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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们这群还魂尸

第十五章 你们这群还魂尸

“听我说,那个罐头呢,就像这样,就这样噗~地一下爆开了!大爆炸!然后水溅得人家一身都是,彻底变成落汤鸡,变得湿透了呢。”

“所以呢?”

“当然是大危机啊,是仅次于刘生下厨做饭的大危机!必须启动‘欧爱娥紧急形态’的超级无敌大危机!”

“哦,这样啊。”

“什么嘛,刘生还是真是冷淡呢。人家可是在和你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就像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田径选手跑错赛道一样重要!”

眼前的女子杏眼圆瞪、身体前倾。这是感到生气的样子,也许是撒娇也说不定。不论是哪一种,她都不是自己擅长应付的类型。

黑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前额的刘海点染了几缕粉色。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黑色的紧身胸衣,双手却藏在了宽大的袖口里。两只耳朵都戴着耳钉,裤腿则被有意地剪短收紧,典型的不良少女风格,就高中生而言算是非常出格的打扮。

与之不相衬的是低于平均值的身高和满脸的稚气。像个初中生一样,说是小学生也会有人相信。

“你这是什么比喻啊?”

“天已经开始下雨了,刘生才发现家里只有遮阳伞!有女孩子向自己告白,刘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好不容易等到了公交,刘生才发现坐反了方向!不觉得刘生很可怜吗?”

“不是才说了是奥运会吗,怎么又变成公交车了?”

自己虽然算不上一个体育迷,也不怎么热爱运动,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在正式的田径比赛里,职业运动员根本不可能出现跑错赛道的情况。所以八成欧爱娥没有看过田径比赛。但这也无所谓了,自己现在不想和她多费口舌,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

“奥运会已经结束了哦,现在已经是10月份啦!刘生还没有脱离暑假懒散的状态吗?还是很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打电动对吗?还真是可怜呀。”

那副表情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又像是在可怜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虽然今年并没有举办奥运会,但除此之外她说的都是事实。

果真是非常麻烦的人物。还是逃掉算了。

“你还想要聊多久?我先走了,再见。”

“诶,奇怪。刘生不是一直都在教室里留到11点才回家的吗?”

“我今天有点事情,想早点回去。”

“是什么样的事情呢,也说给人家听听嘛~”

“我不想告诉你。我走了。”

“你等等——”

欧爱娥伸手牵住了自己的衣角,一对**跟随着摇晃了起来。

老是这样缠着自己,所以说她很麻烦啊。

“还有什么快说。”

“嗯……没什么。只是觉得刘生这个人很奇怪。”

我?很奇怪?我明明有好好表演给大家看的。是自己的演技不行吗,被大家看穿露馅了?

“我哪里奇怪了?”

“刘生的话呢,没有一个朋友,走路总是低着头,爱理不理,也不喜欢和大家说话。”

——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老实说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虽然别人怎样看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太关心,但是就算是我也是拥有着身为人类的基本自尊心的。

所以要说点什么反驳一下,以捍卫我的尊严。

“不是我不喜欢,而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这种想法可是不行的,禁止禁止!长大后可是会成为没用的大人的!在学校里要好好和大家相处,多交一点朋友才对哦~”

“我觉得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你成天和其他学校的太妹打架是吧?”

“那也是一种社交哦。刘生眼中的社交该不会只是酒局里的应酬吧?”

“未成人大概是不能喝酒的。”

“无所谓啦。刘生没喝过酒吗?”

被高一的学妹嘲笑高三的自己没喝过酒,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

“高三喝酒会影响学习。”

所以自己马上就把话题岔开了。

“怎么,刘生对学业很看重吗?感觉不大像你的风格呢。”

“至少比你热爱学习是真的。”

“什么嘛,人家也是很爱学习的呀!整天都学得超级辛苦,就像往气球里打气,扑哧~扑哧地,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你上课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诶嘿嘿~被发现了。”欧爱娥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老实说这样的举动一点也不像个不良少女。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

“现在不好好听课,将来可是考不上好大学的哦。”

“噗~刘生是在对我进行说教吗?”

“对,我就是在对你说教。一直说到你厌烦为止。”

“想不到刘生意外地话痨呢~表面上冷冰冰,实际上特别想和人说话对吧?怎么说呢……是说闷骚呢、还是说傲娇呢?”

很可惜自己都不是。非要说的话,比起“傲”、“娇”和“骚”,自己还是“贱”多一点。但是自己不会说出来的,这里要撒个谎。

“我觉得我应该是个‘傲娇’吧。”

“bu—bu—回答错误。真正的傲娇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傲娇’的~”

“那我就是‘闷骚’啰?”

