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海上漂泊了六天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前来营救的快艇。而在那时,我早已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了。
只感觉身体被轻飘飘地拖到快艇上,手腕一疼,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装满葡萄糖水的吊瓶挂在脑顶。透明的水珠一颗颗落在滴管口液面上,我顿觉一阵轻松,于是倦意也随之涌上头来。我合拢双眼,随海波起伏的小艇如婴儿的摇篮,很快便让我入眠。
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占去了我的视野。我发愣,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竟一时想不起她是谁来。
旋即是一场暴风雨。眼泪如倾盆的雨水滴在我的脸上,有的甚至顺着眼窝流进了我的眼眶里。耳里满是小泉嚎啕大哭的声音,她把头埋我盖在胸前的被褥里,被子很快就湿成了一片。
这个画面之前在脑海里重复了不知到多少遍了。
看见小泉的第一秒,我脑中所想的竟然不是终于见到这家伙了,而是在想这要流多少眼泪才能把一张五厘米厚的被子彻底打湿。
我伸手抚摸她桃粉色的发丝,张嘴想安慰她几句,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感觉一阵阵刺痛——声带已经不听使唤了。
“呜呜呜呜呜......若寒你要是出什么了事,我可怎么办呜呜呜呜......”小泉一边抽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我拍拍她的脑袋,她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我,我冲她摆口型,说【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嘛】。
她仍在轻轻抽泣,我随手从放在床柜上的盒子里拽了张纸巾,将她留下的眼泪擦干净。
【对不起,小泉。】
对不起,小泉。我不在的日子里,让你受苦了。
我想得到的,清晨你跑去厨房做好早餐,却没人与你共享;正午你从实验室里钻出来,却找不到倾诉劳累的对象;傍晚你逛街回来,想试试刚买来的新衣服,却没人做你的鉴赏官。
你始终像个孩子一样,总需要我陪在身边。
“没、没关系的若寒,你安全地回来就好。嗯,回来就好。”
结果她还是那样温柔,明明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我,却还是要说没关系。
在我的安抚下,小泉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偶尔还会抽泣一下,拽张手纸擤擤鼻涕。
【这是哪儿?】我摆口型道。
“这儿是三院,”小泉又拽了张手指擤擤鼻涕:“把你带回来就送到医院抢救去了。”
我略感无语,又没上战场又没得什么大病,只是连续几天喝水喝得少而已,居然进了医院的抢救室。
江宁省第三医院,简称三院,果然是在东部联邦境内。
【就你一个人?】
“刚才柴哥也在的,他还有事,所以就先走了。”
【艾泽莉撒呢?】
小泉眨眨残留着泪花的眼睛,全然不知我这一串口型表达的是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戴着个黑帽子的小女孩。】
我举起右手在空中画出棒球帽的形状,指了指,又说道:【黑色】。
“你想喝咖啡,对不对?”小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身体需要保养,还是别喝饮料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说罢,小泉一路小跑去了水房,不一会儿端回来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水。
我叹了口气,把手搭在眼睛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喝了口水,嗓子舒服了些,我尝试说话,终于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了。不过那阵阵的疼痛却依旧不减。
我放下水杯,摸摸喉结,试着轻轻发出一点儿声音,向小泉解释。最后这傻丫头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从她口中得知,艾泽莉撒同我一起被接回东部联邦,刚到市中心就被伊莲娜接走了。
“哦哦,原来你在说你妹妹呀。”小泉是这么回答我的:“她刚到市中心就被伊莲娜接走了,我就只见了她一面,连长什么样子都没记清。”
我挑挑眉毛:为什么小泉会知道我跟艾泽莉撒之间的称呼?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妹妹的?”
其实我想说“你怎么知道我经常把她唤作妹妹的?”但不知为何,到嘴边的话只因几个字就变了味道。
“是吕姐姐告诉我的。呐若寒,你以前怎么没说过自己有个妹妹呀?”小泉漂亮的眉头好奇地看着我。
吕姐姐?是伊莲娜的贴身女仆么?艾泽莉撒跟她说的?
我找个理由敷衍了过去。说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长大之后彼此都不认得了,相处了很久才发现是兄妹。讲到一半儿才发现,这不就是艾泽莉撒说的那些么?
