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以我就……我不太敢直接和他们说……”
面前的这位扭扭捏捏的，西瓜头男孩，叫瑆。
我们现在坐在贤者之塔的二楼的辅导室，是精神治疗用的，也是咨询部的日常办公场所。
他过来想要解决的是，他的两个同学，或许是朋友，在合作实验的时候，一直把记录数据和观察后续现象的任务交给他，他起初是主动承担这个任务的，但他现在不愿意做这些相对来说比较费时间的工作了。
他又不愿意直接向其他两位提出，所以来问一下怎么解决。
于是就来找我们了？我和应允面面相觑。我们刚稍微浏览了一下这位学生的背景，也联系了其导师和班主任，现在他们都连线着呢。能对我们问出这种问题，首先是在选项列表里面没有“朋友”这个选项，其次是自己胆子非常小，可能就没有多少主动和人交流的经历。
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情……可以说连事情都不是呢。他在生物和化学方面的学术表现非常出色，但是基本的社交头脑和心态都不具备。他应该是在内心尝试去推敲了他人可能会做出的反应，但是找不到自己交涉的点。
不过居然会来找咨询部……这就看学校是怎么在其他院部宣传咨询部的了。
“试着找点理由吧。”应允先回答，“比如你觉得每个人工作换着做，对知识掌握的全面程度有帮助，所以想让几人轮流来做这个工作。”
他说不出口是不想表达自己的“要求”得太明显。将主观意愿加上客观被动的理由，可以使自己的意愿从旁人看来更加合理，减少了责任和负面评价的可能。
“啊……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变成他们认为我是想把工作给他们做呢？”
“我觉得不会，瑆要有点自信哦，你把工作做好了，他们应该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其实你直接提出要求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当然如果你自己介意的话，还是像这样找个理由。”
“可是我……就是不敢……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话说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找安排实验的老师说一下？”
“那也是我主动要想卸掉责任……我觉得这不好。”
不清楚这是什么逻辑……
“那这样，我们帮你向老师说明然后调整一下吧，之后你可以直接和实验老师说明情况，你先和其他的预备役生一组好了，他们会帮忙做掉杂务的。”
“行，这样就多谢了。”
其实现在看来，瑆其实已经找了借口，找了借口来拜托这种“组队实验”，有点社交过敏，先让他脱离日常的近距离接触吧。
第一件差事就这么结束了，瑆来找我们其实还是满特殊的一件事情，一般来想这种问题不仅不会产生，产生了之后也不会来找我们，就我对其“培育所”出身的理解，可能是瑆心目中对于“官方”的信任度过分高的原因，同时也是对其本所之外的人有警戒心的缘故。
我想起来我刚刚所揣摩的瑆的情况，还是多做了一些事情，我问瑆的班主任：“瑆的秘书生平常跟着他多吗？”“不多吧，一直是让他不用多帮忙的。”不会和别人主动打交道的孩子却十分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那你和他的秘书生商量一下，多主动去跟着瑆并且多为他，当然也为秘书生自己多争取下利益吧。把他来咨询的事情告诉秘书生，这本质上应该是秘书生比较失责了。”“好的，我马上去转达。”
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忙，还是很难想象瑆以前的生活都是怎么过的……按刚刚的情况推断，现在可能是他刚开始有和同龄人建立社交关系的经验的时候。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有着极高的科学素养和兴趣但是没有社交能力呢？
本来计划好用于咨询的时间变得无所事事了~我和应允回到宿舍后，我本来打算研读一会儿社会工程学（暗院的科目要求）后打会儿游戏。但是……
“喝杯茶聊聊吗?”术青敲开了我的房门，似是邀请般的发问。
“喝茶啊~就喝的来讲，我不是很喜欢茶的。”
“啊，不是喝茶也没关系，只是个说法，只是我比较无聊所以来找你打发时间啦。”
“你们秘书生没有科目学习的吗？”
“我的本职又不是预备役生，不用学那么多，而且和对接的正式生打好关系也是我的工作啊。”她停了一下，“你该不会只是在找理由拒绝我吧？”眯起眼睛，一副“没用的”的表情
啊，那这样的话，正好我学的也差不多了，不如~
“这样的话，一起来玩会儿游戏吧？”
“唉？什么游戏？”
我思索了一下，挑了一个对新手比较友好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先锋12》，听过吗？”
“没有哦。”
“等等，我准备一下。”
翻出了HDMI线，我把笔记本连到楼下的电视上，并且拿出了手柄。
“手柄和键鼠，你用哪个？要玩的是射击游戏哦”
“我没有怎么玩过视频游戏唉？所以随便啦。”
这样吗……于是我搬了个小桌子，“你就在桌上用键盘鼠标好了，我用手柄。”
其实我对手柄玩射击没啥自信，不过如果想要拉术青入坑的话，还是让她先用键鼠好了。
“开始了哦，你先练习一下基本操作把，按屏幕上显示的做，在训练场多呆一会儿。”
“训练场有啥意思呀，直接开打！”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玩过电脑游戏的人，我觉得适应操作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但是术青掌握的非常快，虽然移动操作不是特别熟练，但是枪法很不错，反应力惊人，就是……。
“啊呀，不要冲那么前面啦，看不见交叉火力的嘛。都没法救你起来的你知道嘛。”
我，一个接触了12年游戏的人，竟然被一个新手嫌坑了？
嘛，她打游戏的神情异常认真。而且和我这种“优势火力流”的跑打流不同，她喜欢掩体射击稳步推进。一般来说新手不是会比较喜欢站着打然后残血了就跑吗？
“你真的没有玩过电脑游戏？”
“没有哦？你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哪来那么多时间玩呀。”
是吧，她之前解释了一下她和应允职位的不同，她是在适龄前就进入暗院的学生，所以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员了。应允和我现在都还是“实习生”而已。
不过打游戏很熟练……应该是反射神经肌肉记忆什么的练习的很好吧。
“你很厉害哦。”
“是你太水了吧~”不管表现得怎么样，我讨厌这家伙嫌弃我的样子。
“我姑且也算通过两次关的。”
“光有经验可没有用呢哼”
