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猛地回头！
映照在眼前的，是一如既往的，正常的教室场景。一些已经到来的学生或是在看书或是在闲聊，从后门也有学生陆陆续续的进来，并没有任何人在看着我。
“怎么了？”
注意到我的举动，郝晙然奇怪问道。
我转过身，看向郝晙然，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被我看得不自在，不由得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视线停留了会，又看了眼他旁边的吕栋梁，随后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他却似乎想起什么，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说道：“你刚才，是不是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视线在看着你？”
在身后看着我？
难不成，真是这家伙……
他却自顾自地点头道：“嗯，我懂，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莫名地觉得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然后转过头去发现——”
他故意顿了顿。
“确实有妹子在看着我。”
我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我不懂这种感觉真是不好意思了！
说起来这家伙因为脸长得还算白净，还经常和吕栋梁去打球，所以似乎确实有点人气。
不过这家伙的字写得像虫爬，如果去跟道士学画符估计会很有天赋。
吕栋梁的字好点，但也仅限能看懂，写不出这手字迹。
——所以，不是他俩在恶作剧？
这时郝晙然悠悠然走过来，我赶紧连带信笺和信封都扔回抽屉里。
他坐回位置上，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说啊，来跟我去篮球部混呗，在球场上挥洒下汗水，肯定会有哪个女生被太阳光照瞎了眼看上你。”
这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相处这半年来，我也已经习惯了他这张烂嘴。
“我不会打球。”
“没事！有你同桌我在啊！到时候哥带你装逼带你飞！”
他拍着自己胸口，豪爽地说道。
“没兴趣。”
我翻开桌上的语文书，装作在复习课文，见我这样，他也不再强求，也翻开语文书看起来。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班上的同学陆续到场，然后语文的早读开始了。
不过今天的迟到率似乎有点多，在班主任那对熟悉的死鱼眼已经出现在讲台上一段时间后，还有一些同学姗姗来迟，然后就被班主任大笔一挥，记在了迟到本上。
而有些同学在经过我时，我似乎还隐约听到他们在低声交流：“我去！怎么今天解斌来得那么早。”“是啊，没看到他我还以为没迟到呢。”
这听得我嘴角抽搐，随后把心里的郁闷化为音量，读课文读得更响亮。
——你们倒是给我好好以铃声为准啊！
早读之后是语文课，不过这节课我心不在焉，虽然摆出认真听课的样子，但心神却完全没放在上面。
所以，到底会是谁给的这封信？
首先这封信的存在时间，肯定是昨晚走之后，到今早来之前这段时间。
不过今早我少有的来得早，并没发现什么迹象。况且早上来的话是要人开门的，虽然学生稀少，但反而会更显眼，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昨晚了。
然而遗憾的是，昨晚我去图书室值班了，所以谁都有可能塞信封，并不能把寄信人范围缩小。
之后，无论是在课上还是课间，我都悄悄地观察着班上同学的神情，同时在思考着他们到底哪个会是寄信人。
可是无论怎么瞧都没有头绪。
前桌是两男的，高文远和楚革亮，但这两人顶多也就当面和我开玩笑一下，还不至于搞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后桌倒是女性，葛艳琳和林律偲，算是本班最熟的两个女生了，偶尔也能闲聊上几句，但都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葛艳琳比较外向，课间时总有人和她一起出去玩，下课铃响后一转身基本就不见人；相对的，林律偲倒是比较文静沉默类型的，虽然也是经常一下课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并且我在图书室时也没见过她，看来不是文学少女。
再后排也是两个女生，但那就真的没什么接触了。
……感觉我根本不可能找出这种可能性，因为我都没什么熟人！
毕竟我现在才高一下学期，根本没认识多少人，我甚至连班上同学名字都叫不齐全呢，实在想不出谁会搞这种恶作剧。
况且我自认一直以来都挺低调啊……好吧，就算因为我总是踩点到，所以有人眼熟我，但我迟来招谁惹谁了？反正我又没迟到。就算真要招惹人那也应该是招惹到班主任，但班主任又何必搞这种鬼把戏。
可是，如果不是熟人的恶作剧，我又没招惹什么人的话……
等等！
该不会，这个，真的是情书？
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相中，但感情这种事，确实很没道理，也不需要理由、吧？
少年人的感情，有时候你甚至会因为一个人挖鼻孔的姿势比较帅气而喜欢他。
我倒是试过在初中的时候，因为一个女生擤鼻涕的姿势比较可爱而暗恋她。
回想那充满少女气息的信封，那少女的娟秀字迹，还有少女的香气……
难不成，真的是真的！？
我，解斌，十六岁，第一春终于要来了。
“你意淫什么呢，一脸怪笑。”
郝晙然奇怪地看着我。
说起来这家伙好像还没女友呢，而现在我却要快他一步开启高中的虹色生活，看他刚才还拿有女孩子喜欢晒我，待会看我怎么反击！
我可也是有女孩子告白的魅力男人！
我扶上他的肩膀，不露声色、面容平静地说：“抱歉同桌，我恐怕要先你一步摘下禁忌的苹果了。”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我，随后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脑电波和哪的宇宙频道搭上线，突然拿起一支笔，又虚握着右手，唱道：
“I have a pen. I
have a apple. Apple-pen?”
