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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黑暗中】

【四 黑暗中】

“定期清理火药残渣…给我个痛快。”

守卫眼中充满血丝,嘴角不断地涌出泡沫,他的下肢抽搐着,裤管中的双腿发生了异样的变化,不自然地鼓动着叫人心里发毛。军靴中困着的东西显然已经不属于他发热的身体,正猛烈地挣扎着想要将那双结实的靴子撕破。

他颤抖着将一把手枪轻轻放进实验体一号的手里,烤蓝的反光面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发出漂亮的金属光泽。守卫交出这把枪时很小心,虽然他的手颤抖得像个肌肉萎缩的病人,他还是稳稳地完成了枪械的交接,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对它非常爱惜,还是因为他想要做好死前的最后一件事以博得自己和某些人的原谅。

“我们干了很多坏事,对不起。”是出于痛苦还是愧疚呢?有大量泪水从守卫的眼角滚出来,绕过他的颧骨,顺着脸往下淌。让训练有素的军人流涕,恐怕两者兼有吧,“请你宽恕我…”

按照守卫教给他的方法,实验体一号将弹药上膛,并做好开枪的准备。干冷的白光没能照射出他冰冷的面庞上任何的表情,从额上垂下的沾着少许血液的白发,使他看起来就像从地狱来的使者。

可实验体一号不是魔鬼,二号也不是,真正的魔鬼是这个设施里那些该死的人类,还有那最最该死的“零号”,那团恶心的肉块。

守卫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战术背心上挂着的弹夹卸了下来,丢到一号的脚边。

装着冷却液的大铁罐头恐怕已经被打破了,设施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地上已经结起了薄薄的一层冰霜,踩在上面就像行走在一碗大号的刨冰之中,在这个设施里,一号已经很久没吃过那样奢侈的食物了,是一年吗?还是两年?不过那些都无所谓,一号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要是他和二号没法在半小时内找到返回地面的方法,他们就得留在这天杀的金属坟墓里当冰雕。

设施里还有多少肉块在活动?他不知道。除去被炸掉的电梯井,真的会有别的通向地面的通道吗?他不知道。

不过,有一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他绝对不会原谅这个设施里的人。但是,在这之前,他不会原谅元蜮。

“下地狱去吧。”

一号捡起地上的弹夹,用手术服将它们包起来,转过身,轻轻拍拍蹲在地上哭泣的二号,带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没有杀守卫,因为他认为那样太便宜这家伙了。他要让守卫知道,一点点被自己的身体吃掉是什么感觉。更重要的是,他不会让这家伙的血污了二号的眼睛。

“不!求你!别这么…呕!”用尽了力气的守卫竭尽所能发出嘶哑的呼喊,那喊叫声在最后变成了惨叫,然后是痛苦的**,最终在应急灯渐渐减弱的光芒中归于寂静。

用设施里套着实验服的猴子们的话来说,不会动,是个没用的废品。

……

西南山区地下深处的设施,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这座用核子电机供能的、塞满了武装人员和顶尖人才的堡垒,竟然被几个低级动物给摧毁了。

然而,这件事没人知道。直到事态像瘟疫一样由西南蔓延向全国,人们才猛然意识到一场天灾已然降临,殊不知天灾的真相,不过是人类自导自演的闹剧。

您听说过“吞噬章鱼”一类的传说吗?虽然这些生物是虚构的,但它背后却蕴藏着让这物种真正诞生的可能性。

病毒一直都是很神秘的东西,它在人类之前就存在着,在人类之后也会存在。自然界的生存竞争几乎跟这些处在“生命”边缘的东西无关,它们要做的只是寄生、复制、破出,在宿主死亡以后进入休眠,等待下一个牺牲者。

人类在某种程度上和病毒很像,寄生、复制、破出,在环境完蛋以后再换一个。

所以,是动物变得聪明了,还是大自然觉得需要清洗身子了呢?一种新的东西诞生了,就像人类和病毒一样,半脱离传统的优胜劣汰圈子,它们所要做的只是粗暴地寄生,然后复制自己。这种东西是一种肉团,在海里被发现的。

渔村的老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它附着在一条鱼的头部,几乎将它完全覆盖,他们将那个“肉瘤”挖掉以后惊奇地发现原本的鱼头已经消失了,不光是眼睛和腮,连嘴都不见了,剩下的仅仅只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可是,把这条怪鱼捞起来的渔夫却坚称当时这条怪鱼还是活着的,挣扎时也很有活力,除去相貌古怪以外跟别的鱼没什么两样。

