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一声不吭用餐时,一股无边而来的异样气息,令我蓦然警觉。
“怎么了,凌衣?”对面的银澈感觉到我的异样,惑然抬眸。
“有什么非人的东西在接近。”
眉头轻蹙,我转头望向异动的来源,只见厅外走廊的地上,一道长长的黑影正疾速贴地而来,所过处一个正推着餐车的服务员无声倒地。
我一惊下站起身,而它已飞速窜入厅中,所过处众人皆无声昏倒,只一秒的功夫便倒了一大片。
此时我终于看清,它经过的地方人的影子便不翼而飞,它在吞噬人的影子!
它的速度太快,快得根本不给人思考的余地,更勿论如何阻止它。
我连忙站到银澈面前,而此时那影子已将大厅游遍,满厅人无一幸免,它正瞅准了我们的方向,从地板上神速窜了过来!
来不及带着银澈躲开,我当下幻出草薙剑,一剑倒转,猛地插入地板上。霎时平地升起一道半球形光罩,恰巧罩住了二人。
疾速逼来的影子撞上结界,竟贴着结界外侧从头顶滑过。然而它却似乎并不甘落空,不住地在结界外来回游窜,却始终难以渗透结界而入。
作为世界数一数二的神器,化出一个守护结界自然轻而易举。
扫过满厅东倒西歪昏迷的人,身后的银澈站起身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望着在结界外盘桓的影子,我愁眉不展,“这是影怪,它吞噬了大家的影子。”
“为什么大家会倒下?”
“影子里寄宿着人的灵魂,一旦影子被吞噬,人也便失去了灵魂。而人一旦没有灵魂,便成了植物人,虽有生命,却不能苏醒过来。”
银澈转眸看向我焦虑的侧脸,“那现在怎么办?”
我望向旁边的席位,却见炎枫溪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已陷入昏迷,而他却若无其事地品尝着桌上的菜肴,只那周身环绕着螺旋状的红色火焰,令影怪无从近身,原本一双蓝眸已化成火般的艳红。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我微微不忿,“你怎么连你女朋友都不保护。”
随手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我不过是按照我家老头子的吩咐跟他挑选的儿媳妇约会而已,我巴不得摆脱她。”
真是恶劣的人,只要他出手,这里的人都会没事,但他却冷眼旁观。
深吸一口气,压下那隐隐作祟的怒意,我转身直视旁若无人的少年,“炎少爷,你的炎术刚好是它的克星,麻烦你动动手消灭它,OK?”
影怪主阴暗面,与它对立的便是光和火,他的炎术正好对路。
“与我无关的事,我为什么要动手?”
看着他心安理得的样子,我真有种想冲上去揍他的冲动。
若不消灭影怪,这些被吞噬了影子的人便会永远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指望他根本就是荒谬,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来吧。
再次抑下汹涌的情绪,我转身不再看炎枫溪,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饰物,将柔柔垂泻的秀发在脑后一盘,以一个发夹夹住,焕然一头清爽。
见我如此豪放的举动,银澈不解地歪头,“凌衣?”
“你在结界里别出来,我去收拾影怪。”
说着我便要走出结界,却突然被从身后拉住了右手,回眸,映入少年忧虑的俊颜,“那怎么行,万一你也被它吞噬了影子该怎么办?”
我望向在地上墙上滑动寻觅的黑影,心中着实不定。它的速度太快,我不确定能否快过它,虽然它必须贴着实物滑动,无法凭空而动,但自己的影子却是无处不在,只要被它触到就会成为植物人,九死一生的赌局。
但若此时不除掉它,日后要想再找到几无可能,因此根本没有选择。
我付之一笑,“我会小心的,如果我没能成功,你就带着这把剑走,它能保护你安全离开这里,然后去郊区的巫月神社找赤羽匀桧。”
这种交代遗言般的口吻,却让银澈的眉心蹙得更深,“凌衣……”
不再犹豫,我转而看向正顾自进餐的炎枫溪,“炎少爷,我只求你一件事,若我没能成功,在赤羽匀桧赶来之前,你可否将这里封住,不要让影怪逃掉,这么多人的安危全靠你了。”
影怪比上次的画魅还厉害,我只能勉强一试,若匀桧姐在则能收拾它,但匀桧姐平时嫌烦,连手机都不肯备一个,眼下根本无法联系她。
虽然炎枫溪的力量可以对付影怪,但他不想动手,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此般恳求终让他卸下了玩世不恭之态,抬眸似笑非笑地觑定我,“你求我?”
