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狐与林登万已经合作了很久。
鬼狐可以确认的是,那两个人影至少肯定不是来对他出手的。
但正因为如此,当两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鬼狐才皱起了眉。
“伊恩和玛米吗……”
两个人影赫然是酒馆老板的儿子和儿媳,伊恩和玛米。
两人都双眼无神,没有意识,林登万指了指头上带着的头箍状的道具向鬼狐示意着。
另一方面,鬼狐注意到在伊恩和玛米的手腕朝上的位置,贴着银白色的贴片。
鬼狐看了眼林登万,冷哼了一声。
在剥离酒馆老板的外貌之时,鬼狐将他的记忆也一并剥离。
所以鬼狐是认得伊恩和玛米的。
而且,不仅仅只是认得而已。
“怎么了?”
林登万笑吟吟地:“常闻鬼狐司祭有着夺取人外貌和记忆的能力。”
“我想要看看证明。”
鬼狐冷笑:“证明?你不是看过很多次了吗。”
“不不不,”林登万摇头,“那可不算。我想看的是……”
林登万此时的眼神有些偏执和疯狂:“鬼狐司祭您,就在这里,剥夺这两个人的外貌和记忆。”
鬼狐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一定要他们两个?”
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一向冷静,冷漠,但一开口就满是因为自身实力而带来的自信的鬼狐,语气中竟有几分露怯,显露出他很不愿意剥夺伊恩和玛米的外貌记忆的样子。
“鬼狐司祭。”
“这么说吧,这一路上来,我们也算是互帮互助了。”
“魔狼是我从大陆的另一头运回来的,喂养它则是你负责。”
“用纹章技让马修在扳手腕中获胜的人是你。”
“在高登镇杀了那么多流浪汉,并且把旅行商杀掉的人是我。”
“改变成旅行商相貌去和马修接触的人是你,御使原来旅行商的身体去偷马修钱袋的人是我。”
“用极低价和稍许的心理暗示让理查德买下桃子的人是你,通过演讲拖住马修脚步的人是我。”
“去往海滨城市买回大陆上最好的鱼饵‘伊莉雅的心脏’,以确保一定能钓上吉尔伽美什的人是我。”
“当年……”
林登万顿了顿。
“三十年前在卡拉村,在oza oza湖泊放生吉尔伽美什的人是你。”
鬼狐没有出声否认。
“在猛虎索列姆的酒里下药的人是你。”
“但研制出这样可以降低人对纹章技抗性的药粉的人是我。”
“在湖底挖洞的人是我。”
“但把先代的剑运过去的人是你。”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鬼狐反驳。
“是吗?先代的剑的寒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林登万接着说:“昔拉的事基本也是我一手操办……”
“有话快说吧。”
鬼狐双手抱胸,斜瞟着林登万。
“在这一路上,我出现那种情况不在少数吧?”
林登万以手掩面,假装在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但是眼神却是无比的冷冽。
“五次。三次好,两次坏。”
鬼狐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但是啊鬼狐司祭,这一路上,每次您要剥夺人的外貌和记忆的时候啊,您总会避开我。”
“甚至有时候,还要特地躲起来。”
“我们科学部啊,讲究的就是个‘学无止境'。”
“所以我特别好奇。”
“您在剥夺的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鬼狐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
他对着呆滞的伊恩和玛米扬首示意。
“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
“这男的懵懵懂懂地冲去了实验室,看到我在调配他爸的身体了。”
“稍微缓过神来以后还准备向我动手。”
“我就直接把他打晕了。”
“至于他老婆,我也是直接在后脑勺上直接来了这么一下。”
鬼狐稍微上前几步,伸手触碰伊恩手臂上的一长条银色细线,有些弹性,与泛着的银白色的金属光泽给人的印象不符。
“这样还不够吗?他们现在也是这么一副任你摆布的样子。”
林登万摇头:“还差的远呢。”
“这细线主要还是用在将来的操控之上,现在能操控是因为他们两个晕过去了,没有自主意识。”
“等他们醒来,”林登万敲敲头上的头箍,“就没用了。”
“一定要大人您彻底剥离他们的记忆,才能一劳永逸。”
“而且,计划不是需要三具肉体吗?他们正好送上门来,就用他们吧。”
鬼狐十分罕见地有些踌躇,与一向雷厉风行,冷酷但是行动力极高的鬼狐平日里的表现截然不同。
“鬼狐司祭大人。”
“我们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请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林登万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但不知为何还有着几分警惕和敌意。
“林登万。”鬼狐开口。
“是,鬼狐司祭大人,您尽管吩咐。”
“我们同为司祭,不需要敬词。”
“是!鬼狐司祭大人!”林登万一本正经地回答。
“还有,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对我有敌意。”
“但现在我们更应该放下那些事情。”
“我知道了,你是在警惕我一直没有向你展现我的弱点。”
“没有弱点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足以让人恐惧。”
“那好吧,你看着。”
鬼狐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
匕首三面开刃,三面血槽。
三个锋锐的刀刃具有相同的扭曲的弧度,集中到尖部,成一个锥状的刀尖。
手柄上有着复杂的纹路,让使用者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得心应手的使用。
设计精巧,歹毒,将穿刺的杀伤力提升到了极致。
而且,很好看。
这把匕首,很美。
有着那种杀人兵器的独特美感。
“鬼狐司祭您的标志性武器。”林登万点点头。
使用精神系纹章技的核具持有者,其本身的核具因为精神系纹章技的过于强大,其物理能力通常都极弱。
所以一般这些人,都会使用其他的武器。
例如,昔拉使用的薄如蝉翼的锋刃。
又比如,此时鬼狐所拿出的这一把匕首。
下一刻,令人感到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鬼狐用刀刃开始在自己的脸上划,一寸一寸,一片一片,一下一下地划。
林登万神情严肃,并没有注意鬼狐此时鲜血淋漓的脸,更关心的是鬼狐下一步的动作。
鬼狐将那只曾放在伊恩父亲脸上的那只手,放在了伊恩的脸上。
诡异的情景再一次发生了。
伊恩的皮肤一寸寸地从身体上剥落,又一寸寸的复原。
在银白色的细线作用下,他没有任何夸张的反应。
但是他的呼吸却是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想要挣扎,却移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剥落的一寸寸的皮肤,以一种类似于蠕动,又类似于爬行的方式,纠缠地缠满了鬼狐的身体。
“父亲。”
开口的并不是伊恩。
而是……
鬼狐?