还好小泉好骗,姑且蒙混过去了。于是在她的心里,我和艾泽莉撒成了名正言顺的兄妹。
傍晚的时候柴哥回来了,还带了一堆水果。我剥了个橘子,扔进嘴里细细地嚼,有一阵子没吃水果了。
无事可干,我便和柴哥闲聊起来,我得知他和小泉之前去了一次奥斯卡托,还假扮成律师潜进监狱和马克托夫聊了会儿。柴哥告诉我奥斯卡托总统依纳森下台了,他就是这一切的幕后凶手。我感慨万千,因为我甚至都没见过这个幕后BOSS。
这个奥斯卡托总统为什么如此钟意我?至少现在我是搞不懂的。
我想起左手和左腿的事情。犹豫片刻,我向柴哥和小泉展示了我的机械臂。结果这一举动又引来了暴雨,小泉趴在我胸前痛哭流涕,好一阵安慰才止住。
到了第二天,身体舒服了一点,但嗓子还是出奇的难受。我尝试下地走动,刚走几步便踉跄地摔了个狗啃泥,被小泉抬上床。
第三天,我叫小泉从实验室里搬来一坨C3形花钢,把我这一身不合基因的金属换掉。这个过程简直比便秘还要痛苦。
第四天,身体机能终于恢复正常。我办理了出院手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果然,最舒服的床还是家里的床。
我去了趟实验室,那个我经常奋战到半夜的地方。这里比以前要整洁很多,东西的摆放位置也变动了。想必是小泉弄的吧。
刚回到家我便要给伊莲娜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艾泽莉撒的情况。被小泉拒绝了。说她还在闭关休息。
“又闭关了?伊莲娜前两天不是刚闭关过么?”
“是呀,可能还没调养好吧。”小泉随手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唉,不知是怎么了,伊莲娜闭关的频率比以前要躲好多。”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决定抽空去伊莲娜那儿见她一面。说起来,已经很久没当面和她聊聊了。
一直到第五天,仍是没有艾泽莉撒的消息。我实在等不及,决定打电话找吕小姐问问情况。
“你妹妹在我这儿呢,小若寒,别担心。”
结果没想到电话是伊莲娜接的,她在今天凌晨出的关。
“这么担心人家呀?”电话那边传来伊莲娜戏谑的笑。
我想辩解,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扯开话题聊聊别的。从伊莲娜的口中得知,艾泽莉还在调养,不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明天会叫她联系我。
我也没去想为什么伊莲娜偏要带她到自己那儿去调养,而没像我一样直接扔到医院。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不然伊莲娜为什么要我带她回东部联邦。
次日,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艾泽莉撒发过来的。
【老哥!想没想我!】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
【想,超级想,想得要死。】
看着她发过来的短信,我脑补了一下她站在我面前一边俏皮地笑一边问“老哥!想没想我!”的画面,想着想着发现自己居然在傻笑。还好当时小泉去地下的实验室了,不在房间里。
【哼~想我的话,就姑且让你来南站的商业街北来找我吧。下午两点,敢迟到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笑着回复。
我一点钟便出了门。坐轻轨时极其罕见地发生了交通堵塞,耽搁了十多分钟。一点半左右才赶到商业街。
下车时,街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雪的出现让喧哗的城市寂静下来,来往的行人踏在雪上,留下鞋底的纹路,如播种鲜花。
结果一直等到两点半,才见艾泽莉撒从商业街对面走过来。她换了身新衣服,亮黑色毛边羽绒袄搭配格子花纹的短裙,肩头是一层的透薄如纸的雪。长短不一的黑色筒袜勾勒出她双腿稚嫩中带着一抹成熟的曲线。
“盯着我看我干嘛?”艾泽莉撒扯扯大衣的衣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看得出神,赶紧收回目光。艾泽莉撒噗嗤一笑,轻轻朝我前胸打了一拳。
我一连后退了几步,不是艾泽莉撒这一拳力气大,而是因为身体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环绕,我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喘不过起来。
“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人家都站在这儿了,肯定是没事了啊。
“喏,还好吧。”艾泽莉撒扭扭脖子,“哎,说起来,本来不想穿长筒袜的,可那个老家伙非逼我穿。”
“老家伙?哪个老家伙?”我茫然。
“还用问?当然是我的委托人咯,好像叫伊莲娜,对吧?”
老家伙......指的居然是伊莲娜......
艾泽莉撒说肚子饿了,于是我带她去了整条商业街味道最正的拉面馆。起初这小丫头还嫌我抠门,但当热腾腾的面端上桌,浓浓的葱油香飘入鼻孔时,便只有嘶溜嘶溜的吸面声了。
“怎么样,还嫌不嫌我抠门?”我一面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吃相。一面偷偷调出智能手表的拍照功能。
“哼,大老远赶过来就带人家吃面条。”艾泽莉撒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喂喂,拉面可是很贵的,在我们这儿好几十块钱一碗呢。”
“屁!顶多十块一碗!你当我我没来东联玩过,什么都不知道啊?”
好吧...本来还想糊弄过去的。
人生虽苦,但安详的时光还是有的。比如现在,接受了小泉的拥抱,艾泽莉撒也还在身边。
真想把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啊。令人舒适的温度,恰到好处的柔光,还有讨我喜欢的邻座。
可一切都将止于那一刻,与艾泽莉撒告别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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