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似是认出了外面的行人，洛基眉头紧皱。
黑暗中的灯光成为了最好的坐标，窗外的身影似乎发现了这里，开始陆陆续续地朝这个方向赶来。
“拿好家伙，看我脸色行事。”望着窗外如幽灵般逼近的人群，洛基神情严峻，任谁发现自家水源忽然闯入这么多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群人很快便走到了门外，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进屋，反倒是隔着窗停留了一会，似乎是在讨论什么。不长时间，一个年轻人上前推开门，紧接着身后几人蜂拥而入。
“哎呀呀，真是一场大雨呢。”为首的中年人穿着破旧的军大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走进门，摘下帽子，抖了抖雨衣上的水珠，发出像是底层工薪族的感叹。
那是一个中年白人，高高的鼻梁，眼眶深陷而狭长，面色阴鸷，却时刻挂着让人看不惯的笑容，
“格尔？你怎么会在这里！”洛基眉头紧紧皱起。
“呦，洛基大首领，好久不见。”格尔笑着，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现在能让您亲自出手的事情不多了啊，您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这可是我要问的，格尔，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洛基眉头一挑，毫不留情地讽刺了回去，“看你这狼狈的模样，该不会在被什么东西追杀吧？”
格尔脸色一僵，“呵呵，洛基首领说的真有意思。”
“如果不是被追杀的话，那我可得要一个不打招呼就闯到我的地盘来的理由啊，老狐狸，你不会忘记条约了吧，”洛基眼神遽然锋锐，“你是想挑起战争吗？”
“小子，别太狂妄，虽然这里是你的地盘，但现在我们人多。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让你留在这里！”还未等格尔说话，格尔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便对洛基狠狠地说道。
“混账！我和洛基首领谈话轮得到你插嘴吗！”格尔甩了年轻人一巴掌，又扭过头来对洛基笑着说，“洛基首领，年轻人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您不要见怪。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没想到下了这么大一场雨。暂时想借贵宝地一用，留在这里避避雨，我想洛基首领不会小气地赶我们出去吧。”
“哼。”洛基冷笑一声，沉默下来。
“他是谁？”瞳低声问向洛基。
“格尔，附近另一个地下城的首领，和我父亲是一个辈份的，一只老狐狸。他身后那个胖子是他儿子，名字叫什么我忘了，反正不是好货色。”洛基解释道，“鬼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万一发现了水源那就麻烦了。我刚给莉西娅传了消息，不出意外话很快就有人过来，到时候冒险看看能不能把那老狐狸做掉。他们人多，而且看样子还带了家伙，有什么事先忍一忍。还有，把小光藏好，听说他儿子是个老色鬼。”
瞳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洛基能也有如此果断的一面。他点了点头，偷偷走到光的身边，将衣服上的兜帽给她带了上去。
就在瞳刚刚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格尔身后的胖子却眯着小眼走上前来。
“呦，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以前没有见过呀。”胖子一脸淫笑着凑到瞳的身边嗅来嗅去，“是个好货色呀。”
瞳厌恶地走到另一边坐下，他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异色双瞳和光的扎眼程度了。
“放尊重点！瞳先生是我的客人。”洛基声音低沉得浑然不像平常，却无意间透露出一股威慑力。
“哦，客人啊，”胖子故意拉长音调，“那这个呢？”
他忽然出手，摘下光的兜帽。
伴随着光的惊呼，一头银发散落，那天使般的容颜展露在众人面前。
仿佛连时间都为那美貌而停滞了刹那，空气忽然沉寂，炽热的视线混着少女的体香慢慢发酵。
少女犹豫了一下，将兜帽再次带了回去。
“坏了。”洛基在心底叹了口气。
瞳皱了皱眉，一阵怒火涌上心头，蓝色的瞳孔仿佛染上了一抹殷红。
“我说洛基首领不够朋友啊，”一阵沉默过后，胖子忽然出声，“大家都在避雨正闲着无聊呢，你有这么好的小妞却自己藏起来，不让大伙乐呵乐呵是什么意思？”
胖子带着满脸淫笑挤到光身边的座椅。
洛基脸色阴沉下来，而瞳的的神情更是面若冰霜。
“她是我的东西。”瞳冷冷地说，握杯的手掌不自觉地用了些力。
“啊这样啊，朋友，正好大伙儿都在这，有好东西难道不要分享吗？”胖子凑到瞳的眼前。格尔那边几个壮硕的大块头站起身，走到胖子身后。
洛基沉着脸站了起来，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格尔看着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制止。
“滚！”瞳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捏碎的玻璃随手扔到桌子上。
“呵，看来这位朋友是不想分享啊，洛基大首领，您手底下的人都这么吝啬吗？”胖子笑着朝光伸出手臂，“那让我有点儿困扰啊，本来还想借着玩一下再还回去，不过看你对她可真是相当宝贵。恰巧呢，我这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收集别人的心爱之物，你干脆将她送给我好了。”
“瞳！”光惊呼一声。
听到少女的声音，胖子的笑容更加扭曲，无助而又绝望的呼喊无疑是最好的**。
世间的一切，尽都弥漫着不公的色彩，弱者被强者压迫，强者对弱者剥夺。
不适者终究会被神灵所抛弃，成为适者进化的基石。
为了己身的欲望而去抢夺女人，这种事情在世界上经常发生，但是成立的条件是建立在一方可以碾压另一方的绝对实力之上。
不能准确地估计双方实力而贸然出手，往往是造成死亡的关键......
