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雷开口说话，把话题重新引到正轨上，“可以继续了吧？新人。”
新人？看来这家伙已经叫习惯了呢。
随后小言继续刚才的话题，“刚刚说过，陈一鸣只写了信的前面部分，但这封信还没有送出就丢失了。”
“丢失了？”
“是的，丢失了，不过被同为电影社的王小满捡到了。”小言说着看了看小满。
小满低声回答：“在电影社活动室里捡到的。”
“看到这封信，小满本着恶作剧的心理加上了后面一句话，又复制了几封送出去，但他完全没想到这封信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温言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着：“接下来……就是陆丘豪坠楼的案子了……”
说起陆丘豪，他的小弟王宇跟李明立刻就追问：“究竟怎么回事？是诅咒还是？”
“不不！这件事纯粹是个意外，小豪靠在栅栏上，因为栅栏年久失修，所以发生了意外。”
“真的只是意外？”他们似乎还有点怀疑。
“仅仅是意外，但我想说的是……”小言盯着他们两人，继续说着：“诅咒信虽然丢失了，你们还是凭着记忆写了几封吧？”
他们有点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当我看到两种用词不同的诅咒信时，就觉得很奇怪。如果诅咒信是抄下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站在一旁的李雷插嘴回答，“说明他写诅咒信的时候手里没有原件。”
“诶？”兰姐惊讶地问：“既然没有收到诅咒信，他为什么要另写一封？”
“这说明他曾经收到过诅咒信，却因什么缘故遗失了。”小言看着她解释道：“既然如此，那他们大可以不写，为何凭着记忆也要写出一份？”
他继续说着：“那是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灾难而害怕，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小宇和小明把信递给陆丘豪看，但陆丘豪却跟诅咒信一起从楼顶掉落，然后信件就遗失了。”
兰姐目瞪口呆，没想到小言竟然这么厉害，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可以把事实还原，果真是小看他了！
“也就是说陆丘豪坠楼是意外，刘健自尽是巧合，所以越调查只会越扑朔迷离，这也就助长了谣言么？”艾因老师拄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着。
小言点了点头，心里略微有一丝欣慰，看样子艾因老师也开始怀疑死神了。只要解开了诅咒信的秘密，大家一定都能够从死神的阴影下出来。
“不过接下来的案子呢？”刘局长追问，刚刚小言一直在说前两个事件，后面发生的事却一概不提，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后面的案子只不过是有人趁机做了坏事，把责任推卸给不存在的死神而已。”
“喔？”刘局长激动不已，“这么说来你都知道了？”
但小言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不，我只摸清了梦瑶坠楼和文静坠楼的案子，还有刘凯歌、高才升的事件还完全没有头绪。”
终于，这一次的座谈会进入了重要阶段，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温言的解答，就连刘局长也是眨巴着绿豆眼，看起来颇为滑稽。但小言却迟迟不说话，面色沉重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述说。
“怎么了？”见他迟迟不说话，刘局长就开口询问。
“没，我就是在想该怎么述说接下来的事。”
顿了顿，小言就开口：“接下来诅咒信传遍了校园，更重要的是伴随着诅咒信，恐惧与压抑的气氛也弥漫开来。”
小言的声音压得很低，这也让众人竖起了耳朵，不知什么时候，他仿佛成为了导师，底下一群学生围着他倾听演讲。
“这时，有一个人在黑暗中蠢蠢欲动，这人我们暂且称他为X。”
X？未知的意思吗？
“等等！”兰姐打断了他的话，对他发出疑惑的询问：“为什么要用代号？不直接说名字吗？”
她知道的，她知道这个X就是小林，可小言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X是犯人的代号，但并非仅仅如此。”小言说的话听起来有点故弄玄虚，“X是一种现象，是一类人的总称，青山中学里的X只不过是众多X的一位代表而已。”
李雷静默地看着小言，他知道小言虽然有点故弄玄虚，但如果换做自己也会这么做。因为若不把X的危害性放大，就没有人会注意这现象。
“X曾经被梦瑶欺负，心里对她怀恨。于是就想‘我就趁着现在把她杀了吧！这样子大家都会以为是诅咒作祟。’于是X就趁着天台守卫进餐的空隙，以找到陆丘豪坠楼的秘密为借口，把梦瑶约到天台上，之后从那里将她推下。不过这里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就是梦瑶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栏杆，不料却被割伤了手臂。”
秃头校长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追问：“这个X到底是谁？”
“别急嘛校长，我不是正在说吗？”小言缓缓说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已经等不及，“杀了一个人之后，X又在心里盘算‘趁着这个机会，我把那个家伙也杀了吧……这样一来……我就是年级段第一名了！’”
