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艾希，你也过来一下。”纳什一拍脑袋，对还站在沙发边上的艾希说道，“接下来的内容，我相信你也会感兴趣的——事关让你的兄长离你而去的那场，佣兵改造实验。”
“那场实验，艾琳也参加了？”艾希说着，时不时有些担忧地看向菲尼克斯——对方的神情依然隐隐透着些许怒气，显然还没对这般对话中的深意有所反应。
纳什点了点头：“对。那个时候，她声称自己将作为数据处理员进入始源之岛，但至于她具体在那座岛上干了什么……”
“别再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了。”菲尼克斯日常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间地对话，“比起现在没有性命之危的艾琳，我更愿意关心一下那个混账东西。”
纳什停住了自己的叙述，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菲尼克斯，坐到自己的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翻阅起浩如烟海的，森罗公司内部的文件。
菲尼克斯和艾希也凑了上来，纳什并没有做任何阻拦——而艾希也在看到的一瞬间，明白对方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了。这些资料标题几乎全是密文，不点开的话根本猜不出内容是什么，再加上这一眼看去望不到头，甚至还在不断加载中的资料量……想必，艾希就算记下了些什么，也是不是特别有关紧要的东西吧。
“你们在森罗公司里应该听说过一个传闻吧。”纳什翻阅着资料的同时，扯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八卦，“在首个改造佣兵计划上马的前一个晚上，艾琳曾来过我的办公室，和我彻夜密谈。”
艾希点了点头，菲尼克斯愣了一下，紧接着盯紧了纳什的背后，瞳孔中火光微微颤动：“你难道是在那个晚上对她……”
“放松点，放松点。”艾希和纳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前者更是连忙把菲尼克斯从纳什的背后拉远了一些，以免他再度冲动。
纳什苦笑了一声：“那个晚上她和我聊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一边说着，纳什一边打开了一个文件。艾希和菲尼克斯盯着，瞳孔骤然放大。
白纸黑字的标题——“第一改造佣兵计划书”——正昭示着，一切罪恶的开始。
而纳什紧随其后说出的话语，差点没让菲尼克斯再次冲上去拎起对方的领子——所幸被艾希及时拉住——“这第一次实验的主持人员，正是艾琳。这个，你们知道吗？不是由森罗公司最高领导层直接控制，改造佣兵的一切事务，从一开始，就交给了艾琳。”
“你TM……你TM……”菲尼克斯在艾希锁住关节的格斗技下奋力挣扎着，嘴里不干净的话语一再濒临爆发边缘。然而，看到这份文件下的主持人员处的那个熟悉签名，菲尼克斯的愤怒，只能一点点地被憋回去。如此明确的证据，他真的是没有半点发泄自己怒火的理由。
艾希沉默不语，自从艾琳当着她的面带走斯诺曼后，她对此早已有点心理准备。不过，看着面前奋力挣扎，却因冷酷的事实而逐渐放弃抵抗的菲尼克斯的背影，艾希只觉得想为他放声哭泣。
纳什同样无言，只是翻阅着这份标志着森罗公司的罪恶之源的文件。他的目光完全被显示屏的反光淹没，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冷静下来了吗？”当背后不再传来某人挣扎着踢地板的声音之后，纳什转动椅子，看向低垂着脑袋的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没有回答，只是晃了晃脑袋，勉强做出点头的动作。纳什把视角抬高，对上了艾希那充满了不忍之色的眼神。
——你肯定猜到了吧。
——是的。但就这样，向他揭晓答案的话，未免也太……
——这是他必然要经历的命运，你不能阻止他。不然的话，他那永恒的生命，只能永远地活在别人那虚假的引导下。
两人简单地眼神交流后——不知为何，交流时纳什的目光黯淡了一瞬——纳什转过身去，继续翻阅起文件堆来：“菲尼克斯，抬起头。”
菲尼克斯直到对方说出下一句话，才无力地仰起头，失神的双眼中，倒映着闪烁着机械质冷光的电子屏幕——“我现在打开的文件，标题是《首例对灵能力者改造实验报告》。”
“放开我，艾希。”菲尼克斯喃喃道，“我不会冲动的……这个，我必须要用我的眼睛，去亲眼见证。”
艾希点了点头，松开双手。菲尼克斯缓缓向前走去，脚步有些踉跄。明明他们俩离纳什只有四五步之遥，菲尼克斯却感觉自己的一生，都在这段路上走尽。
在他的背后，艾希悄悄地擦起了眼泪。
“实验样本：佣兵番号A20500714，菲尼克斯。”“实验主持人员：艾琳。”“实验数据记录人员：麦克斯韦·仁森。”
纳什仿佛听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响起。他转身一看，只见菲尼克斯无力地跪倒在地，软绵绵得就像一个重病将亡的病人。
