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交给你的牌,只有一张。】
Narration 1 无主题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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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抽一张吧。”
对方扬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期待而又戏谑地看着我。
我看向桌面上盖着的牌。
背面华丽的花纹肆意伸展着,仿佛要冲出牌的边缘一般向四周混乱地扩张。
“不是塔罗牌哦。”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方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我抬起视线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人。
无疑是个魔术师。
华丽的魔术袍所掩盖的,也必然是华丽的灵魂。
只需透过那奇巧的徘笑,就能看见他恶劣的性格了。
当然,仅仅是“看见”而已。
就像躺在草地上看见流星一般。
肤浅得犹如蝉翼的“看见”罢了。
“怎么了,不抽一张吗?”
右手上白色而紧致的短手套所包裹的五指撑着脸颊,紫色的双瞳向我投来饱含兴致的目光。
魔术师正在窃笑着。
那是不须入耳就能听见的声音。
黑蓝色的礼服向脖颈两侧夸张地伸出剪刀般的立领,其中夹着的头颅向两侧伸开深蓝色的刘海。披着同样是黑蓝色的无袖斗篷,魔术师犹如逗弄小动物般把玩着我。
“这张牌上,可是写着你未来的命运哦。”
魔术师左手的手指转动着。
正午的微风夹杂着温暖的阳光,从大厅的窗户缝里潺潺地流了进来。
“哎?难道你害怕了,才因此不抽一张的吗?”
魔术师眯起双眼嘲笑道。
我重新看向扣在桌面上的牌。
不,问题不在这里。
这和命运无关,也和他的形象与身份无关。
问题在于……
我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这里,只有一张牌啊。”
「来吧,抽一张牌!」
这是一种选择。
是从多数中遵循命运的轨迹选出少数的过程。
但是,如果备选的牌——
只有一张的话?
“是啊,只有一张牌。”
诡异的笑声轻轻滑落。
“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从中抽取一张啊。”
桌面上只有一张扣置的牌。
可以说,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按照魔术师的戏言,这张牌上承载的是我的「命运」。
那么,我能做的,只有揭开它,然后阅读它。
就这么简单而已。
“魔术师先生,是宿命论者?”
「未来是注定的。命运是不变的。世界线是单一的。」
所有的人,都在名为“宿命”的轨道上前进着。
没有多余的可能,世界只能这么发展下去。
没有额外的余地,万物只能这么前进下去。
未来不会改变,它只是不能被处于“现在”的人观测到罢了。
因此,处于“现在”而无法观测到“未来”的人们,认为“未来”是具有无限可能性的;而一旦到达了那个所谓的“未来”,在那一时间点上发生的所有事,却都不容分说地成为了“注定”。
“宿命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魔术师微笑着看向我。
「你猜猜,我下一秒会伸左手还是伸右手?」
这曾经是用来反驳「占卜」的一个著名问题。
当然,它成功了。
因为「占卜」是不会成功的。
因为“未来”,是无法预测的。
但是,下一秒伸出左手还是右手——
却是注定的。
在“下一秒”来临之前,你的下一个动作将有无限的可能性;
当“下一秒”来临后,你在“下一秒”做出的动作,却不可能再改变了。
所以,你在“下一秒”的动作,就是单一的,命中注定的,不容更改的。
“未来”,正是将无限的可能性统统扼杀掉,只留下一个单一的影像供人们回忆的残酷的存在。
这就是「宿命」。
木偶身上的线,是不会违背预先设定的动作而抖动的。
“因为……”
我没有说下去。
眼前的魔术师,无疑对我抱持有好奇心。
在这个空旷的大厅里,仅仅相隔一个桌子,观测着我。
「在看清自己之前,不要把目光投向他人。」
我没有判断他的资格。
也没有妄加判断的勇气。
“因为什么?”
“……不,没什么。”
这个猜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魔术师轻蔑地“哼”了一声,双手交叉在一起。
“怎么了?连牌的数量也不敢断定吗?”
不,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而是“能不能”。
眼前的牌,只有一张。
“你眼前的牌,只有一张。”
我有能力去改变这一既定事实么?
“牌的数量,是不会改变的。”
难道,我只能遵从他的规则,毫无选择余地地翻开扣置在我面前的这张牌?
“所以,你只有翻开它这一做法。”
这就是,命运的必然性。
“这就是,你的‘宿命’。”
“魔术师先生定论过早了。”
我合上笔记本电脑,正视着面前的魔术师。
戏谑的姿态下,一颗戏谑的心正以戏谑的态度打量着同样“戏谑”的我。
“我不会翻开它的。”
“为什么?”