村人觉得奇怪,害怕这鱼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把它跟那个肉瘤一起烧掉了。

后来,村里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先是摸了那条怪鱼的人的双手化脓,同时因为皮下积水肿得像熊掌一样。过了几天村里的狗一到夜里就开始朝着村口发疯一样吠叫,止也止不住。剖鱼的人坚称自己每晚都做怪梦,那条死鱼长出两条人腿,每晚从村口进来叩他的门。

这还不算结束,村子里的渔获越来越少,收网时偶尔感觉很沉,但渔夫高兴不了多久就会被满网的肉瘤吓得让渔网脱手。村里的人开始得病,海边晒的盐里混进怪味,吃过以后会不停地呕吐、之前手上有病的村民用土方怎么也治不好,有人说到了夜里双手会不受控制地乱动。

或许,这则网络消息本身就是经过大幅虚构渲染的都市传说,但沿海城市的确接到一些海边来的病人,虽然他们的病症不像网上传得那样神乎其神,但无一例外属于从未见过的情况倒确有其事。

据说之后有什么专家到海边实地考证,但却没有在网上发布任何消息,“海边肉团”事件从此就没有了后续,正像它出现时迅速暴热一样,不久便快速冷却下去。

肉团淡出了大众的视线,但却仍旧有人在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渔村的人不再打渔了,有个大老板给他们找了别的活干,他们只需要装作打渔的样子,对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在有需要的时候带“那边的人”到肉瘤出没的海域去。

这一切都尽量隐秘地进行着,除了渔村修起水泥路、通往那边的冷藏车变多以外,再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引起外界注意。

……

肉块被称作“元蜮”,因为它们可以快速复制自己,所以也能快速修复创伤。它的细胞分化程度很低,但潜力很大,能够根据需要完全取代个别器官的机能,换句话说,这家伙就是个大号干细胞包裹。只要加以控制和引导,就能拯救病人的生命。

这背后的医疗与经济价值到底有多大,想必是不言而喻的。人造器官、青春常驻,甚至超级士兵!这东西就是活的黄金!它的市场需求有多大?奄奄一息的老财阀需要这个,身负重伤的士兵需要这个,器官衰竭的病人需要这个!

它能取代脑!根本无法再生的脑细胞已经成为过去时了,元蜮能给人们带来永生!

当然,在那之前,还需要很多调整,仅仅只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得到更多实验数据。癌症患者怎么样?给那些被病魔宣判死刑的人第二次机会,难道不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善事吗?对了,为了让外面的人都当傻瓜,还有很多事要做。怎么让政治要员乖乖闭嘴呢?怎么让科技界的老头们明白为了全人类的美好未来部分的牺牲是必要的呢?怎么让病人们相信这项刚刚投入临床实验的技术有可能拯救他们的生命呢?

先试试进行“前期投资”吧,没有人会讨厌钞票。或者,雇佣一支靠谱的保卫力量也不错。

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投入工作,大老板和朋友们操纵着棋局,让棋子们在棋盘上有条不紊地行动。在当时来看,他们的确是在做好事。

……

一号躺在某个地下设施中的一张铺了床单的铁板上,脑中空荡荡一片。

他曾是个可怜的流浪汉,很年轻,还未读完大学就被确诊出癌症肿瘤,病在肺部,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向其它地方转移了。

他并不是被家人抛弃的,他的家人到最后也没放弃他,可是他们都去世了,死于非命。

在他无力支付治疗费用时,一个人出现了。他那时认定那家伙是他的贵人,是他一生的大恩人。那是位美丽的女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甚至让他产生了那是他母亲的错觉。当然,他的母亲没有那么年轻,他也再没法见到母亲了。

女子付清了医院的所有费用,并告诉他,自己想帮他。

“你的身体只需要一些调整,你和癌细胞谁会赢?当然是你,你会把它们揍得满地找牙。”

女子的笑容温暖而友爱,让他重新找回了希望。他从消沉的阴霾中走出,家人不曾放弃他,他也没有理由放弃自己,他选择相信那个女子。

不久以后他就意识到了那个选择有多蠢。

……

“一号,注射时间到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床头的小音箱传出,拨弄着实验体一号早已麻木的鼓膜。

人权和国际法律在这里什么都不是。这些人的通知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真的只是“告知”接下来的行动安排而已,甚至不需要命令一号配合,因为一号已经被用皮带死死绑在床上了。

还好,这些家伙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有层薄薄的床单把他的背部和冰冰凉的钢铁隔开,房间里还有暖气。

是啊,要是没有那手指粗的“小针头”和像动物园爬虫馆一样的罐状玻璃病房就好了。里面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看见里面,隔音效果好得惊人,所有人都在外面边嗑瓜子边聊天,观赏这只被绑在床上的猴子。

一号没有过去的记忆了,他不知道这些恶棍对自己做了什么。偶尔,他会有自己颈脖以上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从他们把什么奇怪的东西打进自己的后颈到现在,至少过去半年了,他想。每日每夜被灯光照射,除了仪器的电子音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叫一号怎么计算时间,数羊吗?!

