的身子,把沉重的脑袋枕在双臂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忘了把黑色的笔记本——我的任务日志藏起来。幻光流动,斑斓的影子浮现在投影仪的成像镜头上,又重新凝结成了假小子的模样,她看着我,也叹了一口气,一抬手,一架扫除用无人机便无声的从通风口出现,随手把黑色笔记仍在了左数第一个抽屉里。
光影上的面庞,精致的眉目流转,我想此时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一个程序,因为再人性化的程序,也无法做出如初复杂而真是的表情。
“真是一个无眠之夜,晚安。”她不知朝着谁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消失于寂静,办公室本就昏黄的灯光也黯淡下来随即熄灭,只剩下窗外的霓虹闪烁,只是窗外并没有闹市常见的电子舞曲和鬼哭狼嚎,取而代之的是……
Nes-sun dor-ma! Nes- sun dor-ma!
Tu pureo Princi-pes-sanella tua fred-da stan za
-guar-di le stel-le che trema-no da mo re e di spe-ran-za!——
Ma il mio mi-stere chiu-soin meil no-me mio nes-sun sapra!
Nono.sul-la tua boe-ca-lo di-ro——.
quan-do la lu-ce splen-de-ra!——
Ed il mio ba-cio scioglierail si-len zio——che ti fa mi-a!
Di-le-guao not-te!tra-mon-ta-te stel-le! Tra-mon-ta-te stel-le!
Al-lal-ba vin-ce-ro!
Vin-ce-ro! Vin-c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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