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把这个地方的信息告知我们？”菲尼克斯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告诉我们这些早就脱离森罗佣兵的人们？”
“对雪绒花来说，那个地方的信息是公开的秘密。”里苏特无视身上的余烬，颇为怜悯地瞟了眼菲尼克斯，“而对你来说……我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你那贫瘠得可怜的理论知识。身怀如此之强的灵能力，过去在森罗也是个高阶佣兵吧，还自称‘接受了改造’，怎么对于那个地方就一无所知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里苏特话语中的不屑与轻蔑，菲尼克斯也不例外。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里苏特身上的余烬更是一明一暗……但最后，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回身走去墙边，盘腿坐下：“得得得，你真他娘说到老子的痛处了……你们这边尽管说，我会听着。反正到时候，什么障碍物都一轰了事得了。”
说罢，菲尼克斯便再不发一言，只是坐在阴影中冷冷地旁观着。
艾希在两边看来看去，摇了摇头：“死火山，你这怎么突然来的这么大的怨气？这种时候，不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吗？不然的话，就算你有对里苏特的威慑，合作关系一旦破裂……”
“谁知道，我也懒得了解。”菲尼克斯给艾希的回应总算客气了几分，“估计是在港口的时候这个佣兵队长怀疑我有是月辉佣兵的嫌疑吧，他妈的，老子怎么能和那种人渣混为一谈。”
“你这样对全部森罗佣兵抱着无差别的仇视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里苏特说道，“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达始源之岛了，必须要赶紧告知你们一些关于那座岛的讯息了。你不觉得你应该消停会吗？”
菲尼克斯那边终于陷入沉默。里苏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看向雪绒花：“不管他了，进入正题……雪绒花，你应该对那座岛有些了解的吧。”
一边说着，里苏特放大了在群岛中央的一座岛屿。从地形图上看，岛屿越往中型地势越高，但很多地方有着不自然的陡坡。而在另一张展现细节的地图上，则可以发觉岛上除了遍布的冰雪和碎岩外，最中央竟是一个奇怪的金属造物……
雪绒花点了点头：“当然知道。一年前，那里被用作某次佣兵实验场，之后不知出于何故被废弃——我正是因为那次实验，方才脱离森罗公司，怎能不刻骨铭心！”
一边说着，雪绒花也走了上来，在地图上开始指指点点：“中央的建筑物在那次实验中被用作数据分析中心，岛上其余部分的荒地均为实验场地。此外——”
——艾希在地形图上，在金属造物周围及岛的边缘画了两个圈。
“——出于安全性考虑，在过去，岛的边缘安排了大约三个小队的灵能力者佣兵守卫，并且安排了不少暗桩，至今仍有杀伤性。同理，为了不至于威胁到该死的研究人员们，在数据分析中心周围亦有高密度暗桩。个人认为，中心的暗桩更有可能成为我们的威胁……毕竟当初守卫的时候，我并没有去过几次中心区域。”
“根据你的最后一句话，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会带路，负责处理掉岸边的暗桩？”里苏特扬了扬眉，“比起那个狂怒的家伙，你的合作态度真是……”
“是的。而且，这些暗桩的具体信息，应该是你不了解的吧？”艾希盯着里苏特的双眼，问道。
“是这样。”里苏特回应道，淡漠地看着艾希，“你想借此提出什么条件？”
“那次实验最后出了一些变故，导致实验员只能匆忙放弃该场地，导致还有部分改造佣兵在其上游荡。”艾希温和的语调现在变得异常冰寒，“我可以确定剩余的改造佣兵全都已经没救了，和我的委托人截然不同……所以，岛上的改造佣兵，一个不留。”
“成交。”里苏特答应得爽快，“还在岛上的必然是失败品，自然总得清除掉。”
“那么最后的问题就是剩余的暗桩，以及研究中心了。”带艾希过来的佣兵说道，“假若那个潜入岛上的人真是月辉佣兵，他的目标必然是数据分析中心的东西。那么到时候……”
控制室内那个角落里再度飘出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那些东西我自然会爆破掉，一个不留。”
“‘以物理毁坏的方式彻底破坏改造佣兵相关的数据’，这就是你现在愿意和我们合作的条件吗？”里苏特冷冷地问道，“自由佣兵，死火山。”
“和森罗公司无关，老子现在更想把布莱克挫骨扬灰。”菲尼克斯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灵力，里苏特身上的余烬闪烁了一下，“月辉佣兵，呵……”
“你对月辉佣兵可真是无法容忍啊。”正在负责控制船只的仪表盘的森罗佣兵转过身来，说道，“之前你感觉队长怀疑你有是月辉佣兵的嫌疑，所以才发飙了那么久吗？”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有时真是太无所顾忌了。就像刚刚那样，毫无保留地倾泻着自己的怒火。”菲尼克斯摆了摆手，“与其说是对于那个的怒火，不如说更是一股无名火吧。”
“结果连带着我都害怕你一时性起，直接把船炸了，速度也略微放慢了些啊。这下好，那个潜入始源之岛的月辉佣兵……”
“我去趟动力室。”菲尼克斯起身，“我的灵力也许能对船的加速有些许帮助。”
“很抱歉，但是我必须要看好你。”另一个森罗佣兵起身，对菲尼克斯说道。菲尼克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了。紧接着，两人走出了控制室。
里苏特扭头，瞥了眼控制室的门：“真难想象那个家伙过去有可能是一个高阶森罗佣兵……当了自由佣兵这么一会，素质全喂狗去了吗？”