尽管我知道术青这方面的能力不是身为一般人的我可以比的。但是被这么一说还是好气啊。有什么可以报复一下的方法吗。
“那我们换一款游戏玩吧？”
“什么意思啊？这游戏我觉得很好玩的哦！刚玩到兴头上呢！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要多尝试一下嘛~你觉得不过瘾的话，之后在自己电脑上玩不就好了。”
一番猛烈的拌嘴之后，她还是同意了换个游戏玩。我拣了一款没有成人内容的恋爱游戏让她玩，不过我这里没有女性向的，就让她攻略女生试试看了。
“啊啊啊，这游戏好无聊啊！不想玩了！”屏幕上的bad end 字样撑了半面屏幕，又红又紫的，刺眼得很。
果然，耿直而又没有类似经验的她到处碰壁。
“这个系列的剧情一直比较慢热的啦，你先再试试看呗。”
一直冲着大团圆结局去，结果总是因为被捉奸或者优柔寡断而走入bad end，这要是男性的话算是好男人还是渣男人呢？她一直尝试了大概两个半小时左右，说起来这游戏流程也够长的，还是说她实在是把每个坏结局都试过了呢？
“可我实在不想玩了呀，真的不爽。”
对了，我是要表现一下我作为游戏经验丰富者的尊严来着的。
“那让我来吧，我也没有玩过哦。”我坏笑一下，拿过手柄。
然后我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就打出了一条线的happy end和一条线的true end。
“怎么这样！这样子专门选了一个人不就是代表抛弃了其他人吗？”
“可是在各自的线来看都是幸福的呀。”
这作并非后宫向游戏，并没有大团圆结局，但是每个女主都是有true end的。
但一个女生会想去打出后宫结局……我觉得不太正常的说。
“那个……我也想试试看可以吗？”是李欣，她以一种偷窥的姿势在墙角后面轻轻的说。
“啊，当然可以，需要我教你操作嘛？”
“我还是有那么……点类似游戏的经验的，我之前也想买这个游戏的来着。”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我心里涌起一股“要不送她一个。”的冲动
“哦，那就试试看吧。”居然变成了两女一男集体攻略文字冒险游戏的情况嘛。
“好的！”她从我手里接过手柄，玩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打通了另外一个happy end，玩剧情游戏说不上需要什么技巧……更多是一些套路的事情。她看上去经验还没有那么丰富，也有可能是这个游戏虽然流程不长但是分支相当多的缘故。
“啊~真棒呢~果然有买的价值啊~”她打完了之后感觉放松了很多。没有那么怕生了，毕竟我和术青一直在讨论，听上去也像是争论，人物的反应啊等等，聊的很开心。
“孟德同学很喜欢玩游戏的吗？”李欣转过头来盯着我问道，这是她第一次和我对上视线，抬起头来后也是很漂亮的姑娘呢，莫非这都是学校安排给我的？
“是啊，基本什么游戏都玩吧，不过其实文字冒险游戏玩的算比较少的。”
“我也很喜欢玩游戏！我也基本都玩，但是最擅长的是比较偏策略型的游戏吧。”
“哦这样啊，那你《重建帝国》《帕琪的摩天大楼》玩过吗。”
“玩过哦，帕琪大楼我玩了四百多个小时呢。”
确实也算蛮厉害了，只是和骨灰玩家还没得比。
这时我注意到术青一脸幽怨的表情。
“那个，李欣，之后再聊吧，今天就到这里吧。”
“啊？那好吧……”
李欣伸展了一下手脚（一脸满足）后就上楼了，我问术青：“怎么了这是。”
“果然还是要有共同话题啊~”“嗯？”
“你喜欢那样的吗，孟德?”
“也说不上喜欢吧？”话说这妮子在想什么呢。
“被无视了总归不开心的啦~”她还是一脸气愤。
“就是和别人聊一会儿嘛……你也可以插话的呀。”
“嘛，算了，看在你今天给我玩了不少好东西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这也不是啥特别好玩的，好玩的还有的是哦？”
“真的吗？给我看看嘛？我来到这里就一直想尝试下以前没玩过的东西。”
“秘书生平常上课那么少的吗？”
“我们都是提前培训好了基础科目然后到这里就只要和你们学专业课就好了。”
“可我也没有教你什么呀？”
“我就更特殊了吗，我类似于孟德的保镖之类的，只要平时陪着你就行了。”
“这工作也太轻松了。”
“看人的把……要是保护的对象毫无自觉然后还特别令人讨厌，那就很麻烦。”
“那你现在看来你的工作还算轻松吗？”
“很轻松啊？我觉得你很好说话，而且现在每天也没有什么威胁。我只需要跟着你就好了。”
“你也不是每天都跟着我啊？”
“应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用跟着了，而且，你真的当我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吗？”
“嘛，是这样吧……我差不多该睡了”
“喔，之后再推荐点游戏给我啊？”
“嗯。”
在发现了应允和李欣对新型娱乐有共通爱好之后，我把她们也拉入了我之前加入的几个游戏社群……还蛮受欢迎的，于是日常变得丰富起来……有人平时陪着玩玩游戏，生活就算过得下去。
但是每周，总会有那么几段时间，我会被命令在密室或者暗院地下总部去工作，虽然暗部的工作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练习性质的，被强迫的感觉总是有点糟糕。而且，进入这神秘而又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的那一刻，也不远了。
生活就是充满变数的，生活就是充满惊喜的。
2，
几周后，我接到了来自应允的任务信息:”请确认周遭后查看。”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两面生活……平时不用特别伪装什么，所以也不是特别辛苦。
我直接去密室查看了任务。任务标题：“情景用资料收集，具体事宜当面确认。”结果是需要去地下的。“DZ204密码629312”
是一个特殊机房，应允站在角落，一个终端前坐着一位不认识的……
“阁下也想洞察世界的真相吗？”我还以为这是个女生……只是开口吓到我了。
一位不认识的，毫不掩饰，设定还很别扭的中二，略带傲娇，的黑长直伪娘？集齐了那么多要素还真是辛苦你了。他应该就是搭档的专职黑客了。
“阁下的眼神……您早已知道在下的身份吧应该。”一只手张开，遮于胸口，另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副“这就是我”的表现。
“哪里哪里，小的只是这股气势震慑到了。”乍一看还是很可爱的，有些许激动。
“玩什么呢，开始干活儿了哦。”应允的表情介于哭笑不得与笑泪俱备之间。
“绝不是玩耍哦，应允小姐，这是必要的礼节**流。”
“哎哟。”应允一副“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你在瞎扯”的表情
