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离接过店小二递来的酒葫芦，送到嘴边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像是在回味嘴里余存的酒香。
“拿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病态男子朝着莫相离伸出了手。男子瘦弱不堪，却又偏偏长得挺高，看着就像是一根害了痨病的竹竿。
莫相离乖乖把葫芦交了出去。
“替满爷打的酒你也敢偷喝？”男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自己也喝了几口，长舒一口气，的确感觉浑身都舒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喝了个精光。
“申叔，你自己不也在喝？”
莫相离忍不住笑了出来。
“反正缺了一口。再灌满！”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小块银子，与葫芦一起丢给店小二。
“奇怪，你这穷鬼哪儿来的银子？”店小二稳稳接住，有些疑惑地问道。
“申不再你又偷我钱袋！”莫相离怒道，伸手往腰间一摸，果然小钱袋不翼而飞。
“怎么，申叔我每次带你上下山可都要费不少力气，请申叔小酌一杯又能怎样？小气丫头。”
“可你别偷啊！你开口要，我还能不请你吗？”
莫相离不高兴了。
“那多没意思啊。”
申不再哈哈大笑，刚喝过一葫芦美酒，体内的冰气给暂时压下去了不少，身体舒畅了一些，心情更是不错。
“不行，申不再你今天必须跟我道歉！”莫相离越想越气，“你说你偷我多少次东西了，我刚缝好的香袋被你偷了，针线也被你偷去了，日记也被你偷走了，还有……”
说到这里，莫相离猛地想起了什么，带着三分惊讶三分不解与十分的愤怒，看向申不再。
“我、我前天晾衣服时丢了几条亵裤，该不会也是……”
“打住打住！”申不再连连摆手，“那些东西不都还给你了么？还有亵裤？什么亵裤？那可不是我偷走的啊！盗亦有道，我可不是这种人啊，是我偷走的我哪有不敢承认的，是吧浩浩？”
店小二浩浩正在打酒，没有认真听他们说话，只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裤什么亵的，心想不愧是神仙楼中人，连莫相离这种美女说起这种私密话题竟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脸红了一大片，突然听见申不再叫自己，装作没听见，连头都没有回，酒都还洒了些。
“除了你还能有谁！？”莫相离先入为主，瞬间爆炸，“不行，我这就要回去告诉仙人哥哥，让他把你逐出神仙楼！天哪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浩浩心想，这怕不是欺负到你**去了吧？又连忙将这种不礼貌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别！”申不再是真的有些怕了，平日里莫相离告他的状不少，但哪有这一次那么严重，这要是偷亵裤的罪名给安到自己头上，先别说自己从此就由侠盗变成了淫贼，光是仙人那关自己恐怕就过不去。虽说神仙楼没有逐出一说，但挨几顿毒打肯定是跑不掉的。
那个死妹控仙人，简直是把莫相离当成宝一样捧着，一点道理都不讲，什么原因也不问，谁惹了莫相离那就先揍一顿再说，这哪里像个仙人啦！？
“莫姑娘诶，莫姑娘啊！你别啊，你可千万别啊！”申不再讨好道，“莫姑娘你这么活泼善良美丽非常光彩照人端庄秀丽的窈窕淑女，可千万别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啊。”
“哼，哪种人？淫贼？”
“哎哟可真不是我啊，”申不再见她愿意沟通，赶忙开始为自己辩解，“我申不再虽说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可也好歹算是个侠盗，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事儿，怎么可能偷你的亵裤呢？”
“劫富济贫和淫贼又不冲突！”
“可我真没道理要这么做啊！”申不再此刻是有口难辩，“你想想，内楼里会武功的人那么多，来无影去无踪，为什么你偏要一口认定是我做的？你这是偏见啊！”
莫相离一想，也对，只是申不再既为老不尊，又恬不知耻，嫌疑自然还是最大的。
“那你怎么证明？”
“嗨好气哦，没法证明。算了，你让仙人打死我算了。”申不再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证明自己偷了东西，却没办法证明自己没偷，身手太好也是种罪过，索性心一横，摆出一副我就是没偷要么你信我要么你让仙人把我打死的表情，很委屈。
莫相离哼了一声，心里对申不再的话已经信了个五六分，脸上表情也柔和了些。
