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胜仙境,美人如温玉。身为诗人的他是这样吟唱的。
一叶孤舟与两畔枯山作伴,顺着口点水突然从月光中钻出。舟头的他依旧背着青色的剑、提着泛光的古色酒葫芦、素白色的衣裳与月光交融。岸边妖精蠢蠢欲动。
他仰起头,酒也泛着银光,如一股清流淌入口中,淳香四溢,入喉,化为灼热的苦涩,整个身子骨泛起些许暖意。神州月凉,只有酒可以温暖人心了。
自天火从虚空降下,妖精走出山林,亡灵回到地面。神州的劫难便开始了。十方世界、万千国度朝夕湮灭,连大唐也危在旦名。人族之殇如同横亘在大地的裂缝,久久不能愈合,幸运的是酒可以使人暂时忘了那些痛。李白就是其中之一,只有喝个酩酊大醉才能抚平伤痛。
诗中仙人酒中剑,血断洛水李太白。饮酒斩妖第一人
天宝六年,李白受命领五万甲士前往洛水相助刘禹锡。李白以酒载杀气,以诗乘怒,万千妖精和亡灵葬于洛水中。洛水之役血染千里,三十万甲士十三人归,尸体生生截断了洛水,令洛水倒流 ,
他归去,所有人为他欢呼,他却躲中风中哭泣,三十万甲土中便有之中便有那个相知相交的才子刘梦得。有终生相许的才女许如素。杨玉环为他违誓入宫墙,白居易又弃江山远去江州,故人远去,唯我孤留。
人人都传言:诗中仙人酒中剑,血断洛水李太白。
可又几个人知道,他心中的痛也只有酒才能麻醉。
一口酒下肚,他对月长呤:“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好酒,好诗;好诗,好酒。”像是自夸,又像是在赞美,他发出自由浪漫的声音。
月影下,阴影在抖动,凄厉的嘶吼声传来,似乎要埋没这朗朗诗音。
他的手指在空中舞动,月纱被切开,手指过处,空气震荡,一个“杀”字驻停在月色中,可手一挥,又瞬间平静。
密林深外,一阵气浪掀起,几只饥饿得正在厉吼的妖精突然间化为几难血泥,一只母鹿逃过一劫,拖着伤回到藏有小鹿的洞里。
上天无道,视万物为刍狗。但人有情,人定胜天。
其他的妖精发现了这个杀害他们同类的人,妖精从四面八方涌来,利爪如钢刀,山石崩裂,草木摧折,
东边妖精大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西边也在喊着:
杀了他,杀了他。
妖气四起,触之必亡,草木瞬间死去,化为枯泥沉落在土里。
风吹过,明月下,一口桃花酿入指,他吟唱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下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一滴酒弹出,瞬息旧,化为波涛。浪淘声袭卷天地,黄河之水从九天垂落,无数妖精被大浪吞噬,尸骨无存。
他又念:“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成青丝暮成雪。”
天地间温度骤降,肃杀之意四起。雪落下,受伤的母鹿哈着气添着伤口,无数妖精在雪中被埋灭,在风中颤抖。
妖精大喊大叫着:“快逃呀!快逃呀!”
他双手一挥,天地又一片平静,黄河水去,月下雪融,一切恢复,只剩下一具具白骨。
妖精,食人血肉,吸人精气。杀群妖死不足矣报三千万人族沦为血食之仇。
一切恢复,美景如故。又一口酒下肚,又吟唱:“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吟完,青色上剑泛起青光、剑音作响,许多躲藏的未死妖精在白骨吓着四外逃窜,风吹过,卷起白色的绸缎,舟头仿佛有一只白蝴蝶在起舞。
他白衣独立,看着两岸流动的景色,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景还是月溪景,剑还背青莲剑,酒还喝桃花酿,衣还穿云中锦,人,只剩一个人了。
开元二十八年。他十六岁,他写了诗《白头吟》给那只名为“许如素“的小女妖,她很高兴,在月光也许今晚一样美的夜,她和他一样坐在孤舟上。
他抚琴,她起舞。
那天,许姑娘玉指一沾,聚拢月光,将月光制成银色的羽纱衣,穿着身上,在月光下为他起舞,诱人的身体朦朦胧胧在水面上浮现,她舞动,像一只洁白的天鹅。
她问他:“李白,我美吗?”