魔术师投来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看向桌面上的牌。
它正在轻轻笑着——笑着我的无能,笑着我的软弱,笑着我的怯懦,笑着我的困惑。
牌的彼端,就是魔术师为我预言的“宿命”。
在矢羽岛上,这九个人的发言,全都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我没有将魔术师的话视为戏言的资格。
也没有将这张牌视为蛊惑手段的资格。
“这张牌上,无非记叙着两种情况。”
我将手放在桌子上。
“其一,‘我会翻开这张牌’。”
我听见了魔术师的窃笑。
实实在在以声波为媒介的窃笑。
“其二,‘我不会翻开这张牌’。”
我明白,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多么愚蠢。
在“矢羽岛九人”之一的“魔术师”面前,我的一切逻辑都像是舞台上滑稽不堪的演员的拙劣喜剧。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么我翻开这张牌,其实在这一点上就没有意义了。因为这个结果是我一手造成的。”
但是,我必须做出选择。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这张牌的预言就不过是‘失言’罢了——也没有翻开一看的价值。”
魔术师的窃笑声愈加清晰。
“你觉得,这张牌上会记叙这么无聊的事情么?”
“魔术师先生认为,我会认为这张牌上会记叙这么无聊的事情么?”
我“看不清”魔术师。
这只是我在视线被扭曲后,做出的软弱的抗争。
对“矢羽岛九人”这些超越常识的天才们的证明。
证明自己的——证明自己的——
“呵呵呵。嘻嘻嘻嘻。”
魔术师弯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这张牌。
“想看看吗?”
没有等待我的回答,魔术师转动手指,将牌的正面展示在我面前。
完美的空白。
没有字迹,没有痕迹。
“觉得很无聊吗?很没有意义吗?”
魔术师怪笑一声。
“但是,在你翻开它之前,这张牌真的是‘空白’么?”
我不知道。
因为我不知道“宿命”是否存在。
所以我无法知道没有被选择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正如在某个时间点选择迈出左脚的人,就永远失去了知道在「那个时间点」迈出右脚的感觉的资格。
已经越过“过去”的我,也就丧失了知道那张牌「过去」时的样子的资格。
“看完这张牌的正面之后,你还有勇气再次翻开它吗?”
魔术师将牌抛向空中。
牌面在晶莹的灯光与温暖的阳光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白色的正面与金色的背面相互交错着下落。
魔术师伸出手掌,将正在下落的牌扣在桌上。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这么回答哦?”
魔术师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笑意。
慢慢移开手套。慢慢收回右手。
牌的背面暴露在光芒之下。
然后,犹如这个不可思议的岛本身一般,不可思议的事情优雅地发生了——
牌被慢慢拱起,无数花纹相同的牌从本来空无一物的、缝隙中涌出,向上生长着,向上萌发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九十九张。”
牌涌现的速度逐渐减弱,最终垒成一座小山,然后回归了原本的静止状态。
“好眼力。”
魔术师肯定了我的回答,慢慢翻开最顶端的牌。
也就是先前被扣置在我面前的那张。
当然,它已经不是「那张」牌了。
本是一片空白的正面浮现出数行难懂的文字,寥寥草草地横跨了整个牌面。字迹并不清晰,就像是浓度较低的墨水吐露出的呢喃一样。
“你相信‘宿命’的存在吗?”
魔术师用手指在桌面上猛地一叩,九十九张牌便满天飞舞起来——哗然落下,飘飘洒洒,每一张牌的正面都写满了难懂的文字。
“……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回答这个问题。”
九十九张牌刚一接触桌面或地面,就登时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了——好像它们本就不存在一般。
也许,它们本就真的「不存在」吧。
“当然,‘宿命’这种东西,太玄妙了。怎么可能会存在这种奇怪的东西啊。”
魔术师在手上熟练地切着仅存的一张牌,也就是初始的那张。
泛黄的正面及书写在上面的潦草的文字,和金色的华丽的背面及其夸张繁复的花纹,在我的视线中快速切换着。
“你看,这不总共有一百种命运么。”
魔术师耸了耸肩。
是指那一百张牌吗?
“但是哦。”
魔术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牌,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哦,但是哦。”
魔术师嘴角一扬,转动手腕,牌便调转身子向我直直飞来。
我本能地伸出手接住了牌;锋利的四角稍稍割疼了我的手掌,稍稍惊醒了我的神经。
“但是哦但是哦但是哦但是哦但是哦。”
魔术师站起身来,向大厅门口,也就是我背后的大门迈开步伐。
经过我身边时,他突然俯下身子,凑到我耳边。
“……命运交给你的牌,只有一张哦。”
低语尚未来得及在耳廓中解冻,魔术师已留下一串怪笑,消失在门的彼端了。
我一动不动地目送着蓝色身影的离去。
随后,我看向手中接下的那张牌。
背面华丽的花纹肆意伸展着,仿佛要冲出牌的边缘一般向四周混乱地扩张。
我翻到牌的正面。
俨然,也必然地。
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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