她给我看了任务要求，这次的任务是……暗杀准备？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任务？”
“是的，我虽然也有点意见，不过这是母亲直接吩咐的……””那……”
“也就是说是没有办法的，就当一件工作去做就行了。”
“……行吧”任务要求的是准备一下暗杀一位叫“程又豪”的人，并不是什么名人，但是要求不波及他人且要伪装成事故。
暗院的任务通常会附带好一些初步提示，包括在哪里完成，需要哪些资料，这次很少……只给了地点，或许这就是正式工作的不同吧。
工作的完成步骤很简单，将问题的答案输入终端然后等待审核就行了，即使审核不通过也不会让我再做一遍，所以是没有反馈的，直接走人就行。
在暗院工作的过程说实话……绝不无聊，如果不是特别严格的要求，我基本都会边听音乐边翻阅资料边思考。
这次……虽然没有听音乐，但是我还是通过思考，脑内推理的方式。在同一个房间里的还有应允和洛兹两人。应允是可以辅助我的工作的，洛兹是“专属黑客”，解决一些没有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和信息来源的问题，没有和他们交流的必要。
我想想……住在有很多住户的高层公寓里面，这就说明燃气爆炸和火灾先排除了，本来就没有要求毁掉他的住所之类的，还是不那么激进的好。（可控性比较小，而且比较容易被发现故意而为。）事故也是讲概率的，我得找到哪些日常中比较常见的高概率事故点才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杰布洛兹，在下是英国人。称呼洛兹就行”
“那行……洛兹啊，查一下目标的社交对象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物，有什么发现都列出来吧。”“哦吼吼，那就开始吧。”
我自己则去查了他的常去的场所。他是一名会计，我并没有看出来暗杀的理由是什么，工作地点倒是奥格斯坦集团旗下的吴福玲食品公司。
我检查了一下他经过的地方的可能安全隐患……高空落物致死不是很靠谱，车祸又需要替罪羊……话说这迅猛的敲键盘声……她/他的工作的样子还真凶啊。
“你看这个，孟德君。”洛兹给了我一份名单，我提出请求才不过十多分钟，动作相当快。
“啊，好，谢了，你可以休息下了。”
名单里面有一位通缉犯，经过核实，这位又豪先生是和极端平均主义分子有关系的，我查证一下暗杀理由顺便看看他平日里会不会有什么相关的风险行为，看来这就是了。现在要开始找事故原因了吗……
标准的方法，食品中毒严重至休克，致死之类的……食品公司的会计食品中毒，嘛，不是不可以，但还是不要这么做好了。要求三日内能实施，无法使用慢性方法。
他有每日饮酒的习惯，喝醉的次数也很多……可以让他醉酒后“失足”掉入河中或者摔死。但是更加保险一点的方法是触电致死。他家里用的是电热水器，可以伪造触电事故。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得出的结论，事实上我觉得给的工作的答案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我觉得是要自己再加点要求的……我选择了常见，日常发生概率高，实行难度低的方法。
但是且慢……
我思考的只是“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我是不是该思考下“提出问题的原因”呢？
“唉~”我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我该思考的东西，思考了不会对现状产生影响。
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这人最终结局如何，和我现在没有关系，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追求理想什么的，还是留到有更强的个人能力时再说吧。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暗院的“强行征用”当作了一份责任了，虽然没有那么强的动力去做好这边的事情，但偶尔也会做做基本要求以外的事情。这样的生活适应起来那么快……人是会变的啊……
……就这么办把，在醉酒后归家时绑架并略微改下电热水器使其漏电。最终交付了这个方案，其实也不是很完美，但我觉得已经够用了。同时我也交了“失足”和“失踪”的备选方案、
“你果然厉害啊。”交差后我他和他击掌
“承蒙夸奖，在下只是在窥探真相方面略有才能而已，不敢当不敢当。”洛兹则是把头扭过去，一副理所当然中带兴奋满足的神情。
“交换个RimChat号吧，或许之后还能好好聊聊。”
“嗯？哦，好的！”
敲好了他的号码，发送邀请，抬起头来，看到了应允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道又是因为被冷落而不开心的嘛？
“孟德？”
“嗯？”在思考她为什么在发呆而发呆的我被她叫了名字。
“一起回宿舍吧。”当然是我想多了。
“好？的。”
“你们是住在一起的吗？洛兹的语气变正常了，不要啊。
“只是宿舍很近。”
“哦这样啊。”“走了哦”应允在门口催了我一声。
“唉？”洛兹眯着眼睛盯着她
“那下次也请你帮忙了。”
“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关系！”洛兹竖起了大拇指，意义不明。
走在回去的第三大道上，望着远处的圣人门和进化塔。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一度很尴尬——就我看来。
“孟德啊。”
“在呢。”
“你觉得人是为什么而活着的呢？”
“啊？”我明白她刚刚是在思考，但我没想到在思考这么“远”的东西。
“哦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们家族一直以来所秉持的生而为人类，为人类而生的理念是不是存在问题。”她一直没有看我，她的家族，也就是本校的创办者，比这学校还要历史悠久，其所传承的思想恐怕不是我能评论的东西。
“你觉得存在什么问题？”
“我小时候呢，一直很崇拜母亲。”
她突然又开始讲起她自己的过往来，我不是很能理解，但听听也无妨。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在家族里的地位还要低得多。她是一边在各领域证明自己的实力，一边抚养我长大的。”
应允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似是在说：“你能理解吗？”，然后继续望向远处。
“但是她争夺地位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族内的思想便是优胜劣汰。知道了这一点后我就觉得母亲并没有那么厉害……我觉得她只是奥格斯坦家族这个进化机器的一个零件。”
