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模糊,但侵略...不,战争爆发时的大家都很慌乱。时间是午时左右来着,突如其来的震感与崩坏几乎卷席了所有角落,没有警鸣,没有先兆,甚至无法察觉任何异样。只是在猝不及防间呆然于脱离日常的毁灭与死亡之中。
大地在震颤与悲鸣之中溃烂,天空却呈现出前所未有晴朗。夏日特有的巨大卷积云毫无规律的四处散落,在那无心观赏的蔚蓝彼方,是唯一可称为灾难前兆的绯红。
明明是放学时间,却仍留在校中,原因不是很清楚,但得以逃过一劫是既定事实。倒不如说,整座设施都很幸运,除了完全塌陷的操场外其他地方几乎完好无损。
在余韵依然的平常心中见证了日常崩坏的一切的我,当时好像也产生了这样的感想。
——啊,早饭要是吃了就好了...
走马灯般的回想起毫不相干的事情,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刀刃在冲击中脱离。明明是连唯一的反抗能力都被剥夺的危急时刻,却不合时宜的产生了强烈的空腹感。
瘫坐在地上,对已经算是习以为常的紧张氛围产生疲劳的我放弃了思考,开始继续猜测得知补给消息时的第一念想。
那就是,这次的罐头里会不会有肉呢?
“啊,肚子饿了,好饿啊...好他娘的饿啊。”直至此刻,才重新记起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滴食未进的事实。
说着将无力支撑的身体托付给身后的墙壁,不知是负担的减轻还是其他的什么,疲于求生的心境渐渐恢复了应有的冷静。
也有可能是我意识到了,徐并没有完全将我当成敌人和,我还是我这一点。
好饿啊,好渴啊,好累啊...不管过多久都没法习惯,这种毫无盼头的非日常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强烈的睡意侵袭着大脑,意识开始慢慢涣散,就好似打盹一般的,眨眼间的黑暗不再像是刹那的事情。但一瞬清醒的感官却还是接收到了,那象征争斗的轰鸣炮火与作响枪声。
这代表着在某个地方,有他人的存在。即便不知其身份,也已经无所谓了。的确有谣言出现了徘徊与边境地带的食人组织,但现在的处境已经不是顾虑这个的时候了,我并不是什么感性主义者,死在自己人手里和死在敌人手中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
所以。
“喂,徐,今天外面总感觉很吵哎,明明既不是庆典也无逢过年,又是礼炮又是烟花的,搞得这么大场面,对无关者来说造成了很大困扰啊。”
不知道徐在想些什么,也无心再去思考这些。虽然有些延迟,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应。
“...说的...嗯,没错呢,难道他们不知道扰民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吗?”
“唉?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吗?而且总感觉相关机构方面哪里不对的说。”
“哼...”
啊,好难受。比起渐渐麻痹的背部神经中隐隐作祟的刺痛感,某些液体所带来的粘稠更加让人感到不适。
扭头望向徐,发觉他正将枪当做拐杖,依靠着周遭的残骸试图站起来。待到现在,时间和状况都不再拮据的时刻我才得以正眼观察徐的右腿,单从外表来看,好像并没有当时感觉的那么严重,别说什么血肉模糊,连血迹的方位和范围都有些不照号。
这时候才猛然想起,某位连活动的余力都没有,真正命悬一线的存在。
“喂...”
虽然已经疲倦到连呼吸都觉得麻烦,但出于并非人命关天观点外的动机,我再次试图驱动身体。
你问我伤势怎么样了?
其实你发现的比我早多了。关于楚阙天这个存在在经历了方才的一切后,某些仍然是和某些不再是的问题...
而关于受问者那方自不用说,就看她那以比筋疲力尽更加彻底,连动机都可谓空无的姿态镶在废墟里狼狈模样,感觉比起救援更应该先想想生死的问题。
她可是挨了枪子儿的人,虽说主犯就是我...
话说为什么我这么操心她呢?明明连自身都不保,而且就关系上来讲徐那边也应该更优先才对。
并不是安危急缓的问题,毕竟我从来没在乎过那些,那又是...
思考着所以然,不觉中立然站起的我将视线全然放在了少女的身上,没一会,倒不如是立即便找到了答案。
没错,因为对方是美少女!
哇啊~好轻浮,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丢人,果然还是算了,又不是什么外貌协会,女孩子重要不是外表而是内在...什么的好像所有东西都是这样来着。
思绪的乱流戛然而止,敏感的视线从他处传来,面对徐那略微尖锐的目光,我故作淡定的咳嗽了一下试图用话语蒙混过去。
“咳...徐,徐你怎么看?”
他闻言将目光转向下方,随即盯着少女的某个部位观察起来。一定是我的问题不够明确吧,察觉到什么不对的我正准备开口,徐便一本正经的抬起了头:“D。”
...
不,谁问你这些了?!这时候应该说不愧是徐吗?对时间场合事态的把握和着眼点还是那么超凡脱俗?
话说,D...隐藏**?
“不,我的意思是...”
“85分。”
“唉?都说了...”