一说到这里，在场所有的人都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年级段第一……难道……
“难道是你？小林！”班主任唐诗愣着不敢置信地向小林询问。
“可以先等我说完吗？！”小言厉声斥责，完全不顾及唐诗是自己的班主任，他心里好像真的很窝火，但生气的对象并不是人，而是被称为X的现象。
被小言这么吼了一下，唐诗就静了下来，她的视线还是紧盯着小林，见她面带微笑，唐诗就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她……
“X先把加了安眠药的可乐送给天台的守卫喝，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去上课。接下来又另外准备了水给张文静，同样加了安眠药。放学之后，众人都离开了阶梯教室，她就背着文静上了天台，从那里将他抛下，又丢下一封诅咒信。”
“所以这个X究竟是谁？”这一次唐诗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地质问。毕竟从小言的话听来，犯人应该是八（1）或八（2）班的学生，但那时候这两个班级正是自己在上课。
小言看了看小林，发现她依旧面带微笑，只能哀声叹了一口气，“除了小林，还能是别人吗？”
“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是她的！”唐诗大叫着：“小林她是那么乖的孩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天台老伯也叫了起来，“绝对不会是小林！”
————
小言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部手机，“既然如此，就听听小林自己说的话吧？”
这么一说，众人都静了下来，等着录音被播放。
“你……一直在这里吗？”兰姐的声音先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随后就是小林那没有语气的回答，“你是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是放学之后。”
“是的……把她从楼上扔下去之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
当时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原子弹，而此刻也是如此，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他们一个个都看着面带微笑的小林，但录音还没结束。
“呵呵……你是在开玩笑吧……”兰姐木讷地笑声响起，其语调充满了怀疑。。
“诶？开玩笑？”小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难道兰姐没看到文静正躺在地上吗？”
“看到了，但这不是你做的吧？真的是你杀了她吗？”兰姐的语气还带着犹疑，似乎是不愿意相信。
小林的声音依旧没有语气，感觉像是念书而不是说话，“我杀了她，因为她不应该存在。”
接下来响起了小林病态的笑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毛骨悚然。怎么回事？这真是小林的笑声？
“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她是个障碍，她永远都在我前面，如果不把她除掉，我永远都抬不起头。这种感觉你懂么？一直一直只能在别人身后的感觉……”
“什么意思呢？”
“你还不懂吗？”小林的声音有点挣扎，似乎正在咬牙切齿，“她是第一名，而我是第二名。无论是成绩，还是老师的夸赞和喜爱，她永远都是在我前面。所以她是学生代表，而我……而我却只能是候补！！这一切都因为她是第一名！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她吗？”兰姐气愤愤地喘息着，“就因为成绩不如她，就要杀了她吗？！简直是不可理喻！你难道就不能通过努力，让自己超越她吗？！”
随后小林病态的笑声再度响起，声音也变得有点颤抖，“努力么？呵呵……我什么时候不努力了？”
————
再接下来就没有任何声音，最终“嘟”的一声录音播放完毕，所有人都木讷地保持着动作，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下子谁都无话可说。
终于，李雷打破了这份平静，“我可以问个问题么？如果小林是凶手的话，那她为什么不把守卫喝过的可乐带走呢？瓶子上可是留着她的指纹和安眠药成分呢！”
其他人一听，也都竖起了耳朵，的确这件事有点反常，这么说来有可能是别人嫁祸于小林呢！
“对呀！”唐诗也怀疑地说道：“而且安眠药这种东西，药店应该不会卖给未成年人吧？”
小言看了看李雷，心里很明白他这是明知故问，同时也知道他是给自己一个台阶，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再次提升。
“不，这就是你不懂了。虽然按理说药店是禁止给未成年人开安眠药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小言说道：“曾经我亲眼目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药店里买了一瓶安眠药，整整一百片，然而从始至终店主没有多说一句话。所以很多规定不要太想得理所当然了。”
李雷追问：“那可乐瓶子呢？为什么没有被带走？”