路灯下，缓缓踱步的应允，很突然地，向我诉说起她思虑已久的心事。
我为什么会觉得突兀?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积埋心底已久的往事都能诉说的地步。
但是她确实完全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起来，遇见了不久，她就一副我们已经很熟悉的样子了呢。我确实得承认，她确实还是比较了解我的，会表现的让我比较放松。第一天我喜欢吃的东西其实是她猜的……而不是学校事先调查的。
“你觉得呢？孟德？你会怎么做呢？如果你在那种位置上？”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是她的诉说对象，我得当好这个听众。
“我应该是属于那种比较随和的，只要不是让我感到太不适的事情，扔给我，我都会去试试看吧……”
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母亲说不定和她在开学典礼讲的一样，把家族的理想变成自己的理想了呢？”
“不，不是的，母亲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画家。她向家里抗争过，努力过，也曾经办过画展，尝试过表达她自己的东西。因为她的叛逆所以才导致一开始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
“那，为什么后来还是走上了继承人的路？”
“人们没有能给她想要的回复，她认识到了‘大多数的愚蠢’，对人类的处境感到失望，所以最后还是她本有的天赋去继承了家族的理想，也就是筛选，进化。
”
“……”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不知道是否该安慰她。
“我不像母亲，没有动力去反抗，本质上也是一个随和的人，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认同人一定要为社会做贡献，至少，不要以做贡献为理由，去束缚了自由。”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就是把那种善事变成自己的目标吗。”
“我觉得那还是一种对自由的限制。”
我无言以对，说的其实没有错，把造福人类变成个人目标这件事情，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那，可不可以这么想呢？”
“嗯？”她转过头来望着我，脸上已经有惊讶之色，是对我的作为态度惊讶。
“你有重视的人吗？”
“有…啊。”
“把那个人想成全世界就行了嘛。”
“如果没有重视到那种程度呢？”
“那就去重视到那种程度啊……这是为了你自己。”
她头歪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拿到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的想法，是个人的本能哦，当然也可以说是原罪。”
“某个人，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她的眼中忽然有了光芒。我的耳边似乎听到了“bin”的一声。
“是啊，人心中自有一个世界，爱人等于爱世界。”
“你这不是在为奉献找理由吗？”应允微微皱眉，扭过头去。
“我认为不是吧，这是在奉献自我的环境下，让自己幸福的方法。而且想来，比理想什么的靠谱不是吗……”
“还不好说呢……你的意思我大概懂了，其实概括一下的话就是有个人的爱，所以就有了对世界的爱吧。但是那种什么都不爱的人，也会存在的吧。”
“是啊，那就是问题……如果对某个人来说世界上不存在爱这种东西，那……”
“这个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她说出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话并不是引用于某处，她猜中了我在想什么，厉害。
“是啊，我想这才是应该解决的问题。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动力也是很根本的……给他人温暖也是给自己温暖。”以上的话都是我之前胡思乱想的时候想到的，没想到现在能用来安慰女生呢。
“行吧，不管怎么样，还是有道理的。我会好好考虑你有趣的建议的。”
唉？我提建议了吗？
“话说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诉说这些呢？”
“我一个人思考的时候就会感到很孤独……或许是排解这孤独感把。况且我觉得你确实也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呐。”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啊 到了。”
一边走路一边聊天，没有走错路吗，还是已经绕了一圈回来了？正好差不多聊完的时候走到……好巧啊。
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你们出去怎么都不带我们的呀？”术青开的门，李欣站在后面，气鼓鼓的。
“一些简单的事情就，不麻烦你们跟着了嘛。”
“不是两人在偷偷干什么吗?”术青眯起了眼睛，她明明知道我们在工作的呀？
“是呀，偷偷出去玩呢。””唉？”发出惊讶声音的是我。
“哎呀，开玩笑的啦。”说着笑了起来。现在的应允，至少比刚才，要阳光了不少。
3，
两周后，在辅导教室，咨询的内容是关于那人的志向的。
开学几周以来，一开始是没有咨询部的工作的，后来逐渐又有了几次关于社交和校园生活的诉苦，疑问以及要求性质的咨询。我个人最喜欢做的还是听别人的烦恼……这不是啥丢人的事情吧，我的工作就是让他们卸下这些负担。
暗院的工作“井然有序”，更多的包括调查公司决策来源，分析市场之类的工作都落到了我这边，需要较深的专业知识的部分都会帮我做好，我负责的基本都是纯逻辑部分。我一直觉得这些工作别人其实也可以做，虽然可能离“完美答案”有所偏差。但实用性还是可以的应该。应允却坚持我的存在，是必要的。
她之后并没有再提起她的母亲，恢复了往常邻家贵人的优雅中透出那么点活力的标准精英女性形象，我并不知道除了和我共事之外她在做什么，我能确定的是……她在和我共事的过程中是有记录分析我的表现之类的，那应该是她的工作之一。
现在的生活是“就这样罢了”，但是将来呢？我会受雇于光荣集团的暗面吗？听上去不是什么坏事情，很刺激的生活，但应该不是我想要的。
暂停思绪的车轮，看了眼时间，快到点了。
应允看着资料，瞥了我一眼，也看了看时间。
响起了敲门声“请进。”