还没等申不再松口气，莫相离又说：“那这个先暂且不论，其他东西总是你偷的吧？道歉，保证再也不敢了。”
“对不起对不起，申叔再也不敢了，”申不再哪会不肯道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浩浩低垂着头，不想再去看他俩，将满满的葫芦递还给莫相离，转身去清洁自家小店。
申不再不敢去看那葫芦，生怕酒瘾再犯。他体内有修行冰寒之气时留下的暗伤，适量饮酒倒是可以暂时压制片刻，饮多了却反而会造成冰气反噬，不敢多喝。
换作平时，莫相离肯定会有再偷喝一些的想法。其实也不算偷喝，除去左仙人，平日内就属满爷爷最疼她，只要别给他喝光估计就成。莫相离喜酒的毛病最初也是跟他学的。当然，要是换成申不再喝了他的酒，非被谷满拄着拐杖给追得满山跑。
不过，莫相离眼下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申不再不提还好，他这么一提，莫相离还真有些怀疑自己的亵裤可能是被其他人给偷走了。
自己一人独居，住处附近又没有什么野兽，这好好的亵裤还能成群结队地飞走了不成？
平日内会拜访自己的人并不多，神仙楼楼人各有居所，最远的彼此之间能够相隔数百里。仙人哥哥来得最勤，可他不可能。申不再也常来拜访，就暂且相信不是他吧。谷满爷爷不喜走动所以一向是自己去探望他，秦曲心姐姐刚好下山去了还没有回来，商无月那家伙冷着个脸除了练武什么都不感兴趣，其他楼人自己也不怎么熟识，干嘛要跑那么远来行些变态之事？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莫相离决定遵循实践出真知的原理，蹲点守候。先放出诱饵，一旦那变态再来，到时候人赃俱获，岂不是美滋滋？
离开仙人集，登山路上，莫相离把自己的想法跟申不再说了，哪知申不再连连摇头。
“不妥不妥，你不该再拿贴身衣物做饵，于名声不好。而且，按你所说，诸多衣物里偏偏丢了亵裤，这事肯定并非巧合，而是歹人所为。相信楼人里没有这样的变态，那么这人恐怕是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仙人山，当是有所图谋，定是大凶大恶之人，我窃术一流，武功却限于身体使不出往日三四分实力，只怕咱们两人应付不来。”
“那你说怎么办？”
“我回楼立刻汇报仙人。”
“不行不行！不许说！”莫相离明明先前一口一个亵裤，一点也不害臊，此时却是羞红了脸，不愿再提。
“行行行，不提亵裤。”申不再也不说破，心想这兄妹俩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跟仙人说，你觉得住处附近好像闯入了什么外人，让他想想办法，这该行了吧？”
“好。”莫相离答应了。
沿着山路，两人行至一处矮崖，申不再像往常那样，背着莫相离施展轻功登了上去。申不再曾经身为知名侠盗，轻功自不必说，江湖上至少名列前三。即使如今身体大不如昔，也依旧又快又稳，蹭蹭两下便登上了这个矮崖。
就这样往山里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就算是进了仙人山，算是进了神仙楼的主楼范围了。神仙楼广布天下，但凡有出名些的酒楼、歌馆的地界，基本上都有着神仙楼的分楼。而仙人山里的神仙楼既是主楼，也是左仙人的居所。
左仙人的居所才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楼”，于深山中独占一抹宏伟，楼人们平时叫它四层楼。顾名思义，四层楼一共四层，没有楼梯，上下全凭轻功。第一层是左仙人的居所、存想室、待客厅，第二、三层则是藏书楼，第四层是天台，算是仙人练外功的地方。
莫相离找遍了四层楼第一层，都不见左犹难的踪迹。
“你在这等等，我上去看看。”
申不再一跃而起，落在第二层，又轻轻一蹬，径直向着第四层而去，如同展翅之鸟。他估摸着，现在该是仙人习武的时间了。
莫相离留在地面上，很不开心，不明白为什么左犹难不肯传授她武功。
没一会儿，申不再回来了。他没提起亵裤的事情。
“仙人哥哥在吗？”莫相离问道。
“嗯，他说让你不用担心，这几天就先住在这儿，恰好笛女也在，能做个伴，这事儿他会托人调查的。”
莫相离点点头，欣喜不已。四层楼附近建了几间客房，偶尔用来留宿那些与仙人交谈甚晚的神仙楼楼人，同是神仙楼中人，讲究不多，装潢也就中上的水准。但是，客房离四层楼不过数百步的距离，原本莫相离的居所离四层楼就很近，这下子更近了。
至于笛女，莫相离很久没和她见过面了，也甚是想念。笛女是个哑巴，很喜欢跟莫相离在一起玩耍，大概是因为神仙楼内同龄人不多，莫相离为了和笛女交流，还专门向仙人哥哥学习了一阵子的手语。
左仙人还在习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莫相离决定先去看看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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