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帝国过去的历史中您认为最惨烈的战斗是哪一场?”
正值严冬,堆满书籍的房间中,俊秀的少年缩在中心那熊熊燃烧的火盆旁边,目光却是亮闪闪的盯着不远处眉目低垂的女人。
长发如墨的绝美女子靠在铺有厚厚软垫的座椅之上,本是专心的审阅着面前长桌上那叠了一层又一层的奏折,闻言那颇具英气的眉头不禁一挑,随后笑着看了过来。
“最惨烈的战斗吗,启儿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被少年打断思绪,尊贵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子倒也不恼,反而是放下手中刚刚批阅完的奏折,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毕竟在她的认知中,面前的少年偏科严重,对于文史记载类的一切向来是提不起丝毫兴趣,甚至是没听一会直接就能睡着的那种。
给他安排的文科老师更是每次都被气的七窍生烟,只是这小家伙却仗着自己对其的过分溺爱,让对方次次都只能干瞪着眼。
也不是没有人和女人提过这些事情,她本也是准备好好的找机会说教说教的,只是对上少年那无辜的眼神,她就当先败下阵来。
这也让女人时长为之叹息,想她往昔纵横疆场二十载,杀敌无数,几十年来更是未尝一败,却无端端的对这孩子的眼神无可奈何。
刚刚准备狠下心,看他委屈的样子不知不觉态度就又软了下来。
大概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或许这孩子估计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
女人摇了摇头,见少年半天没有回答,又似笑非笑道:“怎么了启儿,总不会是突然就感兴趣了吧?”
“其实是因为我刚刚和彩衣在争论,曾经的统一及对外战争中到底哪场最惨烈。彩衣说是陛下您南征时的突袭平燕岭,而我说是和楼兰的巨人城之战,我们争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所以……诶嘿嘿。”
说到此处,少年挠了挠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上位的女子一眼。
将他偷偷摸摸的姿态收于眼底,见他唯恐自己生气的模样,女子倒是不由被逗笑了,以至于因为各地突逢大雪各种灾情不断所带来的轻微烦躁都随之消散了很多。
不过说到最惨烈的一场战斗,女人的眸子却又是不禁逐渐变得幽深了起来。
她眼睛中隐藏的亿万星辰,此时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
“最惨烈的一场战斗吗?突袭平燕岭那一次的确算得上惨烈,帝国军队强啃了半个月,才在死伤过半的情况下将之给打了下来。虽然损失惨重,不过自此也是一路高歌猛进,彻底撕开了那些蛮夷之辈的最后防御,给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来了个致命一击!”
女人的声音无比平静,却又自带一股豪气。
她从柔软的座椅上缓缓站起,玄黑龙袍随之扬起,身姿卓越翩若惊鸿!
“巨人城之战的确也可谓是耗尽心力,当时刚刚平定四方蛮夷,内部尚且不稳,就又陷入了前有豺狼后有猛虎的尴尬境地。为了稳定局势,朕不得不亲率大军强攻巨人城。朕记得那一战,左将军林鸿岳为了保护朕,被乱军之中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硬生生的剁下来一只左手!”
女人的声音逐渐幽深,而饶是以平日里对这些东西最不感兴趣的少年,此时也是不禁被完全吸引。
入耳的声音温和却又不失厚重的力度,似乎带着他走上了往昔那片混乱的战场,带着他亲眼去目睹了女人曾经目睹过的一切!
“这两场战役,无论是伤亡还是耗材耗力,在帝国史上众多战争中都的确可以排到前几。但是如果硬要说哪场战争最惨烈的话,在朕看来…却并不是这两场战争中都任何一场。”
女人的话声音让少年愣了一下,随后不禁惊疑道:“诶!两个都不是吗?那到底哪场战争最惨烈…?”