“或许正是如此。”艾希答道，“别忘了，你身上那张【不朽的真火】有着什么性质。这就是他无所顾虑的根源吧。”
里苏特的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去了：“同样是自由佣兵，我还能在你身上看到不少森罗佣兵循规蹈矩的影子，所以即便你和那个改造佣兵有染，在这种时候，我也敢对你放心一些。而死火山……自由佣兵间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动机不同吧。”艾希眼中闪烁着些许记忆的碎片的反光，“我脱离森罗公司，只是因为他们对一个不应被改造的人出手，对于其他方面我并无感触。而死火山他……或许，除了对那位大人还有些许善意之外，他的身心，已经完全被对森罗公司的仇恨所充斥了吧……”
里苏特回想着菲尼克斯瞳孔中仿佛不灭的火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他对面的艾希低垂着脑袋，双眼微咪。
没有人知道的是，艾希的胸口处，有一道伤疤，永远在隐隐作痛——在接近那里时，越发明显。
===
那几个晚上，艾希每天都伴随着噩梦般的嘶吼入眠。她无法想象，以人类的声带，竟然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如同只存在于梦魇中的野兽的嘶吼声一般的咆哮。
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想。她只会遵循着森罗公司的章程，完整地执行完整个任务——这是她基于某人所有的天性，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森罗佣兵应有的特性。
直到那一天的凌晨。
在茫茫的薄雾间，艾希被自己的灵力感知惊醒。她察觉到，有一个改造佣兵竟突破了万般险阻，来到了她所放哨的地域边上。
她不敢怠慢，当即从自己的哨所中带上自己的武器冲出。与她对峙的，是一个异乎寻常地冷静的男人。他只是一步一步地走来，却无半分要狂暴地奔跑的迹象。
他的周身空气有些许歪曲，但艾希感受不到些许热量。因此，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不是这个改造佣兵的对手——她那操纵寒气的灵力，可产生不了足以让空气扭曲的冰寒。
已经无法正常发声的改造佣兵，只会执行指令的森罗佣兵。
两人之间，无需多言，战斗一触即发。
激战许久，艾希终究是依靠自己的战斗经验，以及自身极具章法的森罗公司格斗术，略胜一筹。
然而，当对手凝结出和自己手中一般无二的扇翼刃的时刻，她却陷入了无比的震惊。
只有一人，森罗公司中，只有一人会这样模仿着自己的战斗方式。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改造的，竟然是他。
片刻，亦或是无意识地再战许久。当艾希反应过来时，她的胸口已经被那把扇翼刃贯穿。
对方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面庞。
虽然因为改造，他陷入了极度的狂乱和迷茫。但也正因此，他才露出了些许本质——让艾希熟悉到心痛的，温和的本质。
“对，不，起。”那张面孔的嘴唇蠕动着，如是说道。
紧接着，艾希的灵力便暴动了起来，这是她出于自我保护所自发采取的行动。
——而在数日后，当她在森罗公司的医疗中心苏醒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实验场地已经被废弃，有个成功的实验体下落不明。
——紧接着，艾希便向自己所属的森罗公司基地递交辞呈，离开了森罗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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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希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她想起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语。
——“这下还你了吧。”
——还有他的灵力……
紧接着，剧烈的冲击从脚底传来，艾希沉浸于自己的思索中，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
周围的连成一片的海天更是化为了大片的残影，显然船只已经被加速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菲尼克斯这样子做，应该是打算和我们合作了吧。”里苏特遥望远方的黑影，说道，“做好战备准备，大约五分钟后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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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布莱克站在金属建筑物的边缘，捂着脑袋。他的大脑正在隐隐作痛，这是记忆了过多东西后的自然反应。
他手上的符文如漆如墨。布莱克看着，咬了咬牙，双手肌肉绷紧，让他们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总算是……掌握了些许诀窍。只可惜……记忆空间太久没有动用，果然有点退缩了。是……在下……失责……”
布莱克呻吟着，自言自语着，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建筑物内部走去。
“好在，应该……够用了……”
他的背影逐步隐没在建筑物之中。
在他背后的荒地上，有无数萧索的身形走动着。每个人影的瞳孔，都是一样的涣散，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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