“对战斗来说是累赘,放心,是真的。”
不行了,话题完全没法转移,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由分说。
比起这些,还真是狼狈啊,我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惨状一边前进着。来到她的身旁后,与徐对视一眼将手伸向了少女的脖颈。
触摸女孩子的肌肤自然不是第一次,类似的主由和状况也并非仅此,但不知为何还是在那隐藏在衣领之下的白皙皮肤所带来的柔软触感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即不是目的性的生死诊断,也不是因整洁程度衍生的身份怀疑,而是从未体会过的感受。爱意,怜悯,性意义,全不对,要更加,更加根本,深入骨髓的某种。
“阙天?”
过于延长的时间让徐产生了疑惑,被从恍惚中唤醒的我再次抓住了要点,将注意力放在了按压在少女颈动脉上指尖,尝试捕捉最低限度的振动。
但是...
“怎么样?”
“...”
“阙天?”
“这怎么可能?”
将手从鼻沟收回,我随即陷入了不解之中,原因是因为她的脉搏,鼻息都极其反常,缓慢,平稳,近乎完美,就好像不是因重伤昏迷,而是陷入了沉睡。
寻找异样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少女那沾满血迹却格外安详的面孔,犹豫了一下,我决定检查一下伤口再做决定。
首先是肩锁然后是缠带,幸好战术背心的设计大都异曲同工,所以才能靠印象中的方法成功卸下。
而知晓方法的原因则是先前在宪兵队里待过一段时间,虽说是临时组建,但受训时还是教授了基本规格装备的操作方法。
跟那时上手的装备相比,这件背心在设计方面实在是太落后了,没有任何标识,明显不是正规厂家的产品,简直就像民间自制似得。
断定的特点就是,操作性虽然在平均范围内,但防御和抑制力实在是太差了,衣套居然还用着几十年前工业等级的化纤织品,而且从贯穿口内的碎片外观和触感来看,防弹层也连特殊金属也没有,而是全部采用了氧化铝和少量碳化硅构筑的瓷片,最后居然还在内部画蛇添足的点缀了一层凯夫拉,真是不可理喻,无话可说的残次品。
穿这种东西顶多能替你挡挡9mm左右的子弹,在战术行动中所带来的防御增值还抵不上对机动性的影响。因此,失去了将其当做战利品收下的念头的我将它随手扔了出去,并没有注意到对其重量的细微差异。
从出血量初步观察,伤势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因为紧急处理的怠慢,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还在增生,倒不如说,这种程度的出血量早应该已经...
如此想着,我解扣掀起了沾染大片粘稠鲜血的衬衫,勤于锻炼而富有纤细线条的平坦腰腹随即映入眼帘。但这一切都被刺眼的鲜红所侵浸,在一个圆形的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
地点在右腹,背部则没有发现伤口,推断子弹未能贯穿,遗留在体内的可能性很大。这样一来,即便侥幸止住了血,如果在没有及时的医疗救助,她再怎样也难逃一死。
真可笑,明明连自己是否能出去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心去担心别人。话说这种等级的战斗声响,肯定不只是为了补给吧,感觉又卷进了什么麻烦的事情里。
脱下残破不堪的外套将其卷成一团按压在伤口上,只是杯水车薪,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自己也不是什么医护人员,除了知道简单的包扎和人工呼吸外毫无头绪,所以接下来能做的估计就只有祈祷了,虽然连该向谁或者祈祷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终于得以注意,为什么身体如此用力,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感的事实。
双手离开了按压住的伤口,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头顶,手臂,接着是再明确不过的后背...没有,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
在惊讶之中站起身来,无视徐不解的眼神匆忙脱下了满是破口的短袖。明明衣服上还存留着液态的血液和刺眼的裂痕,为什么,为什么后背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这时,脑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该不会...
退却感还未遍及,似曾相识的恐慌便再次归来,两人一举一动之中的余光都不约而同的锁定在殘弹不明的枪械上,猜忌的感情再次充盈。
四处徘徊的目光寻找着什么,最后将伸出的拇指压在了断裂的钢筋顶端,尖锐棱角的刺入感产生的下一刻抬起,从中流出的是...红色。
油然而生的安心感...也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对流血感到庆幸吧。
像是证明什么的将手展向徐,却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也对,为什么我会认为徐有在猜疑我呢?
可为什么伤口会消失的那么彻底?
重新套上衣服,抹去滑落血滴的同时如此想到。
就在我沦陷于困惑中,无从所想期间,徐已经放弃了对我无解行动的思考。扶着墙壁来到少女身旁的他做了些跟我一样的举动,随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对啊,一定是我的问题,刚才的应该都是错觉,没救了是肯定的,已经不可能了吧。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支撑着站起来道:“现在怎么办?”
面对徐的提问,我除了回答的念想外毫无头绪,对啊,现在怎么办?
徐的脸色在渐渐变差,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伤放任不管都会面临恶化的结果。装备和补给也惨遭全灭,通讯方式更是无望。准确说,除了勉强前行的体力和方向不明的逃路外希望什么的根本无从谈起。
“总之先...”
咕咕~~
“找点东西吃吧。”
抓着头发的我抬头望向了东方渐亮的启明星,撇了撇嘴。
对,饿,好饿啊,什么都好...
——【好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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