“你们好，我就是蔡阳卓。”她在门口就说道。
“坐下来详细说把。”
“啊好的，”她坐到客座上，理了一下刘海
“是这样的，我在之前不久发现其实我是对对经济学感兴趣，但是我的过去的成就和我目前擅长的领域生态学方面，所以我现在是在自然科学院的。学校的制度是没有审查办公室级别的证明不允许转院的，所以我来咨询。”
很明确的要求，想要在兴趣和天赋的冲突中找到出路，这样的话……我再看看资料？
“嗯，首先问题是要确认你的兴趣确实在经济学这方面呢……然后你要么向学校证明你在经济学方面的能力，或者将你原来的擅长的领域变为你的兴趣。”速答的是应允。
“是的，你说的这些……我都试过了，如果从现在开始的话，经济学没有那么好学，我在启蒙方面差了一点。而且就算挑了具体的题目我研究起来也没有森院的人那么厉害，或者说差得多了，而且我也确认了这就是我的兴趣，不过……我确实好像没有那方面的天赋。”
“有什么可以同时发挥天赋又可以在感兴趣的领域内工作的方法吗？”
应允面对着我说道，是发问也是挑战。
“这样吧，你先回去自己看看将经济学理论应用到生态学中或者反过来可不可行，我们在学科方面联络一下专家。今天再讨论一下有没有学科知识以外的事情吧。”
“学科以外的事情？”
“就是指追其源，也就是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东西。”
“嗯……具体该怎么做呢？”
“那，阳卓同学，你回想一下，你是真的，不喜欢生态学吗？”
“额，也说不上不喜欢，哦，按你的意思，我应该是，不全部喜欢。”
“那你觉得经济学和生态学的共通点在哪里？”这次接话的是应允。
“可能是对于群体关系的把控吧。”
她好像懂了应允是什么意思，我也差不多懂了，应允的意思是要先找到抽象的兴趣，然后具象化，因为按常理来说，天赋和兴趣不会完全冲突，如果是部分冲突的情况下，兴趣可以很大程度将非天赋的部分补足的。
“就我看来对个体本能的好奇也有份。”我也插了一句。
“嗯，有道理呢，那么找一下其他有这些要素的科目？你看看，你对这些有没有点兴趣。”
应允拿出了一些资料，关于城市规划，工业/建筑设计，人类学，生物学以及交通学。
就这些资料，我们再讨论了一下。结果认为确实是蔡阳卓同学的兴趣点是比较抽象的，谈话开始并没有多久，应允引导的对话没有冗余，一针见血，每次咨询不会时间太长，额，除了来咨询情感问题和哲学问题的，应允表示那是要通过大量语言来说服对方的。
“阳卓同学，你先回去看一看，之后我们再商量一次，这件事情不用太急，学校会看情况延长学程的。”
“好的，真是多谢了。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地就解决问题了……很厉害呢。”
这样看来我们之后不但会担任额外朋友，还会担任窗口单位？
等阳卓走后，应允问我了一个理想化的问题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呢，自己擅长的方面和自己感兴趣的方面完全没有交集的情况？”
这根本就不算是一个能回答的问题。
“很多时候是因为擅长所以感兴趣，感兴趣所以擅长……一般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在这里的离所谓的一般人都是有点差距的呢。”
“确实啊，这应该是天才的特有烦恼之一了，自己擅长棒球却想要当演艺明星……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
“是呢，这也是这个世界难为人的地方之一。”
手机终端震动了起来，是李欣的打游戏召唤……
啊，话说今天是天启祭活动开始的日子呢。我之前向她介绍了叫《無王》的经典角色扮演网游，这是我入学前一直玩的，之前和她还有术青都玩过一段时间。现在她们的等级都已经和我差不了多少了，可怕。
“喔~我也能一起玩玩看吗？”
“？偷看别人消息不好的哦。”
“只是不小心看到啦~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对不对。”她愣了一下
“唉？？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的?还一起打游戏？”
“在寝室里聊着聊着，聊到了就回去一起玩玩看，还有术青一起呢。”
我在解释什么呢……
“那我也想试试看吧，快点回去呗。”
4，
“真是热闹啊。很有庆典的气氛呢。”术青在小队频道里面说着。
“不要乱跑啊，先带应允熟悉熟悉好吧。”
“好棒啊，这种感觉以前来从来没有过。”是应允的声音。
“什么意思？你以前没有参加过聚会之类的嘛？”
“可能是没有以参与者的身份参加过吧，总之，就算是游戏里的盛会，我觉得也很新鲜。”
天启祭是一年一度，纪念版本2.00，也就是重做版发售的日子的祭典，在这段时间里面，副本，玩家对战等等全部被关闭，取而代之的是诸多的小游戏，表演性副本和决斗。大厅并服，热闹程度空前。可以比得上现实中的节日游园会了。
“今天也没法熟悉打副本啥的吧，就”
“我出货了！！！！！！！！！”我差点成为残疾人，我指耳朵快炸了。
“哦！？是抽出了那个彩云护符嘛？？”
“是啊！？”
没有我插嘴的余地了，我向应允的角色发了一个“法师·尴尬”的表情。
“话说白塔祭是什么时候？”李欣突然想起来，她应该很期待。白塔祭也是奥格斯坦学校的传统节日了。办两天，是科学，艺术，文化三界新锐的盛宴，以前卫和“不实用”著名，三院参与，圣院主持。
“两个月后吧，文化部已经讨论起来了。今年白塔祭的主题是‘沉默的力量‘。“
“那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具体的含义吧，就看学生们怎么解读了。“
“不过圣院又是主持方呢。“
“我们咨询部可能干一些杂务就好了，不用一直待在幕后，所以我也很期待呢。“应允回答。“话说这个该怎么玩啊。”她指了指旁边叫五色棋的小游戏。
“这个没有教程吗？”
“不，只是我看不太懂。”
“那我玩一把，我邀请了你后你同意的话就可以旁观。”
“嗯，好。”
说起来就算游戏里，也有烟花会和灯会的桥段呢……只不过是自由视角……代入感有，但是不是非常强。
……
……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虽说大家一开始都说“这种小游戏怎么可能有下本好玩。”，都不自觉的投入其中了。
“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就这么结束了吗……”李欣的不情愿通过耳机线传了过来。
“看看都几点了。”
“啊！我报告还没写完！”随后传来一阵杂音，哼，不是抽出护符了吗，就当代价吧。
“说起来我也有东西要写啊……我也先下线了。”
你的好友【青树一心】已退出游戏。
“祭典真好啊~”由衷的赞叹，这是应允的声音。刚刚仿佛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的没有享受过嘛?”