这对于永远被冲动驱使着的他来说，实在是相当罕见的一幕。他甚至没说任何话，以彰显自己内心的崩溃。他仅仅只是这样，跪在地上。
艾希擦干眼角的泪水，刚打算上前拍拍菲尼克斯的肩膀，试图安慰他，结果反被菲尼克斯一巴掌打了回去——那是何其无力的一巴掌，艾希甚至有种轻风拂过的错觉。
“那……纳什？”艾希想了想，只能对眼前的人问道，“你既然都把这样的真相透露给他，你也不可能就这样放着他在这里吧。在把别人的内心折腾至崩溃之后，就这样不管不顾，这就是你作为森罗公司管理人的处事之道吗？”
许是对对方的做法颇为不满，艾希的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菲尼克斯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微弱如蚊鸣，虚弱如风中残烛——“让我……去死一次吧。”
纳什听着，只是点了点头，紧接着抬起头来，对艾希说道——“你看，这就是他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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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把目光从落地窗上收回，她的眼神再度镇静下来，对纳什问道：“你打开改造佣兵的计划书，特地让‘我们两人’一起看到‘艾琳是计划的主持人’这一点，不只是为了向菲尼克斯挑明真相吧。你更主要的是要告诉我……‘从始至终，改造佣兵相关技术一直为艾琳所掌控’？”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纳什的神色终于变得严肃，“虽然为了社会的稳定，我们并未公开原因。不过，艾琳被捕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们检测到了，她向月辉方面直接发送的信号。”
艾希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现在都有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也难怪，菲尼克斯刚刚会愤怒至此。”
“重点不只是这个！”麦克斯韦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她在森罗公司的成果，只有你在伊密尔冰川遗迹内和北方针叶林中，你所见的含有灵力的改造佣兵尸骨——那才是我们森罗公司所希望的成果！我们要的只是改造佣兵所得的灵力，这样完全没有战斗力，反而更方便我们进行控制！”
“换言之，所有拥有自主意识，可以自发利用灵力进行战斗的改造佣兵，全是月辉的手笔……吗……”艾希说着，面色不禁也有些阴沉。
这样的敌人，他们一路走来，已经不知和多少个战斗过了。月辉如今扩张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而且，还有那些一度作为自由佣兵的人，如今却也……经由艾琳之手成为自由佣兵根本就是个陷阱吗？
艾希想象中的情景越发灰暗，但与此同时，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质疑，望向纳什。
——这个男人，对此真的半点都没有洞悉到吗？他真的有可能蠢成那样吗？
——如果洞悉到了，却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这又是为了什么？
“总之，艾希。”纳什说着，对她伸出手来，“你看得明白吧？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们有合作的理由，不是吗？”
“此外，你不觉得，我至今都没向你们追究过你们突袭森罗监狱的罪责，已经是一种开恩了吗？”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更应该……给我一些，正面的回应？”
艾希看向对方的有些异样光滑的手掌，再看看对方的眼眸。他没有半点对艾希离开森罗公司的责备，只有期待。
艾希点了点头：“是啊。”
——我能做的选择，我能为找回斯诺曼做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了吧。
“啪”地一声，艾希握紧了对方的手掌：“如果有艾琳相关的位置的情报，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届时，我必会前来参战。”
——和封凌港市一样，为了从艾琳手上夺回斯诺曼，最合适的方法，只能是依靠这种成系统的组织的协助。
——单打独斗，断然不可。
——而且……他确实已经宽大处理了吧。若是正常处理的话，我们现在，必然已经在监狱待着了……
“那是自然。”见得对方同意，纳什的脸上，再度露出那般深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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