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桑,家乡的Sakura又开了,你说的。”穿着土黄色军装的男人跪坐在泥地上,眼神飘忽。
怀中的马克芯水套里漏出的冷却液嘀嗒在熏染的焦黑的指缝间,迎面刮来的风有些微冷,弥漫在四周,充满着硫磺味的硝烟让景物变得虚虚实实。恍惚间,不知是不是幻觉,男人似乎听到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在炮弹与机枪轰鸣的间隙中,显得尤为突兀,并在脑海中盘旋不休。
“川桑,”男人拄着枪管,艰难挪动着身躯,右手不停摸索,努力向不远处的战友靠去。
硝烟徐徐散开,天很蓝,阳光很温暖,这个时节,家乡樱花一定开的很绚烂,鲤鱼旗在同样湛蓝的天空下随风飘扬,风铃挂在窗檐下,风一吹,叮叮当当。
是啊,每年到这个时候,川桑都会得意的向他炫耀,他家好喝的口嚼酒,香喷喷的饭团,新鲜可口的三文鱼片,还有他妈妈亲手做的,他最喜欢的味增汤。
笑川纯一郎的身躯早已冰冷僵硬,男人却并不在意,他靠着川桑的肩膀,就像以前一样,絮叨着家乡的陈年旧事,那时候川桑总是一身和服,笑的儒雅随和,偶尔会打几下莱莱,他的两个弟弟活泼可爱,一个爱好打篮球,一个喜欢唱电音。
许久,男人用残缺的手掌颤颤巍巍抚摸着川桑那张微胖的司马脸,将他瞪大的眼睛缓缓合上。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傻瓜,”男人的声音愈发微弱。
“家乡的樱花早就谢了,而你也没有妈妈,好好的当你的带孤儿吧。”
——
“这什么鬼!?日本天皇驾崩了?”
指挥官猛的从地上坐起,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不对!我特么这是在哪看的孙狗直播?难道是在阴间?!”
没有人回答他,紫黑色的海浪哗啦啦的拍击着裸露的岩壁,迎面刮来的海风有些微咸,天空湛蓝,阳光明媚,一如川桑的家乡。
一身雪白海军装的男人扶了扶头顶的大檐帽,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还是在阳间,活人怎么看得见阴间的直播呢?
记忆开始迅速模糊,梦境中原本如同镜子般明晰的景象开始像墨水滴入池塘般迅速晕染扩散,直至消匿殆尽,很快,除了那张儒雅随和的司马脸,指挥官再也记不起任何有关过去的事情。
嗯……好像那张司马脸也挺恶心的,干脆也忘了吧。
活动了一下在草帘子下有些发酸的身体,随着梦中那些乱七八糟记忆的消失,自己的精神也逐渐恢复起来,虽然他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但到达荒岛后这几天的记忆却十分清楚。
“啧,吃海蛎子吃坏肚子了……”指挥官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与悔恨,他扶了扶大檐帽,拖着发软的双腿,用自制的扫帚将满地的海蛎子壳与椰壳归整成两小堆。
海蛎子壳没啥用,椰壳可以留几个着用来制作盛水的容器。
整理好地坑里的不多的物件,指挥官小心翼翼的在土堆上用树枝划上一笔,恰好组成一个“正”字。
自己来这荒岛已经是第五天了。
期间,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去思考人生与宇宙的关系,然后用了三天的时间挖了个虽结构简陋,但还能遮风挡雨的地下室。
虽然除了指挥官这个名字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做人嘛,重要的是开心,随遇而安就好,不就是荒岛求生么,鲁滨逊自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不一样活的好好的。
再就是身上这无论怎么弄脏,第二天都会变成原样的雪白色军服。
莫非……我之前是个了不起大人物!?
因为偶然发现了同僚与上司间某种肮脏的交易,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不幸被俘,然而面对威逼利诱,却依旧坚守底线,最后被恼羞成怒的敌人记忆清洗,流放到太平洋中心的某个孤岛之上?