“只有很小的时候有过吧，不过其实也记不太清了，大多数时候祭典对我来说意味着繁忙和紧张。虽然母亲没有让我露过面，但是一直让我参与工作，各种社会关系的处理，公共形象的维护，以及运营本身，都要学的呢。”
“那可真是辛苦呢。”
“我母亲一直和我说有能力就有责任……我本身当然是不太乐意的，我觉得我所做的事情并不能去维护人类的发展……只是纯粹为家族服务。”
“如果理解为你的家族就是在为人类服务，那你也是间接的在推动人类发展呀？”
“我不喜欢这套说辞，总之我就是不太乐意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干实事上的，我就是这样的人哦，有什么意见吗孟德？”应允突然有点，额，生气？
“啊，没有，我也差不多呢。”
一阵沉默，“就这样吧。”“嗯。”
第二天早上，宿舍门口。
“你怎么来了？？”
“关心下儿~子不行吗？”
面前的装扮随意身高却极高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艾尔，处于业界领先地位的医学，生物学家。
“哎哟，别装了，以我对你的了解，没有什么事情你是不会来专门看我的。”
“豁，在外面也这么对你爸爸说话啊，确实我是来母校有事的，但顺便来看一下也是关心你啊。”
“进去说话吧。”
“不去外面散个步啥的吗?”
“不去，太累了。”
“还是老样子啊你。”
坐到沙发上，正好术青下楼。
穿的照样清凉。
“唉？你是孟德的爸爸吗？”
“………………是呐。”
天啦，老爸盯着什么地方呢，都愣住了。
“很棒啊……这是你新女朋友吗？”
“啊，不是的，开学才四周啊，哪有那么快。话说哪有当人面这么说的……”
术青好像有点尴尬，站着什么都没说。
“爱情说来就来的哦。”老父亲一把撘住我的肩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你好，艾尔先生，这是孟德的秘书生术青。”
应允突然出现，我有点被吓了一下。
“喔！你不是芙兰（Fran）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艾尔先生，你恐怕认错了，我是芙兰的妹妹薇琳（Willing），中文名应允。”
说着坐到了我旁边。
“这样吗……你母亲近来如何？”
“家母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事务略多有点烦心呢。”应允今天显得格外端庄……或者说正经。
应允和父亲认识，不仅如此，他们说完几句话后还一起看着我。
但眼神是同情的，虽说只有一瞬，我不会看错。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的啊？”
“我还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去南晞家做客的。”
“原来是老相识吗……”
“那，术青同学觉得这这秘书生还好当吗?”
“很好当的！孟德同学特别照顾我！”
“特别照顾啊……”艾尔的专属迷之笑容出现了……
“暗院的工作他还适应吗？”他突然问出了不得了的问题，是向应允询问。
“嗯，继承了您的优秀品质，适应的非常快，也确实有情报收集方面的天赋。”
“老爸你知道啊？”她不仅知道我在暗院工作，而且知道应允和术青也是在暗院工作的。
“我必须得知道啊？这么大的事情呢。”他接着叹了一口气。
“额，那个，我想问一下！”突然术青举起了手。
“什么？”
“孟德的前女友是，怎么样的呢？”
老父亲艾尔刚要开口，被他的儿子，我，用嫌弃的眼神止住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术青，问来干什么。”
“好奇嘛。”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以后有空我和你稍微讲一下吧，还有应允，今天就不提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也有点好奇哦？”
“哎哟，我就是不想在这里说噶”老爸一脸坏笑的样子就是让我不爽。
“那我和孟德还有事情要谈，我们就去外面谈了。”
“行的。”
“嗯，艾尔先生再见。”
……
“最近辛苦了呀。”
“也没什么……我到底为什么会被选进暗院？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我也没这个权力的，而且我一直不妨碍你的生活的呀不是吗？”
“说不定是老妈要求的呢？”
“她肯定不会要求这个。”
“唉？”父亲的语气刚刚反常地的一本正经。
“最近你母亲很想你呢。”
“嗯……说起来她为什么不来？”
“她也有自己的工作啊……而且最近很忙。”
“再忙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吧……”
“她一直不喜欢用手机的·，你就理解下吧。”
“一直联系不到你们我还是有点慌的。”
“你也没尝试多少啊？我看你就发了几条消息。”
“那是因为后来就觉得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没有联系的必要你指什么。”
“就是适应了生活，不用和你们沟通了。”
“那可不行啊。”
“唉？为什么？”
“现在的世界处于时代的交界处，正在经历剧变啊。”父亲突然提起了学校外的事情。
是的。
虽说在校内感觉不是很明显，国际局势其实一触即发，不是新鲜事了。
各企业，政府，教团，以及极端分子组织，的平衡非常脆弱，集体之间的博弈已经开始。
也是因为不想每天都接触那些争端，听着人们互相讽刺批评，我“躲进了”这所学校。
这里虽然也充斥着“伟大动机”的大话，但至少没有那么多的争议令人烦心。
“这和我适应不适应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关系？我确实觉得这种生活也蛮好的，充斥着非日常的日常某种意义上，很完美了。”
“不是，你听我说，孟德，只有成为掀起浪潮的人，才不会随波逐流啊。”
“我觉得随波逐流我也没有什么坏的……”
“自己选择做某事和被迫做某事，区别还是蛮大的，这是肯定的。”
“我会自己选择的。”
“到头来你会发现你是没有选择的。”
我望着我的父亲。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呢？”
“因为你是我儿子啊……这身份不一般的。”
自大还是嘲弄？父亲的语气从刚才开始就非常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这么说起来，其实每个人都没有选择啊。”
“哎呀，还是你看的透啊。”
……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想父亲说的话。