“是呀！当我得知凶手没有带走瓶子的时候，我也愣住了。”小言十指交叉默然说着：“但是一回想起之前在教导处里的问话，以及其中两名嫌疑人的态度，我的心里就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抬起头看着众人。
“什么想法？”刘局长向他询问。
温言沉默了良久，最终决定开口，“会不会凶手根本不知道杀人是犯罪？”
“哈？”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怪想法？
“那个，小言……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刘局长无法理解，便请求他详细解释。
小言知道有人会问，不暇思索就回答：“之前初次在这里问话的时候，小林的表现镇定自若，情绪没有一丝破绽，完全不像杀过人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直接把她排除了，后来看到可乐瓶子的时候，我就发现并非如此，小林之所以会面不改色，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杀人是多么严重的事，她根本没有把杀人当成一件事。”
“你！你别胡说！怎么能把小林这么听话的孩子说成杀人魔？”唐诗对于小言的说法相当愤怒，自己最爱的学生竟然被当成了杀人魔，绝对不能原谅！
小言却回答：“不，我没有说她心狠手辣，恰恰相反，她天真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第二件坠楼案，她之所以没有拿走物证，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被抓，她以为杀人不过跟说个谎话之类的小事一样无关紧要。并且我已经向当时两个班级的学生取证过，最后留在教室里的两人就是文静跟小林。”
说完这句，小言就沉默了，他静静地看着小林，只见她依旧面带微笑。
————
“小林……”唐诗咬了咬嘴唇，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杀了她们吗？”
小林微微一笑：“是呀！我杀了他们，难道老师不高兴吗？”
高兴……这个词一出，全场尽都吸了一口冷气。
“高兴？你做出这种事我怎么能高兴？”虽然小林亲口回答，但唐诗却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的学生会杀人，而且是自己班里最听话，成绩最优秀的学生。
发觉到唐诗的情绪不对劲，小林的身子开始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老师会不高兴？”
唐诗却是含着泪反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我是为了老师呀！”
小林扯着嗓门回答：“因为我一直是第二名，老师不高兴，老师喜欢第一名。老师你不是对我说过吗？你说我如果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考第一名了吧？”
泪水涌出了小林的眼眶，她哭泣着说道：“可是老师你不知道我已经多努力了，我挤出打扮的时间，不去交朋友也不出去玩耍，也没有像他们一样去逛街、看电影，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我都没有去做，所有的空闲都让我用来学习了。可我还是没她那么聪明，所以我就杀了她。”
说到这里，小林破涕为笑：“现在第一名消失了，从此以后我就是第一名了，老师应该非常非常喜欢我了吧？”
唐诗愣在原地像是一块木头，她抽泣着一言不发，因为无话可说。
这时李雷说了一句话，似乎是故意要挑动小林的情绪，好让这件事变得更加严重。
“小林，看来你不知道呢？”李雷微微一笑说着：“文静虽然从天台坠落，但她并没有死亡，只不过是受了伤而已。”
小林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自言自语地说着，“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为什么……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她全身颤抖着，却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她狰狞地叫着：“她竟然还活着！原来如此，所以老师才不喜欢我，因为她还活着……她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我要让老师喜欢我！！”
李明早已经捏紧拳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愤怒支配着他拾起拳头就要冲上去，“去死吧王八蛋！”
但雷抓住了他的肩膀，低声说着：“住手吧！就算你杀了她，也无法改变这样子的教育制度……”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是明白人，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正如小言所说的，这个案件不仅仅关于死者与凶手，同时也关乎所有处在教育界的人。育人先育德，假如教育只注重知识，而忽略甚至无视了道德方面，结果只不过是培养了一群知识渊博的犯罪分子而已。
“知识是一把利刃，如果教育仅仅是知识的传授，这就等同于将凶器给了凶手，这种教育只能称为犯罪。”小言悲哀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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