轻描淡写的反问,令我不由攥紧了手指,锥刺般的痛一分分卷入掌心的肌理。
没多想的余地,我直视他火红的双眸,“对,我求你。”
纵使多么不愿向他低头,可眼下所能托付的只有他了。
他弃了手中餐具,双肘撑在餐桌上,修长的十指彼此对起,层层火影之中,凝定我的红眸似有流火涌动,“求我做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都行,只要我能付的起。”我毫不犹豫。
身畔的银澈欲言又止,紫眸中涟漪浅漾,犹若美玉上点点柔暖的润泽。
他知道无法插手我的决定,所能做的,惟有遵从我的决定。
炎枫溪的唇角满意地勾起,“好,我等着,别忘了你的承诺。”
得到他的许诺,我微松了口气,从斜跨的装饰小包中取出三张符纸和纸人,暗暗侥幸出门时随身携带了这些。
影子是无法脱离实物,与实物成双的存在,因此它的命数属性是二,用于对付它的只能是比二进一层的三才阵。
对付低级精怪,可以用比它命数低的阵法,只要灵力足够便行,但对付高级精怪则只能用比它命数高的阵法,而且不能过高,否则过犹不及。
钢琴声仍在厅内循环,早先舒适的气氛却已荡然无存,徒留一片不化的凝重。
万事俱备,我朝银澈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踏出结界,然而刚走出一步,又退了回来。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中,我将紫色高跟鞋脱在了原地。
穿着高跟鞋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谈跟影怪抢速度了。
雅座上的炎枫溪也没了进餐的兴头,就此双手支住下颌,好整以暇地旁观。
深吸一口气,我赤脚运足劲力,如风烟般一冲而至东南角。
那漫无目的游动的影子瞬间如嗅到了方向,倏地朝我贴地滑来,逼人的速度!
将一张符纸贴在地上,在影怪企及之前,我又迅速纵身而起,一个侧翻落在正北方,黑影当即掉头掠来,几乎是步步紧追。
又将一张符纸贴上,连气都不敢换一下,我又快速跃起,翻落在西南角,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在地上,而黑影已从前方逼来!
我当下又纵入半空,蓝白的衣裙在空中飞舞,右手三张纸人刷地掷出,瞬间化作三个穿着古装的女童样式神,立定三才方位。
生死一线,毫无喘息的机会。
结界中的银澈眉蹙焦忧,而火流环绕中的炎枫溪却一脸惬意。
灯光将半空中我的影子投落在地,而影怪正向地上的影子疾追而来!
那三个式神一落定,足下即蔓延出两道彩光,在地板上首尾相接,转瞬已成一个遍及整个大厅的三角形法阵。
绚丽的彩光自法阵三边拔地而起,直升至天花板上,形成三匹透明的彩色幕布,将法阵中的大厅牢牢围住。
而此时此刻,影怪已离我地上的影子不过一米,眼看着便要追上!
“凌衣!”银澈急得刷白了脸。
千钧一发,在法阵边缘的我一咬牙,蓦然从阵中翻了出来,单膝跪落在地。
紧追的影怪冷不防撞上彩幕,竟贴着彩幕往上游去,在顶上又一折转,贴着天花板四下滑动,已被封在了三菱柱里面的空间里。
刚刚整个过程不过几秒,我将身法发挥到极致,中途连气都没敢换一个,此时瞬间虚脱下来,不由大口喘着粗气,颊边已渗出了密密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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