鬼狐尖叫着,嘶鸣着,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父亲,为什么?您怎么……?”
鬼狐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儿子,你也是,这里是哪里?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在这样忽高忽低的叫声中。
鬼狐用力地在脸上划了一道横穿整个脸颊,从眉毛到嘴的伤痕。
因为痛苦作用,声音消失了,鬼狐安静了下来。
趁这个机会,鬼狐的右手纹章处放光,光芒大作。
林登万很识趣地将头转了过去。
在核具持有者之间,除非征得他人允许,否则偷看他人的核具是一件非常失礼的行为。
最严重时,会引起核具持有者之间的决斗。
通常来说,还是死斗,除非一方死亡,否则永不停止。
林登万可不想犯这个邪。
当林登万眼角的余光消失,鬼狐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如说,不正常。
此时鬼狐的脸,变成了伊恩的样子。
原本被刀刃割得纵横交错的伤痕也消失了,只有衣服上顺着脸颊留下的血迹,能够证明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曾经发生过。
“嗯……”林登万刚想说话,被鬼狐抬手阻止。
“下一个。”
“老公?发生什么了?你去了地窖以后怎么……”
再一次目睹了鬼狐的自残行为。
再一次看到鬼狐恢复了正常。
这一次,鬼狐打了个响指。
身上的衣服又重新变得干净了。
他现在……
“鬼狐司祭,您能别用这副相貌吗?”
林登万偷偷瞟了一眼:“还有这身材?”
鬼狐此时的身材前凸后翘,脸蛋也能算是中人之资。
活脱是一个妙龄少妇,和玛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就是一模一样。
鬼狐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闭眼沉浸在记忆海中。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
“有什么收获吗?”
“有几个。”
“第一,伊恩只是觉得你是个来自外地的抢匪,并没有意识到你在做什么。”
“所以?”林登万歪着头。
“所以不杀他也不要紧。”
“第二。”
鬼狐沉默了几秒,“玛米怀孕了。”
“哦。”林登万不关心地稍微应付了一下,但在这之后马上就重新燃起了好奇心。
不如,按照他的话来说,求知欲更加贴切。
“鬼狐司祭,您的身体里,难道说他们还依旧存在着吗?”
鬼狐冷冷地看了林登万一眼。
林登万仿佛就像被冷水浇过了头顶,通体上下一凉。
“不说就不说嘛……”
“现在去回收昔拉的尸体。”
“好,知道了,鬼狐司祭大人。”
林登万没精打采地应了声,但是他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对了!”
看着林登万指示着已经彻底没有自主意识的伊恩和玛米前往湖边。
鬼狐只是沉默着。
此时的他的脸再一次处于兜帽的阴影之下,身体被宽大的罩袍罩住。
我是一个残次品。
鬼狐这样想。
所有的灵魂,记忆,都依旧在那里。
我无力去改变他们。
那些灵魂时不时就会出现排斥反应。
尤其是当灵魂之间有关系的时候,比如伊恩,玛米,酒馆老板这种情况,排斥反应就会愈加明显。
有时候,鬼狐会迷失在众多的灵魂之中。
我是谁?他有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鬼狐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
他知道那里有着他的纹章。
他的纹章一直存在在那里,无论过了多久,也不会改变。
在这个以纹章作为各种认证的大陆,无法改变纹章导致他的外貌改变能力有了疏漏。
就算他也能拥有他人的记忆,但是纹章无法一致终究是个问题。
但是鬼狐有时觉得这也不赖。
因为他的纹章。
也是他到底是谁的唯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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