“陌上人如玉,纤纤红尘衣。”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笑了笑。
“如果有一天,我变丑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当然。”他笑了笑,看着许姑娘低落的神色,又补充道。“不会,当然不会。”
“真的吗?那你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许姑娘又笑了
“好,我一辈子都不离开。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
忆起往昔的故人,心有些疼。一口桃花酒下肚,胃烧得生疼,但他却坚持在喝。
只有胃疼得厉害,心就感觉没那么痛。
舟一直飘,风一直吹,酒一直喝。妖精一直在燥动,一看见他,妖精们想杀了他,但却不敢扑向他。大唐第一“诗仙”,一杯酒,万千妖灵灭。
他一边喝酒,一边吟诗,舟随水前进。冷风吹来,他醉了,醉了才好,这样斩妖时才不会有半点愧。
一叶孤舟下江南,寻旧人坟,忆故人事。
他醉了,醉得十分彻底,青山流水,他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李白,李白……”声时高时低、时长时短、宛转悠长。就好像好像许姑娘的声音。
“是谁,是许姑娘吗。”没人回答。
“许姑娘,是你吗?你在那里,我,我好想你。我以为你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我在你身边,回头,就可以看见。”
他回头,舟在水面划出波纹,波纹间,一张脸出现,梳着温宛的头发,插着他送的玉簪,完美无暇的脸在水中如此诱人,他飞下水,立在水面上,脚下无波无痕。止水之功,无影无踪。
“李白,你还好吗?”他没有回答,泪水在衣襟上冒起热气,他捬身,想要从水里捞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想将他抱入怀中。
许姑娘可是月下最美丽妖精,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他将手浸入水中,水中的他也伸出双手。
“扑通。”
转眼,逃窜的妖精回头,一叶孤舟自飘,未见人在其上,他们欢呼一阵,妖气又在月溪中肆虐。
水中,他才惊喜,那只是一个梦,他还没找到仙药,许如素又怎能复苏呢?他不想死只想离开,但却无法动弹,酒使其无力,诗使其空乏,再加上天生缚灵阵。
天生缚灵阵,又称困龙局,是天地灵育的奇阵。一入缚灵阵,唯死后才能出来。即使反抗,也是徒劳,没有人能从缚灵阵中走出。
不知道后人会怎么说,说他失神坠水而死,捞月坠水。大概没人想到,他是为捞爱人而坠水致死……
水中,他又看见了许姑娘,他不想死,剑有灵,青光从水底绽开,直入云霄,妖精不安在吼中。长安城中犹可见一光立于西南。
缚灵阵、困龙局,要破局,先毁身。
阵破了,但他却耗尽了所有的气,现在的他如一具木偶,只能任水摆弄。想他一生,金戈铁马、诗酒为伴,却因为捞月下爱人而坠水。
他是仙人吗?是,他是凡人吗?是。
凡人,要么不会死的悲壮,要么死得可笑。总文就是会死。
人死之前,会看见自己的一生,他在水中,意识渐渐模糊,但眼中画面却越加清晰。
他想起了过去:
那时候,他在战场上潇潇洒洒,许姑娘伴看他,梅园里留下《梁园吟》。一杯酒,千万亡灵尽灭,一把剑,天下安宁。
那时候,杨玉环杨姑娘还天真浪漫,梦想着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没有入宫为贵妃。那时候,许姑娘整天吃醋,没有离开他。
那时候,在扬州,酒中八仙谈天下,吟诗词,说说见过的美女,那个腰最细、腿最长……白居易未下江州,刘禹锡未战死。
那时候,……
那时候,李白还年少,安老大还不是安禄山,史思明叫叫史小胖。刘禹锡、杜甫、白居易……等也在……,牵着许姑娘的手,他们一起在阳光下奔跑。
那时候,长安城的天很蓝、水好清、风真美。
那时候,妖精们还住在山林中,亡灵们还活在地下
那时候,他没有遇上许姑娘,李易风还在身边。
那时候,他在剑门关。
那时候,人还少,什么都不懂。但他却对天大喊:
我要背一柄剑去闯荡天涯,
我要做一首诗被吟唱千年。
……
从前,只能以第三视角去看别人怎样活,现在,我终于可以用第三视角看自己这些年的故事了。
看一看被尊为“诗仙”的李白年轻时的热血故事,与我们无异;与许姑娘的爱情,也与我们无异。可又不同,因为他做了许多我们不敢的事情:
为了义气舍生忘死,血染江山;却负了爱情,红主难断。
背一柄剑去闯荡天涯,做一首诗被吟唱千年。
二十年前,剑门关,李白才刚刚十岁,月夜下,他凝视着远方……一切的故事从那天一开始,热血的梦也从那天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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