一号真的很愤怒,确切地说,他是在因自己已经逐渐不再发怒而愤怒。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摧残他的身体,却在不知不觉中麻木,选择妥协和让步,他甚至怀疑即使自己手脚上紧紧箍着的皮带被解开他也不会反抗。

因为他吃够苦头了。这个铁罐头里到处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守卫,要是有哪只“猴子”不配合,只要负责的白大褂说一声,他就会知道原来身上还能有那么脆弱的地方——仅仅只是被枪托顶一下,就感觉像是骨头都碎掉了一样疼,疼到叫人蜷在地上。

但也不能说一点好事都没有,至少注射了那些奇怪的东西以后,放疗掉光的头发都长回来了——发质甚至比以前都好,而且他的癌症痊愈了,这让他稍稍好受了一些。

不过,他不认为这是那些恶棍的功劳。事实上,尽管这里的白大褂们努力封锁着信息,不让一号了解外面的情况,他还是有办法知道病房外面的事情的。

为了防止长期拘禁导致肌肉退化,每周会有一定的放风时间。病人们被有意分开,但在放风的路上还是有见面的可能的。

通过眼神,他与这座冰冷而罪恶的地下设施中仅有的伙伴们交流——三号和四号,他们是“同胞”。尽管见面的机会一周只有一两次,他们还是选择毫无条件地信任彼此,鼓励对方坚持下去。

三号死了,有一天他没再出现。四号的身体看起来不妙,她的背部呈现异样的弓曲,骨胳在不该突出的地方突出。从她悲伤的眼神中,一号可以确信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变糟。

可那又能怎样呢?身体状况的恶化并不能阻止疯子们在他们身上继续实验,套着白大褂的猴子不希望他们死掉,但也仅仅只是这样,在他们认为受害者真的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就在他们身上插满管子,好让他们苟延残喘一会,最后做几个实验来“发挥余热”。是的,对这群魔鬼而言,这里可怜的家伙们只是消耗品,是他们打开“天堂(地狱)之门”的祭品。

一号是被这样告知的:他被注射了特殊的试验药物,必须通过持续用药来维持他的生命,并且治疗癌症。

是的,治疗癌症只是附带条件,他现在居然要依靠一种连是否安全都没法确定…不,他依靠的毫无疑问是一种致命的毒药。用毒药来维持他人的生命!天呐,这是什么鬼话!

所以有时一号会想,即使停止用药他也不会怎么样,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当然,那是他逃离研究所以后的事了。在那之前,他还是得被迫品尝通过插在手背的滞留针流进身体的剧毒液体带来的疼痛。

说真的,他情愿接受放疗和化疗。在小臂的皮肤被大面积内出血撑到浮起,像是一块包着香肠的透明肠衣一样时,他不止一次地这么想。

那是种什么感觉?简单,就像胳膊剥光皮以后被卷进联合收割机,吐出来之后用火炙烤每一个神经末梢,然后将烧熟的肉块丢进绞肉机,最后用钢铁滚筒压成大馅饼。奇怪,您也许会问,那样还有痛觉吗?有的,持续不断的激痛,起码在昏过去之前,一号都得不到解脱。有时,他身体状况稍好一些,会有白大褂同意给他麻醉——用野战医院的那种麻醉剂,镇痛的同时降低他的血压,以免他像玻利维亚热一样鲜血涌成喷泉。

要一号说些什么来形容的话,那段时间就是“暗无天日”。真的很糟,比他这辈子其他的任何一个时期都糟。

“没有用,是废品。”、“转化程度很高,有价值,带到隔离区去。”

到了后期,甚至不能确定是否是幻觉的声音,突兀地涌现在一号的脑海里,他想其他同胞恐怕也是一样——如果真的还有活着的同胞在的话。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性质已经彻底改变了,这里不再是研究设施,而是工厂,一座血与肉的生化工厂。想象到自己可能的结局,他不住地颤抖着。

一号很特别,他既没有死也没有病,反倒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强,但也越来越排斥人类——那份憎恨之情,在他见到二号以后便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二号是陷入泥沼的天使,在一号于放风时间意外地见到她以后,他就变得怒不可遏,迫切地想要摧毁这座牢笼。但这显然是徒劳的,挨了几十次暴打以后,他沉下心来,在痛苦中等待时机。也许,他鲁莽的行为并非完全出于冲动,他在准备着,制造某种氛围、锻炼自己的精神,他不再会因疼痛而昏倒了,就算吃了枪子恐怕也没法叫他倒下。

然后有一天,时机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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