欧爱娥捂嘴大笑起来,仿佛自己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似的。还是说只是因为她的笑点比较低?

“那么亲爱的‘闷骚’先生,你是属于努力型的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欧爱娥本来就莫名其妙,刘三也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

“不是。”

“哇哇!那刘生就是聪明型的!”

“……我不聪明,我很笨。”

欧爱娥靠在门边,把手叉起来又放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艰难的问题。

“那刘生就是和我一个类型的啦,”欧爱娥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宣告什么重大发现一样,“是‘又笨又不努力’型!”

典型的欧爱娥式发言。

听多了感觉智商都会下降。

为了保护自己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的智商,刘三决定直接摊牌。他受够欧爱娥无止境的纠缠了。

“所以作为‘又笨又不努力’的战友,你就准备一直这样缠着我吗?”

“不是啦。因为我觉得刘生你和我弟弟很像。就像是海尔兄弟一样!”

海尔兄弟是吗?如此跳跃性的思维自己还真是跟不上。所以说欧爱娥很难搞啊……

“你有个弟弟?”

“人家有一个10岁的弟弟。刘生呢?刘生没有弟弟妹妹吗?”

“我是独生子女,亲戚也很少。”

“这样啊……应该很寂寞吧,就像是米饭党里唯一一个面条党一样!”

虽然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米饭党,但还是觉得欧爱娥的发言对面条党实在是太过分了。面条怎么了,快给全国的面条党道歉啊!

还有就是,自己并没有感到寂寞。不如说自己根本就不明白“寂寞”这种感情是什么。这世界上大部分感情自己都不太明白,“寂寞”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罢了。对于根本不存在的事物,谈论拥有或者失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不准备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还好啊,因为我养猫。”

“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bingo!感觉刘生就是喜欢养猫的那类人呢~但是刘生你做饭又那么糟糕,猫咪没有被你毒死吗?”

刘三确实养过猫,这是实话,每一个字都是确凿的事实。但是把它们连在一起就是彻底的谎言了。因为就是现在,在这个当下,刘三并没有养猫——很方便地就可以模糊掉句子的时态,这正是汉语的巧妙之处。

但是为什么刘三现在不养猫,这一点还是要好好说明一下:

大概是刘三10岁左右吧,那会儿刘三还不像现在,还拥有作为人类的一些基本感情。有一天妈妈抱回了一公一母两只小奶猫,小奶猫很可爱,刘三也非常喜欢它们,每天早上起床都给它们弄好吃的,晚上给它们打扫卫生,清理猫砂。他甚至攒下了自己的零花钱,给它们买了一个猫爬架;尽管猫爬架十分简陋,两只小猫还是玩得很开心,自己就坐在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就这样看着他俩玩耍,也会不知不觉变得很开心。那时候,两只小猫就是刘三的全部世界了。

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星期日,虽然自己在发烧,头很疼,精神也有些恍惚,但是刘三还是同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去给小猫准备早饭。他担心两只小猫饿着了。

就在他从卧室走向厨房的时候,他的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柔软的、带有体温的东西。当他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听见了小公猫头骨碎裂的声音。三个月大的小猫小小的脑袋被刘三一脚直接踩到变形,鲜血从它的嘴里像喷泉一样喷洒出来,它的身体从蜷曲状变成了僵硬的U字形,它努力地想要发出一些什么声音,但是不断涌出的呕吐物把它的喉咙呛住了。就这样,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不到一分钟,小公猫就死了。

而那只小母猫在远处亲眼目睹了刘三踩死小公猫的全过程。于是它走了过来,绕着尸体转起了圈,似乎是在哀悼另一只猫的命运。

但是在转完三圈之后,那只母猫——开始贪婪地舔食起地上的血。舔食自己同胞兄弟的血,舔食和自己一同生活了三个月、尸体温热都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亲人的血液。

当然了,这一点小小的刺激同刘三今后的人生相比算不得什么,但是从那时起,刘三精神上的崩坏就已经开始了。

因为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公猫死时的那双眼睛,也忘不了母猫饱食之后满足的神情。

——刘三觉得现在欧爱娥的神情就和那只母猫很像。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他准备再多陪欧爱娥玩一玩。

“欧爱娥,你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这么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话。”

“我、本小姐……”

欧爱娥显得很紧张。

“我走了哦……”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我……我也想和刘生你读同一个大学……”

欧爱娥的声音突然变大,然后又马上小了下去,表情也很微妙。看样子她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么身为人渣的自己也应该好好回应她,毕竟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愿意和自己成为朋友嘛。

“我觉得你不用了,”刘三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因为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哦。”

才怪。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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