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桧拇指尖在食指上一划,一行细细的血线渗出,无声坠入青行灯中,旋即倏地亮起朦胧的蓝光,照亮了方圆两米之域。
顺手将青行灯递给我,匀桧眺向夜空中一轮银盘,“今天是满月呢……”
随着匀桧穿过树林,我有些忐忑地提着灯,“为什么要把青行灯拿出来?”
“青行灯乃引魂之灯,能连接人界与冥界,而在满月之夜,阴阳的界限最为模糊,这两个世界便能重合在一起,从而见到已故的人。”
不觉间走到一处河堤上,四面开阔毫无遮挡,可将两旁清河尽收眼底。
匀桧凭空捻出一根香,轻轻一吹,香头燃起一缕青烟,淡淡香味飘溢开来。
我茫然望着女子,她手中所持乃返魂香,取自形似枫的返魂树,能召唤死者灵魂,加之联系冥界的青行灯,便能召出已入冥界却未转世的灵魂。
“凌衣,你想爸爸吗?”
没头没脑的一问,我幽幽垂下头,“想,匀桧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夜晚的草地微湿,飘动的衣裾在风中轻舞,匀桧脚下踩着云水禅心般的韵律,“在千夏工作时,我曾是你爸爸的助手和搭档。”
这句着实惊怔了我,平昔朝夕相处的女子,竟与我已逝的父亲有所渊源!
“匀桧姐怎么从来没说过?”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往事。”她轻轻一叹,“彼岸世界的家伙出现了。”
忽而视野中飘过一抹影子,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躯体半透明的灵体,再向四周一望,竟陆续凭空现出灵体,来来往往飘满了整个河堤。
千姿百态的灵体充斥在视野中,两人身临此境,倒真有如赴一场百鬼夜宴。
与一只灵体对穿而过,拂过的阴风令我不禁微颤。
忽而匀桧驻足,“到了。”
应声望去,却见前方堤上现出一个漩涡般的黑洞,黑洞深处隐有一点光亮浮出,逐渐清晰扩大成一道人影,在洞口处停住了脚步。
穿着黑衣的男子望着洞外的我,嘴角冉冉浮出一丝笑,“凌衣……”
当看清那道身影时,蚀骨的思念涌了上来,“爸爸!”
一时间,我再难抑汹涌的心潮,提步就要向男子奔去,却被匀桧及时拉住了手臂,“不能过去,那边是冥界,过去了就回不来了。”
我闻言立住,望着黑洞中的男子,思念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湿润了眼角。
周围络绎飘摇而过的灵体,都成为静谧的陪衬。
“凌衣,能再见到你,爸爸很开心,这一年来照顾妈妈,辛苦你了。”
我轻轻拭去眼角泪水,“爸,你怎么还没去轮回?”
“你不用担心,爸爸在冥界很好,只是有事要做,暂时不能轮回。”
气宇轩昂的男子笑得温雅如旧,转而眺向我身旁脉脉注视他的女子,对视着女子眸中难以言喻的色彩,“匀桧,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把我召上来?”
恍惚中的匀桧这才惊醒,睇了眼已燃了一截的返魂香,当香燃尽时冥界之门便会关闭。
来不及叙旧话闲,匀桧迎视向前方浸润在黑暗中的男子,单刀直入地话入正题,“我也只是试试,借用与你关系最密切的凌衣为桥梁召唤你,没想到你真的还在冥界。这次我找你一是为了让凌衣见你,另一件事……”
她伸手拉过我的左手,觑着那包裹在绷带中的食指,“关于凌衣指上的刻印,这纹章不知为何在人间出现了,你在冥界可感知到什么?”
父亲扫了眼我的左手,剑眉一凛,“这事已惊动了冥界,我正设法调查,但愿不会跟当初与凌衣订立契约的那人有关,否则我绝不饶恕!”
我却为之一惊,契约?什么契约?!
匀桧轻抚着我的头,“我也会竭力调查,尽我所能保护好凌衣。”
素来沉敛的男子欣慰颔首,而此时返魂香已燃到尽头。
前方的黑洞一分分向中间收缩,父亲的身影在一片冥黑中愈渐渺远,那温蔼的笑却直入眼底,“凌衣,我要走了,照顾好你自己和妈妈,匀桧也是,保重……”
黑暗吞噬了父亲的身影,飘渺的灵体也消逝无踪,堤上只余披星戴月的两人。
我期盼地看向身边的女子,“是不是只要满月之夜就能见到爸爸?”
她依旧望着黑洞消失的方向,眼神中的无尽留恋,泄露了心底深藏的情愫,“阴魂不能在人界出现过多,否则承受不住人间的阳气,对灵体有损。”
我不免微微黯然,“要是妈妈也能看到就好了,说不定身体就会好起来。”
匀桧无奈地摇摇头,扔下已燃尽的返魂香,望向天边的一轮满月,“你妈妈就是因为你爸的去世而抑郁成病的,让她见到只会更添伤感,就让时间来冲淡她的伤痕吧。你爸爸那么优秀,在冥界的待遇不会差的。”
父亲如何优秀,我自然知道,前任的风家宗主,百年难得一见的异能奇才,曾经世间最强的异能者,都是从母亲自豪的叙述中得知。
望着女子静美的侧颜,我鬼使神差地道,“匀桧姐……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然而话刚出口,我才恍然觉得不妥,忙忙低头抿紧了唇,不知所措。
她却回眸一笑,洒然的笑韵绽放在清秀的面孔上,似一株蔷薇沐光盛放,“像他那么优秀的人,谁不憧憬呢。我们曾并肩作战无数次,彼此的信任默契无人能及,即便他始终只将我当作妹妹,我也心满意足了。”
原来她之所以一直单身,是因为恋着我父亲,始终无法放下。
这般安静守望的爱,让我一时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但愿她能寻到自己的幸福。
想起父亲所说,我忽而如梦初醒,“你们刚刚说的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笑笑,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天逆盟还记得么?”
“这跟天逆盟有什么关系?”
“16年前那场与天逆盟的大战,本来我们差点退败,是后来你父亲以还在胎中的你为代价订立了一种契约,获得额外援助,才能打退天逆盟。”
我愕然惊住,那次战斗竟是靠我的契约结束的?!
她拿过我手中已熄灭的青行灯,纤指游走在灯架边沿,“这个契约触犯了家族禁忌,不仅是你父亲,连胎中的你也要受到惩罚。因此为了保全你,你父亲便带着你们逃离了风家。此事是风家绝密,只有风家的高层才知晓。”
不管是为了什么,禁忌就是禁忌,是不能触犯的存在。尽管那次大战是靠父亲才能胜利,尽管父亲是为了整个人间界,法则始终高于人情。
“这究竟是什么契约?”
觑着我急切寻求真相的表情,她只付之清柔一笑,轻轻拂去我肩头粘着的花叶,“现在告诉你还太早,往后你会知道的,我们回去吧。”
见女子转身便走,我也只得放弃追根究底,于是取出藏在衣襟内的霜月棱晶,“匀桧姐,这是中国一个古代国度的至宝,你可能看出些什么?”
这霜月棱晶来自楼兰古国,而天下异动也源自那里,莫非两者有何联系?
“嗯?”接过棱晶举在眼前,她借着月光细看,“这可是罕见的秘宝,里面应封印过什么东西,只可惜现在不在了,再查不出什么线索。”
接过她递回的霜月棱晶,我却越发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多虑了?
万籁俱寂的夜空,悬天之城中有一双眼眸窥视着世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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