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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红色的曼珠花

第二章 红色的曼珠花

“开往中新区的列车即将进站,请候车的乘客不要倚靠乘车门。”广播声在空旷的地下候车室中回荡着,下午一点的时分,乘坐地铁的人还是很少的,每个门前,稀稀拉拉有着一两个人低头玩着手机,甚至于懒得抬头看旁人经过的瞬间,徘徊在世上,戴着冷漠的面具,将自己与他人隔绝开来。

秦兮花每次乘坐地铁,总喜欢在最前端的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这儿一般少有人来,感觉这样的说法不是很准确,阴暗的角落人们避之还不及,可是秦兮花却很衷情于此,列车即将进站的时候,从远方传来的列车与铁轨的摩擦声,那种急促的狂野叫声让她能够感觉到那份努力的冲动。

努力什么呢?

当然是努力活下去啊。

带着小舅舅的那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嗡。”听,列车快要进站了,地面微微在震颤着,闭上眼睛,可以想象它奔驰在铁轨上的身影,孤独地奔跑着,强烈的风吹进候车室,当它进入车站的一瞬间,会将外界的光明带入这个阴暗的角落。

一站,两站,列车的速度快极了,很快就到了秦兮花的目的地,中新区,曾经秦兮花老家所在地,当年地震发生的地方,不过经过12年的发展,这儿已经被建设地十分发达,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模样。

下了地铁,秦兮花逃也似地加快脚步离开地铁站,雨后的城市,街道上有着一丝清凉,不过太阳委实有些刺眼了,照得街道都反射着光芒,秦兮花有个坏毛病,不是很喜欢这样的阳光明媚,当然这不是什么奇怪的疾病之类的,只是纯粹不喜欢而已。

“滴滴滴。”马路上无数汽车行驶着,密密麻麻挤作一团,拥挤到爆炸,心急着,想要让前面的车快一些。

深蓝色的水手服,大大的v字领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领子,黑色的马尾辫用白色的结绳编织的蝴蝶结绑在发尾,随着步伐的加快,在身后蹦蹦跳跳着,蝴蝶甩着自己的小翅膀,十分可爱。小脸上戴着黑色边框的眼睛,遮掩哭泣过的痕迹,妆一早就卸了,毕竟下午还要上课,在学校里,是不能化妆的,这一点从学校虽然挑战了用西化一点的水手服作校服,但是裙子却长及膝盖这点也可见一斑了,想要挑战世俗,却有着自己的保守,两点相矛盾着,这就是秦兮花的学校,当年小舅舅就读的小山县第一中学。

黑色的棉质丝袜包裹住细瘦的小腿,有些亮色的小皮鞋尺码小小的,引人遐想,里面会是怎样一双晶莹剔透呢?

越接近学校,人流越发少了,建筑类型也从现代化更接近自然一些,建筑高度也越来越低矮,秦兮花望着面前长长的一条陡坡,深黑色的路面因为很少有机动车经过,因此看上去并不斑驳。

传说很多年前,小山县也经历过一场巨大的地震,当时的平地,硬生生被挤出一条长长的坡道。后来啊,在这条坡道上,有一个少年,曾经将自己放在脖子上,大手分别抓着自己小小的手,嘻嘻哈哈地漫步着,而自己也笑得很开心啊。

秦兮花在坡道上走着,突然却停下了脚步。

路边每隔一段都会种植些绿化树,而且还会栽种很多花,毕竟是学校周边,绿化环境相较于其他地方,来的好上很多。

而吸引住秦兮花停下脚步的,却是一朵躲藏在花丛中的红色小花,明明才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模样,却想要跟妖艳的玫瑰斗艳,好不自觉自己的不自量力,枝干细极了,风儿吹过,身子剧烈地抖动着,让秦兮花有些心惊胆颤,产生了想要将它移植带回家细心栽培的冲动,但却生生克制住。

时间总是这么神奇,而奇迹也不是不常有,孤拙的身影立于坡道的中央,秦兮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奇迹,那迟来了十二年的奇迹,会因为一朵未开放的彼岸花,而爆发出绚烂的色彩。

“沐州,沐州。”穿着土里土气校服的长发少年,将自行车停在坡道上,对蹲在路边不知道干什么的少年喊了两声,春末的太阳稍微显出了它的毒辣,由于在坡道上骑行花费了很大力气,长发少年额头上都已经微微见汗了。