他也想让我努力做出自己的选择吗？
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让我自由发展。
我就随意选择了最“舒服”的选项，一直到现在。
我自己的选择就是遵从别人给我的选项。
过一天是一天吧，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5，
校长办公室，位于圣人门的顶端。
在和应允一起玩网游的一周后，我被叫到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伴随。
一周内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要真的说什么的话，和术青应允她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吧，应该，一起玩游戏的时间真的很开心。
看这情况，我已经习惯的成为日常的非日常又要升级了。
没事的，我对自己说。
只不过是换种别人的生活，不论是什么事，世界上总有人在过着类似的生活。
“家女薇琳（Willing·Lougstian，中文名应允）受您照顾了。”
“不敢当，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都是她对我帮助比较大。”
在这种距离，这个女人的威压和魅力已经到了可以扩展视觉的地步，据传她的身高是178厘米，现在看来足足有195那么高。
“那么交流下来，你也应该注意到了薇琳身上存在着一些问题。”
在数句礼节性的话语之后，南晞直接进入了正题，果然是关于应允的。
她指的应该是之前应允说不想参与家族事业和不愿意以责任为动力的情况，这样来看，我，或者应允，或者我们两个，都是处于校方的严密监控下的。我更是处于应允的监视下，她叫我肯定不是要我去监视应允，那太多余了。
“那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让应允找到作为的动力。”
“我必须得接受这个任务吗？”
“我想是的，我希望你明白，应允身上的才能不发挥出来对学校，乃至人类有多少的遗憾。”“我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多少才能。”“你本身也是不想作为的性格，那种性格却表现出如此深刻的对人对事理解能力。她本来的能力是怎样你应该是有数的。”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是我？”
“首先，你只需要知道你有这样做的理由。”
这是一句威胁，而且绝对不轻。
在我面前的是代表了整个于州地区，或许是全球最高商政地位的人。
而且现在并没有任何其他势力能制衡奥格斯坦的家族企业和控制机构。
我没有自暴自弃的意思，所以我得去完成这件额外工作。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会尝试的。”
“奥格斯坦家族执行了基因筛选和人工进化一千四百多年了，到我这一辈的成就已经远超了预期，而应允更是刷新了我们的认知。我不需要你刻意地去接近她。我只是希望你给她一个理由……我不仅是以家族代表，也是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说这些。”
“如果我被您指使的事情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她应该早就知道会这样，没有关系，重要的不是你做这件事情的动机，而是你的答案，她一直看着你的表现呢。”
南晞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顿了一下。
“应允从有语言能力到流畅表达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经过分析，那是思维过分超前的结果。她直到大约三岁的时候才能正常和交流……也就是迎合他人的步调和思考习惯。”
“可能只是她的思维和别人的不一样？”
“你早晚会切身体会到的，她是真正的天才。”
“那，这样想来，她得不到的答案，为什么我会得到呢？”
“因为你处在一个临界的位置……同为不愿作为的有能力者，你比她要来的轻松，但是又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不去思考。由你去传达多数人的烦恼最为合适了。”
“以您可以调动的资源，应该其他方法都试过了吧？那我很大概率是不如专业团队的，而且我自己也是那种不愿意作为的人。”
“我明白，只是有这样一次尝试的机会，我就想让你试试看。而且我想，她确实缺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想要的，应该暗院工作的奖励已经够了。”
她知道无论回答什么我都不会有兴趣，这估计也是她先于奖励提出威胁的理由。
“但你会好奇……应允的心。我还是给你看一下实验的记录吧。”她走到桌旁按了几个键。屏幕在我背后出现。显示的是一份“测试方案”。
这是她5岁的时候，进行的第121次逻辑测试，他们基本都是让她推理过往的真实案件或者是让她分析历史事件的原因，这是他们第一次用编造的案件测试。
“她那天恰好心情很不好。”
屏幕上显示出画面，测试员进入房间，刚坐下，还没有开口讲话。
“无法复制，无法理解，无法定量。”小应允先开了口，“你们放弃吧，就现在这样的体制，你们能够理解的就是不能理解的事实。”
测试员呆住了，半晌，他反应过来“但还是请您继续配合一下实验，这对我们来讲仍然是很重要的。”
“死者的名字叫什么?”小应允的冷酷语气完全不匹配外表年龄。
测试员又愣了一会儿，“额，叫比克。”
“第四页第二行，那张图里面的地板不对，还有如果按照凶手的生平事迹，他动机不足的，连百万分之一的启动几率都没有。”
……
“怎么回事？你们省略了什么吗？”
“她还没有看过实验方案的任何一个字，图。”
倒吸一口凉气，如她所说，这已经完全超越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她的身体结构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吗？”
“仅限于脑组织的活跃程度。”
不是任何透视，即使是透视，这种演算速度也很恐怖了。
在向全知接近的能力。
“之后有再次表现出来过吗？这种能力？”
“有的，不过不是完全按照她自己的理性意愿来的，她的能力发挥和情绪波动成正相关，我们做了相当大量的测试，结果还是没法发现这份能力的启动要点。平常的她只是一个智商和情商都远超普通人但不会太表现的姑且能称得上人类的天才。”
确实，虽然我是那种不会做无意义的贡献，尽他人义务的人。
好奇心是我的仅存的动力之一，确确实实能让我行动起来。
