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沙有黑色的影子,看到的人只觉得它表里不一。没有人知道白沙如何变成白沙,也没有人想知道。也许就这样吧,真相随最后一人的离去而被遗忘,掩埋在时间的沙土下面,再也没有人能够将它发掘。然后,在积压着的时间沉重到足以将它碾碎、彻底抹去的那一刻,回到那最后一人的身边。
四人都将自己罩在雨衣里,戴上手套,脸上则用布条包裹,双眼的位置用护目镜盖住。
山上的植物居然还活着,这座山本该因辐射变得光秃秃一片,然后泥土被雨水冲走只剩下岩石才对。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做好最基础的应急防护。
“想再听一个故事吗?”博士问。
山上的路已经被胡乱生长的植被阻塞,车辆根本无法通过,伯一行不得不步行上山。
“那样就真的变成远足了。”伯紧了紧双肩包的背带,他并不排斥博士的故事,实际上,博士精妙地构造的童话虽然表面上有些幼稚,深深去挖还是有很多内容的。不过现在不行,在接近决战战场的地方,再松懈下去可能是会送命的。
“倒是白大褂,我有些好奇什么东西能在核辐射里生存。”伯跟在亚的身后,向队伍末尾的博士提问。
“猴头菇,还有一些别的种类的蘑菇。在辐射废土第一个从地里钻出来的就是这些东西。”博士回答,“如果包含微观生命,那就更多。不过至少这山上的树是不该活着的。”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伯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夜晚冷却装置被人为破坏,失去冷却的核子电机熔毁只是时间问题。
实际上这座山并不安全,在伯从设施逃出来的时候,这里曾经满山都是元蜮,虽然不知道现在它们潜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一行人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教徒的背上挎了两把大枪,可他需要用刀开路,暂时无暇顾及警戒,紧急反击的任务分担到了伯和博士的身上。可惜的是,两人都只会使用手枪,虽然伯身上也带着一支自动步枪,但他根本用不来。
伯在旅途中曾询问教徒,神之廷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教徒没有正面给出回答,只是让博士代劳。毕竟作为半只脚踏入的外人,在自身利益绑定较少的情况下更能从客观上给与评价。
博士当时给出的回答是“用非正常方式给人希望的地方”。方式问题自不必解释,在希望方面,四号一方面部分向教徒灌输奴隶道德,使得他们的思想变得简单专注,另一方面则放出详细而具体可行的计划,调动全员行动起来自救。她可不是单有口号的领导者。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人。所以不能让人类在这里结束。”教徒的话已经将他的认识清楚地表达出来:只要能让人类的存在得以延续,他就不会过多纠结手段的问题。
他们在山上的位置越来越高,在这样的高度如果没有树木阻隔视线是能够直接落到山脚的小镇的。
再向前,景物就开始与噩梦重合了。
一辆侧翻在路中间的货车拦死了整条山路,车窗因猛击而破碎,地上的玻璃渣已经镶嵌进了被山上雨水冲下的薄薄土层。许多植物的茎蔓爬上了车辆的残骸,从车窗探了进去,就像在寻找其中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养料一般。掉漆的金属外壳沾染着斑驳的锈迹,而车窗内的座位皮垫上也扩散着斑驳的血痕。
亚垂着脑袋,努力避免回忆那天的事,但伯能看出她的动摇。就连他也不敢说自己没有被眼前的惨象触动到。现在开始才是噩梦的高潮,能够陪他们一起经历噩梦的人从这时开始便不再有。
安全时间还足够,不过一旦众人进入设施,就不会有在日落前返回车上的机会,博士对此早有准备,他携带了足够让众人安全度过夜晚的信息素,设施空间狭窄,不会容许大型个体驻留。当然如果设施已经严重损坏,任务的主要目标就宣告失败,那时众人就必须专心保障自身安全撤退。山中取光会受树木影响,因此即使有元蜮它们的活动范围也会固定在树顶,只要注意上方的动静还有周边植被是否沾有异样的粘液就能有效避开元蜮。
植被的生长情况良好,空气也没有刺激感,这或许是好的症状,如果某种因素制止了核子电机熔毁,那么设施内的资料就能以良好的状态保存下来。被脸上的布条拘束让人不适,特别是在运动流汗之后。意识到这一带并没有辐射污染的众人摘掉了缠在面部的布料。