“不许杀人！”少女喊出了未说完的话语。
胖子一愣。
下一刻，一只手掌搭上了他的胳膊。
抬起眼，胖子所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那闪烁着红色火焰的妖异瞳孔。
“轰！”伴随着一声闷响，老旧的建筑物发出不正常的震颤。
格尔的笑容依稀挂在嘴角，洛基的手已经将枪端起30°。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过程看的清清楚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机会。
“看吧，我没有杀人。”瞳扭头对光说。
光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瞳的确给他留下了一口气，但冲破墙壁的冲击力足以震碎一个普通人类全身骨骼。而在这个年代，没有丝毫价值的废人无疑要沦为他人口中的“食物”。
“掉进灰了？”瞳望着漂浮在光水杯中的灰尘，皱了皱眉，“重新倒一杯吧。”
说着，他将在这个年代弥足珍贵的水随手倒掉，走到洛基身边重新接满一杯。
洛基没有反应过来，他注视着墙面那如蛛网般的裂痕，脸上满是震惊。
洛基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来的一条小知识“人的反应速度是0.1秒”。而那个异色双瞳的大男孩就是在这0.1秒内，将一个比他高十公分的青年提起，随手“按”进了墙中。
为什么说是“按”？
因为洛基找不到比提起小鸡按进豆腐更加形象的场景。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看似有200斤的胖子能被人一手提起；他更不知道这墙壁居然那么脆，能把一个人随随便便按进去。
“混蛋！”
“臭小子，你刚刚究竟做了什么！”
首先认识现状的是来到胖子身后的几个大块头，他们抢先走过来本来是为了跟着沾些便宜，但现在少东家出了事，他们离着最近的如果再不做出什么的话也难以交代。
但只是稍微想想瞳刚才那一系列离谱的动作，几人就有些冷汗上背，他们丝毫不认为自己会比那少东家沉几斤，而且看被镶在墙里的少东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撞破水泥墙壁。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从衣服内侧掏出枪支。
这时，格尔终于反应过来，他铁青着脸大声咆哮，“混账！收起来。”
几个壮汉愣在当场，手中的枪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还是迫于格尔平日的威压，默默将枪收了回去。
格尔阴沉着脸，缓步走来，他的人虽显老态，但步伐却像是接近猎物的狮子。
他走到洛基身边时，脚步稍一停留，阴冷一笑，“洛基大首领么，倒是小看你了，好算计。”
洛基一愣，无奈地揪了揪头发，“为什么会是我背锅。”
格尔越过众人，来到瞳和光的面前，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脸上扯出一丝虚伪的笑容，“这次看走眼了，您怎么称呼？”
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那副神情就像在对他说“滚开”两字。
格尔脸色一僵，默默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依旧是面具般的笑容，“刚才听你女伴称呼您‘瞳’，那我就叫您瞳先生吧。是这样瞳先生，我们地下城刚好需要您这样的人才，而我这次出行，也是想把一件东西运回去。我们的地下城离这里不远，如果您方便的话就和我们顺路回去一趟，我们会给您意想不到的报酬，”说着格尔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洛基，“至少不会比他们给的差。还有，瞳先生犬子刚刚得罪了你，我在此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黝黑的手枪，指向一直在墙体中昏迷的肉球。
瞳猛地回过身去，捂住光的双眼。
“嘭！”
一声枪响，火药的味道混着血腥在狭小的空间内发散，刺激着嗅觉神经。
“啊啊啊啊啊……”
尽管被捂住了双眼，光依旧哭出了声，瞳上前紧紧抱住她，抚摸着她的秀发以作安慰。
似乎同样无法想到格尔会对自己儿子出手，洛基轻唾一口，撇开目光。
“那么现在，交涉可以继续了么？”格尔抬起眼来看向两人。