同时我也生了一分胆怯。
至今为止，所有她表现出来的，只是她想表现出来的？
她有没有真心的说法？
我到底能从她的外表和言语中看到些什么？
……
“是不是见过我母亲了？”
“啊？是的……真的瞒不了你啊。”
“其实蛮明显的？你说话少了很多哦？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呢。”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今天是蔡阳卓同学第二次来咨询的日子。
“你是真的在等我的答案嘛？”我打算直白地问一问，反正修饰语言也没有必要。
“是啊，你问的真直接……你知道我等的是什么的答案嘛？”
“你回答的也很直接啊……是能让你认真的动力把。”
“答对了呢。”
这对话尴尬极了，她确实好像大约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其实是不用敲门的，终端会自动提醒我们，但很多人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终于来了嘛。
时隔几天，这是蔡阳卓第二次，也是来完成咨询的时候。
“你们好啊。“
“你好。感觉下来怎么样？”
“确实在浏览了其他科目的概论之后更明晰了一些，我好像确实是因为看重个体差异的群体关系表现，才会想要去研究经济学的误差分支。”
“那这样的话你对网络工程社交应用分支感兴趣吗？”应允抢答了。
“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提这个？”
“那行，你先说你为什么想要提起这门。”
“嗯”阳卓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大范围寻找了一下以后是发现网络工程中的模型理论部分最靠近我的核心兴趣，大概就是协议和运作逻辑部分。然后确实我也对人类学相当感兴趣，之后我想了想大概还是可以结合的，就找到了这个方向。”
“那你觉得你能胜任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吗？”
“可以的，说实话和生态学有相当多相通的地方，而且我拓扑和离散基础也蛮好的。只需要在密码学等一些其他方面下点功夫就行了。”
“那就太好了呢，也不用转院。那这次就可以说是很好地解决了。会有一张单子发到你的终端上，记得填好。”
“好的！真是帮了大忙了！没想到你们那么靠谱啊。”
“没想到……学校在其他院是怎么宣传我们的？”我问道。
“就是‘其余事务’都可以来找你们呀。”
“其余事务？”
我和应允面面相觑。
我的心理是很复杂的。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是一丝戏谑。
“其实是包括学业咨询，将来的方向，社交问题还有感情问题的。”
“对了”应允又接了一次话。“你一开始为什么会选择生态学呢那？个体差异不是那么明显吧。在这门学科里面。”
“是因为……家里的关系……唉也不对，总之就是先接触了生态学呗。”
应允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阳卓步伐轻盈地离开了，在门口回过头来笑着挥了挥手。
“其实啊，很多时候说是世界难为人……其实还是人在难为人啊。”应允边理文件（在终端上）边说。
“是的吧”我并没有太多好说的，只是在继续思考……
自从南晞校长的“托付”以来，我就一直在想应允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你之前对我感慨的那些……”
“孟德同学？”
“啊，你说。”
“想要表达某种意思和装成某副模样是有区别的，巧妙表达当然也和撒谎不是一回事。”
“那确实是你的心声吗？”
我确认着，直接地。
“是的哦，而且我感觉你看得出来我是什么情绪，我虽然波动比较平淡，但是不会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波动的。”
“那……你说你……”
“我确实没有代入过那种角色，享受也是正常的吧？而且我提醒你哦，我并不想在旁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怪异，你也是表现自然些比较好，就那么对我不放心吗？”
“只是听闻了你的事情，就觉得每句话都不简单……”
“不简单归不简单，不一定是坏事嘛。和聪明人谈话就不用太过斟酌语言的。”
“我只是感觉很奇怪……”
“我倒是感觉满普通的。”
现在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也是“非日常”。只不过是平淡的非日常罢了，是吧。
“之后的工作会辛苦得多哦？或者说难得多吧？”
“嗯？什么意思？”
“等到下次暗院调查你就会知道了吧。”
“哦……”
“你真是可悲啊。”
啊？
我转头看着她，依旧澄澈的一双眼睛。
她的眼里是什么呢？
我看不见，至少现在看不见。
“为什么这么说?”
“哦，不要介意，我是突然觉得每个人都很可悲。”
“那我还是想问为什么这样说哦？”
“非自己的意愿而生在了这个没有永恒的世界上，告知了我们温暖的含义却留给我们冷酷的天空，只能有限中胡乱的挣扎和彷徨。”
不知怎么了，我感觉非常冷。
这就是她开始思索的样子吗？还是说只是把以前思索的结论告诉了我？为什么要现在和我说这些？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没有办法啊。”
“是啊，没有办法呢，对人们来说。”
“……”
“回去吧。”
“嗯。”
这件咨询的后续发展相当顺利，阳卓直接进入了校社交平台的运营部门，最后还是抛弃了不是她的核心兴趣的部分，在研发新的推荐关联算法和信息/人物联想系统。
她真正好奇的便是个人行为模式的群体关联，其实是属于心理学的范畴，但她更喜欢用网络这个词缀去限定，更简洁方便。
之后的生活，一天天的过去，原本的非日常变成了日常，应允会时不时地问我一些让我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觉得天空和海洋哪个更美之类的，当然，我所说的摸不着头脑是指不知为何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暗院的委托和咨询部的咨询也更加多样了。
有什么变化吗？
有，是肯定有的，回头看看，发现生活已经大为不同。
但在一天天的生活中自己无法感知……不愿感知。
这梦本来应该还会再久一点。
但巧合总是会出现。
巧合，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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