“换手吧。”教徒独力开出了近半的山路,原本登山对体力就有一定的消耗,持续挥刀更是对耐久力的考验,即使是教徒现在也已经开始大口喘气了。
听了伯的提议,教徒并没有推辞,爽快地完成了砍刀的交接。他与伯交换位置,同时将肩上挎着的步枪摘下,双手将它端在胸前,担当起警戒的任务。
如果能尽量避免冲突自然最好,毕竟枪声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元蜮,虽然众人武装完备,但人力和弹药量是有限的。
“我回来了。”队伍最后的博士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水,不知对谁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
刷着黑漆的金属栅栏,尖尖的顶端指向天空,像是要挑战世界的规则。它见证了人类的失败,一次失败。人这种顽固的生物是不会因为失败就收手的。
外围的大门没有垮塌,一年来它一直保持着敞开的状态。
山上有些凉,风吹过来,让亚小心地扣上了雨衣领口的小扣子。不得不说,戴上手套之后手上的工作就会变得笨拙许多,在大人们检查周围情况是否安全时她一直在折腾自己的衣服,费了很大功夫才赶在队伍行进之前搞定。
教徒带头走到了设施前。按理来说对这里的构造最熟悉的是博士,但前方不知是否会突然出现危险,将战力低下的保护对象放在队首显然过于冒险。
设施的门被封死了,一大堆未知植物的藤蔓缠在门上,将玻璃门从里到外封得严严实实。
地上一层是办公区域,因此设施强度并不高,真正下了功夫的部分在地下。
接下来该怎么办?强行破门并非不可行,但那样伴有相当高的风险。伯在接近那些怪异植物时闻到了奇特的药味,倒并不是说它们可能在释放精神毒素,只是…这些植物的花让他觉得眼熟。
四片长而尖的花瓣向四个方向伸展,花瓣上的颜色如同火焰一样分层,主体色调是红色。
这种花他在神之廷见过。这就是成熟状态的元蜮,将要走向凋亡的元蜮。
博士走到了教徒的身旁,摘下自己的手套,直接将手按在了其中的一朵花上。
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博士就收回了手,他看着自己手上新鲜的伤痕,指尖的血珠顺着他的手指一路向下滑去。
“这些东西还活着,但是试验所内部应该不会有更多了,没有阳光它们都会死。”博士冷静地分析道,“我们去找维修通道,那里采光不如正门,可能不会被活物封住。”
说完这句话后,博士重新回到队尾,伯则依照逃跑时余下的模糊记忆成功地在建筑周边寻找到了一道不起眼的金属门。门锁在一年前就打开了,但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顶住了门。
不用想也能明白,那是挣扎逃跑的元蜮,它们还不懂得如何打开这扇要向内推才能开启的门。
教徒让伯保管他的装备,自己则后退几步,一段助跑后用肩膀向铁门发起猛烈撞击。
门对面的东西相当脆,一下就被顶开了。伴随着一阵铿锵的噼啪声和四散的灰尘,门开了。
然而,开门后的景象令所有人都心生寒意。
被碎布包裹着的白森森的人类骨骼,非常多。那些骨骼有些已经因为受到枪击而不完整,更有少数已经产生了异样的畸形。在那些死者的身上,还有着防弹背心和未用尽的弹夹,但那些东西众人不想去动。
在这些尸骸之间,相当讽刺地开着一些红色的为他们送葬的花,准确地说,是曾经开着的花。在尸骸的养料用尽后,无法突破这扇门的元蜮之花也死去了。
那些尸骸距离门有相当的距离,它们显然没能在冻僵之前达到这扇门之前。众多元蜮之中,有一只通过紧急机制改变了自己的形态,将根基扎在同伴冰凉的尸体中,用一天、两天、更多的时日向门口攀爬。它达到了门边,并用身体包覆了大门,但却无力将其开启。
没有养料,它被活活饿死。
伯让亚什么也别看,一把将她抱起,跟着教徒,避开地上的骨骼碎片进入了设施之中。
博士打开手电,照亮了漆黑一片的通道。
“我们直接去地下。一层只有器官流向和生产计划一类对我们没用的资料。”他说。
接下来的道路就要靠博士引导了,无论是实验室还是资料库,作为研究员的博士都比队伍中的其他人更熟悉。
“去找一张研究员的ID卡,如果这里的备用电源还能用就能用卡打开资料库。”博士说明了下一步计划,也就是说一行人需要去借用死者的遗物,“Sc开头的卡就是,Class栏要是A或者B。”
实际上伯曾经拿取过医生的ID卡,但他后来把它交给了警方。就连博士自己都没有持有ID卡,又如何应该要求伯将它保存下来呢?更何况,伯从未想过他会有主动回到这个铁罐头的一天。