无语地看着他插在一起的双手，我突然失去了跟他炫耀的念头，默默地收起语文书，翻开数学书，开始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
然后他似乎终于从哪个宇宙旮旯的电波频道转回来，扭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下一节是数学课，明明一样是四十分钟一节课，我却总感觉这节课度分如时，虽然精神振奋，但脑子里想着的却完全是待会被告白时要怎么做才好。
会是谁向我告白呢？班上的某个女生吗？还是说是其它班的？被告白时该不该当即确认？那样会不会显得我太草率？如果不喜欢的话该怎么拒绝？委婉的表达方式要怎样？
……
当下课铃终于响起，虽然我想立即跳窗而出，但还是尽量保持表面上的镇定，快步走出教室，然后当从二楼走下一楼，走出教学楼后，我的脚步却又不可避免的缓下来。
我有点发憷了。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待会要面临的是什么，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的心绪直冲脑海，让我的脑子茫然一片，完全懵了。
恋爱、么？
什么是恋爱呢？
纯粹的生理反应？
生物的延续策略？
我有什么优点吗？
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我会引人注目的地方，应该就只有踩点到教室了吧？
那喜欢我只是为了有一个精准的生物钟？
乱七八糟的念头抑制不住地从五味漩涡中抛出。
在不断地自我质疑中，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走过这段路程，只是当醒转过来时就已经站在学校的边缘——旧社团楼前。
我深呼吸了下，稍微平复下心情，某个决定浮上心头。
嗯，果然，还是不能直接答应。彼此都不熟悉，只是单凭片面之见就在一起的话，总感觉不太妥，还是应该先从朋友开始，渐渐熟悉了再说吧。
告白不应该是开始关系，而应该是互相确认感情。
这样想着，我踏上阶梯，一步步地朝着楼顶进发。
旧教学楼可说是历史悠久了，无论是有着裂痕的水泥石阶，还是沾染上污渍的发黄墙壁，无处不透露出饱受时光侵蚀的沧桑气息。
和无时无刻不洋溢着人气的新社团楼不同，这栋楼显得过于安静，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些没什么人气的小社团还有同好会，再加上地处偏僻，在时间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里，应该没什么人会来这里吧。
虽然刚才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但随着一步步接近楼顶，我的心脏还是不争气的开始越跳越快，期待值也在从马里纳海沟到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一路飙升。
寂静的旧社团楼看不见除我外的别人存在，以至于不时有“她人还没来吗？”“幸好没人，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被看到了”之类的念头闪过。
最后，我终于站到了通往楼顶的最后阶梯前。
并没发现翘首以盼的娇羞少女。
只有一扇紧闭的铁门阻挡在眼前。
由于我没怎么来过这儿，所以并不知道楼顶是封锁的。
这出乎意料的景象让我愣了愣。
本来不断从脑海里涌现出来的告白景象：
在宛如碧海倒垂的蓝天下，在石栏前遥望着远景发呆的少女，因为察觉我的到来而缓缓转过身，露出娇羞而欣喜的笑容，向我告白——
完全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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