“啊,亮子,怎么了?”蹲在地上被称作沐州的少年,回过头来,看到身后自己的好友,不由好奇地问道,板寸头看上去格外精神,而且五官十分细腻,偏帅气的类型,并不像很多同年龄的人一样活泼中带着傻气,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着些心事,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这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一个人蹲在这边干什么呢,还不去学校,马上要上课了,你不怕张老太太发飙吗?可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这张脸啊,就想上去揍两拳呢?”长发少年个子很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了,可惜就是长得有些寒掺,而且脸上还有些青春痘,对于自己好朋友帅气的相貌十分嫉妒啊,不由分说上前用双拳挤着沐州的脸。

“还有好几分钟呢,急什么,而且张老师人挺好的啊。”沐州拨开了好友的双手,回身继续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哇,彼岸花哎,可惜才是茎叶,连个花骨朵儿都没有,而且看样子被人踩过了,应该活不下去了吧。”长发少年双手撑在赵沐州的肩膀上,探头看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朵残破的花茎,却是很少见的曼珠沙华。

赵沐州对于好友将手撑在自己肩上,差点使得自己失去平衡的冒失举动十分不满,不过也知道他的脾性就是如此,遂继续用树枝拨弄着花茎边上的泥土,并将水壶中的水浇在上面,等到忙完,便起身不再管。

“现在浇水还有用吗?”斐亮兀自嘟囔着,看到好友往山坡上走去,自己也开始推着自行车往上走。

黄泉的水总是一成不变,岸边漫山遍野长着各色的曼珠沙华,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奇妙的歌声,听不真切但却感觉极好听的,似乎是呢喃,又似乎是情人挽留的呼喊,两岸的彼岸花雀跃着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少年与少年前进着,却不知道身后的曼珠沙华奇异地绽放了,爆发出自己最美的时刻,而后迅速黯然凋零,随着轻风破碎成无数块,飞往天际。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罚站。”张老师暴怒地对赵沐州两人大吼着,对于在自己的课上迟到的两人,老婆婆的内心仿佛孕育着火山,同学们发出善意的笑声。

“啊,该死的,我真是鬼迷心窍听了你的鬼话,明明知道会这样的!”斐亮额头抵在白色的墙壁上,叽里咕噜地抱怨着。

“你对暴脾气一无所知。”赵沐州冷冷一笑,继续用铅笔在左手托着的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背倚在墙上,白蓝相间的校服有些大,更显得怡然自得,浑然不像正在受罚的样子。

“哦嚯嚯,又在画了,可是你每次只画这么点,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看到赵沐州的动作,斐亮探过头来,看到笔记本上画着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手撑着下巴,头歪着望着窗外,可惜在脸上却没有该有的五官,让这幅很不错的人物画失去了最重要的元素。

“兮花,祭拜完了吗,啊啊啊,我好想你啊!”当秦兮花走进自己的教室,刚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身边的同桌,一个个子很矮,略微有些圆润的女孩,自己唯一的好友杜暇,就一把抱住秦兮花,整个脸贴在秦兮花的脸颊上,不断地蹭啊蹭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很花痴的表情。

“是啊,今天那边下了雨的,我以为其他地方没有下,等到回来发现这边也下了一场雨。”将黏在自己身上的好友用力推开,慢慢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手撑着下巴,略微出神,突然感觉有些累,产生了很想睡一觉的冲动。

看到秦兮花脸上隐隐露出的疲惫神情,杜暇知趣地没有再打扰,“兮花你又哭了吗?”这样的话语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会触及到挚友最深处的创伤,是不可逾越的交友底线。

赵沐州安静地将素描图慢慢丰满起来,但却也没去将缺失的部分填充完整,最完美的画作只存于内心深处,而现在,他并没有将它完全展示的勇气。

身边好友还在喋喋不休,让赵沐州很想将铅笔插在他的嘴巴里。

离上课还有好一会,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教室,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立刻热闹起来,尤其是前桌的两位女同学,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己的偶像,像是咒语一般回荡在趴着休息的秦兮花的耳畔,晕乎乎的小脑袋更加昏沉,心底最深处甚至产生了烦躁的情绪。

“我求求你了,让你的嘴巴休息一会吧。”实在受不了斐亮的聒噪,赵沐州脸上露出了超级烦躁的表情,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述求。

“麻烦你们不要再吵了好吗?”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秦兮花抬起头,语带不满地对着前排两位女同学斥道。

光与影在交汇着,黄泉路上所有的彼岸花上,飘起了无数的光点,向神秘女子飘去,勾勒出的朦胧身影,五官依稀可见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咯咯咯”的笑着,仿佛做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你是谁?”耳中的女孩子斥怒声吓了赵沐州一跳,不由脱口而出。

“你是谁?”而与此同时,秦兮花也愕然地张大了小嘴,脸上露出吃鲸的表情。

命运终究交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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