众人笔直向前,走过了一道狭窄的呈三角状盘旋向下的台阶,抵达了维修通道在地下一层的出口。设施规模不大,但这里聚集的精英足够利用有限的资源创造无限的奇迹。
但试验所的大小不是一行人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
在维修通道的出口,有一副靠在门口的枯骨。枯骨身上穿着一件防弹背心,身边却没有武器。头骨眉心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弹孔,弹孔边缘非常圆滑,有骨骼生长的迹象。
“……”见到这一幕的伯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很久了,他活了下来,以至于忘记多少人已经死去。他对尸体的反应一点点变小,对他人在自己附近丧命的心理抵抗一点点变强,生命的脆弱就掩盖了生命的价值。
他出言制止了想要上前搬开那具遗骸的教徒,自己则如同朝圣一般缓缓地走到死去的守卫身边。这是保护过他和亚的人。守卫都是可恶的魔鬼,但这个魔鬼为两人开出了逃离地狱的道路。伯的枪是他给的,第一枪也是朝他开的。这个守卫是个完整的人,不是被元蜮侵蚀了思绪的傀儡。仇恨会随着生命凋零快速瓦解,剩下的只有缅怀。
骨骼的保存状况并不乐观,这时去鲁莽地搬动它很可能会导致其整个散架。
“帮我个忙。”伯走到那具骨架的侧面,弯下腰托住颈椎和脊柱。
只要能让他躺下就好,伯没能让他体面地死去,至少希望让他得到真正的安息。
教徒不清楚伯为什么要这么谨慎地对待这具尸骸,但他还是上前扶住了骨架的下肢。
“……”伯不知道自以为已经麻木的感情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阴郁的鬼地方流露出来,他感觉胸口很闷。
亚明白伯在做什么,她在伯将那具枯骨放平后跟着伯跪在它的身边。
迟到的问候,从永恒的另一端越过渐渐死去的城市回来了。
“我们没事了。”说完这句话,伯缓缓从地上站起,伸手拉起了亚,重新回到队伍里。
教徒打开了密封门,一行人顺着走廊谨慎地前进。
伯提出当时有大量人员集中在电梯附近,之后电梯被炸毁他们便四散寻找可以临时躲藏的安全点或紧急出口,在那些地方也许能找到ID卡。听取了伯的情报后,博士决定先朝电梯井进发。
被守卫击毙的那个实验者的尸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白森森的骨头上连一点淡粉色都没有,元蜮把他吃得很干净。
亚停在了原地,而伯伯则攥紧拳头,不知是回归了原始的恐惧还是自心底涌现出愤怒。
博士能看出从刚刚开始伯的精神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是当然的。博士也做了噩梦,尽管内容和伯不同,但他能理解伯的心情。
“我们还有能做的事。”博士用这句话把伯的思绪拉回现实。虽然设施内部基本不可能有仍能够活动的元蜮,但在这里分心并不是好事。
“是。”伯舒展开拳头,轻叹一口气,带着亚向前迈开步子快速赶上教徒。
失去手电照射的后方,很快又重归黑暗。
…
博士检查了尸骸的工作证,从它身上破烂的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可用的ID卡。
他自己是没法独立使用资料库的,只有B级及以上权限才能开启资料库的大门,博士自己并不是拥有正式编制的研究员,即使说他是半个长工也没有大问题。
“去配电室。”博士这么说道,再次根据自己的记忆将队伍指引向另一个方向。
在走廊中穿行时,他们见到了许多人类尸骸,但却没能看见元蜮尸体的影子。这样看来,小福提到的元蜮尸体自行消失的现象也有调查的必要,通过搜索说不定能够得到对人类生存大有帮助的情报。
配电室离电梯井不远,那也是最近的安全点。博士担心的是那里因为争斗被破坏——不光是人跟元蜮的争斗,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更危险。为了在冷却剂泄露的情况下供暖,备用电源很可能已经被启用,到那时众人就只好改变策略,寻找别的方式打开资料库。
配电室内的景象与走廊别无二致,依旧是大量白骨。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地面因为尸体腐烂而更加肮脏,并且内部的臭味到现在都有残留吧。
备用电源没用了。
“回地面一层,我们去找资料库的机械密码。”博士在确认情况后没有半分的迟疑,立即作出了下一步计划,他的思维在这里变得非常清晰,就像他已经为了这一刻准备了几年一样。