指挥官皱了皱眉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啧,既然不简单,那还去思考它干什么。
我本来就是条懒狗嘛。
承认自己是条懒狗又有什么难的。
指挥官拍了拍笔挺的裤管,拿起了一旁用树枝与尖锐石块粗略制成的简陋长矛。
今天他决定——出去打猎!
至于原因嘛……天天吃海蛎子,椰子,还有烤螃蟹,他已经吃腻了,而且这荒岛其实挺大的,顺着那条河流,应该会有不少野味。
“大碗宽面转圈圈,就像这个苏韵锦她又大又圆~”哼哼这连自己都不明意义的歌曲,指挥官用长矛拨开前方的萋萋荒草,慢悠悠的跺着小碎步。
这河流的颜色跟大海差不多,一样是诡异的黑紫色,让人一眼看上去极为不舒服,其中央之处还有大团大团的阴影,它们潜伏在水面之下,静静的向外窥视着。
指挥官擦了擦口水。
看来这条河里的鱼挺肥啊,就是没鱼竿,改天咱也做一个,线头什么的可以从衣服上弄下来,钓钩……领子上也有别针啊!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阴影们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静悄悄的没入了更深的水下。
树林的颜色也有些怪异,四周散发着一股腐烂发霉的味道,时不时能看见有汇聚成团装的虫巢或是菌落散布在扭曲虬结的树根间,腐烂的树皮下剥落后,露出微微发白的下层组织。
指挥官伸手按了按树干,触感有些微凉,这东西居然十分坚硬,跟钢铁差不多。
砍下来盖房子估计挺困难的,但肯定很耐用。
铁锈色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微风从树林后吹来,扒开这些灌木丛,眼前的景物,纵然是像指挥官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微微有些惊愕。
高高低低的原野上,堆积的灰绿色沙土与苔藓正在漫过那些造型怪异的废墟跺墙,灰败的草丛有几条履带压出的陈年痕迹,蜿蜒的消失在灌木从深处。
绕过这些酷似废弃军舰的残骸,眼前是是一栋盖满方整褐砖楼房的大院,造型简单但又不失典雅,荒草从砖缝颤巍巍探出头,静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黑漆漆的窗洞里似乎容纳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像是影子一般,阳光越浓烈,阴影则黑的越深邃。
“没有活着的生物吗?”
远处像这样的废弃建筑还有很多,地上陈铺着柱子的残块与断头的台阶,早已枯竭的喷泉,水池中央耸立着一座被蔓藤缠绕的巨大船锚形石雕,漆皮斑驳,裂痕遍布。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心不在焉的踩断脚下腐化得酥软松脆的木板,指挥官吃力的推开布满灰尘与蛛网的大门,但推了一半后发现,门后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将身子蜷缩,动作灵活的从那块较大的缝隙间中钻入屋内。
阳光逐渐渗入豁口处那一大团漆黑之中。
视线慢慢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
室内的面积足足有几百平方米,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都被黑暗所笼罩,眼前大部分承重柱与墙壁都呈现坍塌亦或龟裂的状态,二楼的地板向下翻露,一堆乱七八糟的建筑废料与垃圾从上方洒落,表面覆盖了一层黑漆漆的粉末。
指挥官拖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耸立的,类似超大号微波炉(吃货幻视)般的古怪机器。
四成新……这东西好像看起来还能用。
不过是来干啥的?煮饭?
带着满腹的好奇与疑惑,指挥官走上前,用雪白的衣袖将蒙在玻璃屏幕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在这屏幕下方有两个显眼的按钮,一个红色,没有文字注释,另一个是黄色,一旁用简体中文写着“开始建造”。
指挥官胡乱瞎按一通。
按到黄色按钮时,机器没有丝毫的反应。
但按到红色的时候,它突然发出一阵咯啦咯啦的怪响。
“我的天,居然还能用!”
紧接着,玻璃屏幕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一个柔和的女音从机器中缓缓传出。
【哔——沙—沙——检测到灵魂适格者】
【欢迎来到✘✘✘✘,尊敬的指挥官大人】
【请选择您的初始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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