“启儿,一场战争的惨烈,有时候与它的人数又或是规模是并没有太大关系的。有时候真正惨烈的,或许也并不仅仅只是战争。”
女人走到少年的旁边,随后不拘小节的坐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张开自己的大衣将对方牢牢的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火盆中跳跃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女人的眼睛中,似乎有两团亘古不息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被女人拥入怀里,少年眨了眨眼睛倒也并未挣扎,反而是顺势又向她的怀里缩了缩,“与人数又或是规模并没有关系?”
“没错,就像是朕永远忘不了刚刚崛起的那段时间,那些人。”
抱着少年,女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味道,因为背着着自己,少年更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时整个帝国的混乱程度是现在的人们根本没办法去想象的,说是名存实亡也不为过。昔日的儿郎在四方蛮夷的长久奴役下早已经失去了血性,成为了如同土鸡瓦狗……家畜一般的存在!人类生来便最低贱最下等,男人作为苦力奴隶,女人作为生育工具,有时甚至低贱到连寻常畜牲都不如!”
少年沉默的没有说话,感受着女人愤怒到轻微颤抖的身体,他黝黑的眸子中似乎也有丝丝火光随之燃起。
不过,少年并没有任何安慰的语句。因为身后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安慰这种东西,陈旧的一切终归已经过去,而现今这个伟大的时代则是由她亲手开创的!
作为开创者,作为先驱,她并不需要那些毫无用处的安慰。
所以少年只是悄悄的握住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身后的人,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与未来自己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小动作起了些作用,原本笼罩整个御书房的强大气场悄然消散。
女人的声音重归平静,却是多了一抹幽深,“所以在朕看来,最惨烈的战争不是刀与剑的碰撞,不是长枪短炮的轰鸣,更不是杀戮与死亡,而是唤醒人类这一种族血性的整个过程!”
少年:“……”
“而事实证明人类骨子里还是有这种血性存在的,就如朕清楚的记得曾经有和启儿一般大的少年,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抗住了四方蛮夷的长刀大剑,为的只是唤醒自己面对死亡与奴役时早已经麻木的父亲。”
“朕也记得曾经有些老幼妇孺为了生存,却因为拿不动厚重的长剑大戟,面对敌人时只能用卷刃的劈柴刀、用尖利的石块,甚至是用牙咬手抓的辛酸画面。”
“朕也记得有一位老将军,他曾与朕一起南征北战,几经生死一线,而待山河平定之后他不要军功不要奖赏,更是将自己一生储蓄全部无偿又交还于了帝国。虽然早早就解甲归田,在儿子长大之后却依旧毫不犹豫的将之又给送进了军中。”
说到此处,女人不知为何微微一顿,“但是就在不久前,就在北境蛮夷残党又开始兴风作浪的时候,那个叫楚天业的年轻人却为了掩护落入陷阱的围剿军队,面对敌人合围时自愿化身刺刀,最后虽然硬生生的撕开了敌人的防线保住了其他人,却也磨光了自己与随行同伴身上的血肉。朕记得见到他的遗体时他全身上下中了整整二十四枚剧毒之箭,全身的血流了三分之二不止,身上大小伤口不下百处!”
少年:“……”
“流血不止,征战不息。所以朕赐他血征将军的名号,供万人敬仰,天下所知,让整个世界都明白我帝国儿郎的血性已然觉醒!只是朕虽然用数千蛮夷残党的鲜血与头颅祭奠亡去的英魂,并给予他们最隆重的葬礼。但是…朕依旧觉得对不起这位将军,对不起他的父亲楚老将军,更对不起他家里尚且怀有身孕的夫人。”
女人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少年柔软的发顶,大衣之下的十指与之紧紧相缠,“朕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很多很多,但朕问心无愧。因为朕这一生绝对对得起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对得起这片土地上的亿万子民!但是启儿,这片土地终归是要交于你和彩衣之手,这个世界也终归会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所以千万要记住……过去最惨烈的不是战争,而是捍卫民族尊严的过程!未来或许可以丢掉一切,唯独作为人类的血性永远也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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