博士的执念比伯想象中强多了。
“我们要去首席办公室,那个地方在带头人被请走后就一直空着,那里应该会有剧变前的资料。如果在那里得不到线索就到老总的私室去。”博士一面说着,一面让队首换队尾,自己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要是门锁住了就用炸弹打开。”
为了防止设施变成废墟阻碍探索道路,他们携带了小型的土制炸弹,安全性上是过关的,威力用来破门也已经足够。
队伍又一次进入了维修通道,这回他们使用了通道一层的出口。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区域,有少许光线透过被藤蔓包裹的大门和窗户照射进来,让众人所处的前厅不至于漆黑一片。
前台边上有一个示意建筑结构的告示板,博士快速从上面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带着众人快速移动。
“等一下。”伯叫住了博士,让他不要过于心急。
地下的确没有光线,但这里有,就算很昏暗,也是有能够保障元蜮生存底线的可能的。
说明了他的看法后,伯等待着博士的回应。后者停顿了一瞬间,然后点头,重新让教徒成为队首。
伯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午后四点三十,安全时间所剩不多,他们得尽快完成手上的事。虽然外界的元蜮不太可能强行突破进来,但一行人并不能确定设施内是否已经没有能够行动的元蜮。
视线范围内一直没有代表着危险的信号出现,这是好征兆,但人不能总是奢望好事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绕过前厅,从后方的走廊绕过几个岔路口,径直向管理区走去。
这里的景象与混乱的地下截然不同,地面上并没有躺满尸骨,上层的人得到了优先撤离,他们甚至有时间处理掉部分资料。不过,所有人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即使侥幸没有葬身于铁罐头中,最终也倒在了从山上逃下去的路上。
与想象中不同,这座设施的头脑并没有坚不可破的保护,隔开领导者与其他人的只不过是一扇用钥匙就能打开的普通防盗门。没有特殊的设计,没有额外的强度,只是居家常见的门而已。
博士再度确认眼前的这扇门背后就是曾经技术带头人的工作场所,点头让教徒用胶条把炸弹黏到门锁上。
众人向后退开,教徒点燃了炸弹的引信。
他们很快就进入到已经一年无人踏足的那个房间里了。
房间内的陈设非常精简:一套黑色的办公桌椅,一台电脑,装了几支用途不同的笔的笔筒,还有一个档案柜。所有物品上都落了灰尘。
墙角有一盆盆栽,但是无人照顾已经枯死了。
伯原本还担心办公桌上锁的抽屉和那个档案柜都要用暴力强行打开,但在办公桌侧面的抽屉中找到的钥匙避免了那些麻烦。
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大量重要数据和研究计划,但这些针对过去元蜮的东西在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伯甚至从档案柜里找到了动物实验阶段的报告,乃至于人体实验事故的记录。那些内容都让伯反胃,他不认为这些情报对破解天灾会有什么大的帮助。
“入体后四分钟,关键部位再运作。”
“软组织增长,胸腺逆向发育。”
“进食后枕骨增生,代谢加速,具有强烈攻击性。”
大量标注有时间的简单描述充斥白色的印刷纸,有些地方附带了令人不适的图片。奇形怪状的动物或者高度扭曲的人体,无论哪种都是不能够公诸于世的内容。
在亚忙着研究在抽屉里找到的印章时,博士出言把众人叫到他的身边。他显然有了不得了的发现。
博士托着手里的一本笔记,将它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从上锁的抽屉里找到的,很可能是首席技术员的个人记录。
“三分之二神经系统位于腕足,头部神经损伤超过三分之一将出现假死,视个体差异二十至二十二小时候恢复活动。物理手段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杀灭方法,残存组织必须进行高温灭活。”
撇开其余的内容不谈,光是这一段话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当然,要弄明白这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需要博士为其他人进行解释。