“不可能的，”瞳冷冷地回答，“和你这样的人进行交易，说实在的，我着实没有什么安全感。”
“我们先出去，光不适应这个环境。”瞳对洛基说道。
洛基点了点头，瞳带着光向外走去。
“喂喂喂，只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用的着这么小题大做么？你们是什么不杀生的教徒不成？”格尔身边传来讽刺的声音。
格尔眯缝眼盯着两人的背影，并没有阻止身边人对瞳和光的讥讽。
察觉到掌心的小手紧了一下。瞳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瞳的手碰到门柄的的那一刻……
“嘭！！”
一束火光擦着瞳的指尖，击打在门上，玻璃店门瞬间粉碎。
瞳面色一变，回过身去，冷冷地看着正对自己的黑黝枪口。
“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为了给你道歉，我连儿子都杀掉了，如果你再不跟我进行交易的话，我可是有点亏呢……至少也要留下点儿什么吧。”格尔冷冷地说。
“等等！”洛基插到两人中间，抬起枪对向格尔，冷声道，“老狐狸，到底以为这里是谁的地盘啊？”
两边瞬间纷纷架起手中枪支，一转眼，现场弩拔弓张，空气中充满了火药的气息。
格尔眉头一挑，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洛基，我可是和你父亲一个辈份上的人，平日我也是看在你父亲的情面上处处手下留情。你这小鬼，今天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啧，”雷盟咬了咬牙，“格尔，你还敢提我父亲，直到现在我还怀疑，父亲的死是不是有你掺的一脚。”
“哦？是又如何？”格尔冷冷一笑，“如今的你敢跟我撕破脸皮吗？”
“你！……”洛基青筋暴起。
“退下吧，洛基。”就在这时，瞳突然出口打断了洛基的话语。
“瞳？”洛基疑惑地望向瞳。
“怎么？想好和我进行交易了，”格尔冷笑道，“还是说，准备好牺牲了？放心，等你牺牲后，你身边的小姑娘我们会好好疼爱的。”
瞳上前一步，低下头，轻声叹息，“愚蠢，是一种罪恶……”
格尔眉头一挑，却没有说什么。
“正因为愚蠢，世上才会发生很多看似无法理解的事情，被无知所蒙蔽双眼，被假象所遮掩理性，这……就是愚蠢。”
“因为无知而愚蠢，因为愚蠢而罪恶……”
瞳的嘴角勾起无声的弧度。
他似乎在笑，为什么在笑呢？
不安在格尔心中酝酿。
“......你想说什么？”
为了掩饰那丝被挑起的不安，格尔紧紧握住手中的枪柄。
“我是想说啊……你似乎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呢……”
瞳抬起脸，面孔上似乎挂着一丝恶魔般扭曲的笑容，左目的红瞳展现着惊心动魄的妖异。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对我举起枪口了……”
“轰！”
楼房忽然传来微弱的震动。
瞳皱了皱眉，扭头向远方看去，左眼的火光逐渐平熄。
房门被撞开，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店内。
“首领不好了！”
“怎么回事？”格尔冷冷地问。
“危险种！有只危险种，被人引过来了！”
“危险种？！”瞳和洛基对视一眼。
略一思索后，洛基咬了咬牙，“先解决危险种。”
“老狐狸我们的帐先记下，总有一天找你算清楚！”洛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了出去。
大卫四人略一停留，随及紧随其后。
看着众人离去，格尔始终没有开枪。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冷汗滴落。在那大男孩看向他的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的存在。
如果开枪的话，死的一定是自己。
没有理由的格尔就这样觉得。
瞳向格尔投去最后一眼，缓缓转过身，一半面孔被黑暗所笼罩。
“人类的愚蠢在于不能清楚认识自己的愚蠢，换而言之，能知道自己愚蠢的人也是有点小聪明的呢......”
瞳轻声讥笑，仿若恶魔低语。
他拉着光的手，在众人面前徒步走向灯火尽头。
这最后的话语随风飘散，饰灯闪烁，照耀着格尔面青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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