“在剧变之后这里没人进来过。”博士指出了这一在最开始就已经明示的条件,“也就是说,首席研究员在其他人之前进行了扑杀元蜮的研究。先不提这跟他被辞退有没有关系,至少我们能够明确一点——元蜮体态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时间比原先预想的要早。高层在其他人之前就知道元蜮已经开始向不可控的方向发生变化。”
“然后拿着不知哪来的自信继续研究,最后死不瞑目。”伯忍不住嘲讽道。
博士没有接着伯的话说下去,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笔记合上。
是啊,到底是什么让这台机器暴走,全速前进驶向毁灭的呢?明知状况已经失控,却硬生生地将消息压住,非但不进行补救反而变本加厉把漏洞越捅越大…
博士摇头。这里没有机械密码的线索。
“我们去老总的房间。”
留下这句话后,博士从背包里拿出另一只土制炸药,将它连通胶条一起递给教徒。
就这样,已经在寂静中沉睡了几百天的设施内第二次回响起了爆炸声。
门被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骷髅。
骷髅瘫倒在皮质的座椅里,它的头颅歪向一边,让出了座椅靠背上一个带血的孔洞。自窗外射入的阳光落在骷髅上,显出一分异样的寂静。
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因为某种原因选择吞枪自尽,即使不说出来也能知道事有蹊跷。
骷髅身上的衣物被尸水浸泡过,但保存状况并不糟糕,相对的,骷髅的手骨将一只木质相框正面向下压在了它的身上,相框被尸水浸透,其中的相片状况恐怕不容乐观。无论如何,随身遗物不是伯他们想要优先调查的事情。
博士走到那具骷髅身边,低着眼看向它。他的眼神十分冷峻,就像是见到昔日的仇人死在自己面前一样,心中的仇恨无处宣泄,除了在心中咒骂那个地狱里的灵魂以外别无他法。
是的,那个椅子上的是让博士家庭破碎的元凶,是让伯和亚变成怪物的始作俑者,是灾难的引发人,罪无可赦的魔鬼。
积了灰的桌上有一本积了灰的日记,伯上前翻开第一面,在扉页里写着这样一段话——
“活人床上躺,死人满地走。”
在那段话的下面,用不一样的笔留下了一串数字和字母的混合物。
“A2Bh0pe11s1cecream4Binfourgived.”
博士的思绪被伯拉了回来,他看了一眼伯所指的内容,然后告诉他,那些东西和机械密码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个混蛋在临终前的自怨自艾罢了。
“第一句话原本指的是不生病的人一旦病倒就会是重病,老总用过基因药物,他的确不常生病了,可付出的代价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死人。”
“第二句话是‘All to be hopeless I scream for being forgived.’没希望了,我为得到宽恕而嚎叫。”
听了博士的话,伯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这不合理。没有人会在死前玩这种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发掘到并弄明白的文字游戏,他一定是有所指的,至少是写给自己看…
伯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选择用死亡逃避现实到底是因为希望得到宽恕还是在完成一场报复后无法承担巨大的心理压力?毕竟这家伙在得知情况失控的第一时间非但没有采取正面措施,反倒用激进的计划加速了一切的崩毁。
而且,如果是在死前写下的东西,为什么要用两种不同的笔来书写呢?第二句话的构思显然需要时间,在设施内元蜮暴走时根本没法冷静地做到这一点。会不会这句话是他预先写好的…
复仇宣言。
句子里混入的数字可以组成一个日期,2011.1.4,用小福的经历推算,这时基因药物已经流入,这个日期会不会就是计划发起人,这个老总的孩子出生的日子?
博士对日记没有多大兴趣,他只是让教徒帮他取下对方在书架顶端的纸箱,那里面可能是一堆不常用的纸质资料。
伯拿起日记,翻阅起来。
饵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无尽宇宙探索指南》、《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