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飞机就这样等了艾泽莉撒十多分钟，最后终于在11点30整关闭舱门，飞离了机场。
“我刚才还担心你可能会来不及呢。”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歉意地挠挠后脑勺。
“还不是怪你！从玖洛那儿出来的时候想什么啦！非得到这时候了才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
唉，仔细想想，我也的确可能是那个时候脑子里进水了，神志不清：下午吕小姐刚吩咐完我的事情居然就给忘了！
不过一切都还好，艾泽莉撒顺利地上了飞机，而只要飞机一起飞，就算奥斯卡托政府发现这飞机上有我，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玖洛给我订的是个软卧，一个独立的房间里有两张只用眼睛看就知道一定很柔软的大床——顺带一提，这个时代飞机上早就有硬软卧的了。当今时代飞机的性能大大提升，即便在很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仍然能保持平稳飞行。
“不过我也真是够幸运的，赶在舱门关闭之前取了登机牌。”艾泽莉撒坐在左边的床上，从衣兜里拽出一片湿巾，擦擦脸上的汗，揪住衣领不停地扇动。
“哎妹妹，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手续都办好了的。”
先不提机票在飞机起飞半小时之前就没法再买的事情（毕竟玖洛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单单让玖洛办个假手续就要浪费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再加上取机牌和检验签证等等一些步骤，她居然20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全解决了。
“你还有脸问我！为了你我半只脚迈进男厕所里去你知不知道！”
“哈？办手续跟男厕所有什么关系？”我一脸茫然。
“......当我什么都没说。”艾泽莉撒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把头摆到一旁，接着转移话题：
“就是玖洛给我办的呗，那家伙厉害的很呢，至少比我所知道的要厉害。”
“可是......你那纸质版的护照和签证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你回你回去取了？”
“当然不可能回去取咯——要解释起来这个很麻烦的，不想解释了。”
“对了，你和玖洛是什么关系？好像很熟的样子。”我从一开始醒来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一起在我的组织里干活的朋友。”艾泽莉撒伸了个懒腰，望向机窗外的那么一抹星空。
“原来如此......”我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点点头：看他们俩这般熟悉，大概像是同事了。
艾泽莉撒摸着自己那一块儿断掉的侧流海，无意识地用参差不齐的头发末梢扎自己的手背，好像很舒服似的。
我好奇她在看什么，就随着她一起把视线抛到那不大一点儿的窗子外面：
说来也奇怪，在地面上的时候抬头看天空，也没觉得有多少云，但转眼飞到了天上，却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这么一片云海。
天空与云层的交线处仍亮着朦朦胧胧的光色，我不知那是月光还是夕阳余下的光泽，我甚至更偏向于后者；可是明明日轮已经完全消失在天空当中了，但它散发出的光泽看样子却没有完全被黑夜吞没。
就是这样一条不知是暖是冷的窄窄的光带，紧贴着云平线穿梭，时而裸露在外，时而被云上的那一层薄雾遮住，洋洋洒洒的倒又像是星光。
云霞被黑夜所腐蚀，被渲染成了蓝黑色。让我想到市面上卖的彩色棉花糖，色素跟白糖混在一块儿，刚开始出的糖丝是白色的，而后这一抹柔弱的白色立刻被色素遮住。这些云就是那种感觉，刚一出生，刚要将自己缥缈白暂的身体舒展开，便被黑夜紧紧锁住，被一双大脏手揉成了黑漆漆的一团。
云线上的那光带也好，正统的星光也好，星星点点的光亮环绕在这一团又一团的云霞周围，点缀上几朵介于黄白之间的一种奇妙颜色。比米粒还小，却密密麻麻的，就像一个懊恼的学生不停用圆珠笔点戳考试卷纸 ，这片星空上满是他答得一塌糊涂的试题。
“老哥，委托人叫我跟你回一趟东部联邦做什么去？”她扭扭脖子，与我的眼神对视。
“我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总之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回去。”我耸耸肩。
“委托人没跟你说明白？”
“呃，实际上你的委托人今天下午就草草地吩咐了一下我，之后就去调养身体了。我没敢再打扰她。”
“调养身体？这个人身体情况不太好？”
“很不乐观。”我点点头。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不再与我说话。
话题就这样终止了，我们俩都默不作声起来。但实际上我却打心底地想和她聊聊天，聊什么都好——很奇怪。
她闲得无聊，就开始玩弄起自己的头发来，从背后梳下来一缕青丝，用十根手指搓开，一根一根地捋，像是在数数。
我静静地看着她梳头发的侧颜，窗外的星月之辉照在她的半面容颜上，亲吻她脸蛋上的香泽。我不知是怎么了，那副模样我看得出神，最后甚至不由自主地探出了脖子，想陷进那副图画中似的。
“呐老哥，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儿可做？”
我良久的注视最终是被她察觉到了。她把手中的那缕头发往后一甩，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收起脖子，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唉，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特别同情你们男孩子，打心底地同情。”艾泽莉撒拍了拍手上的灰。
“可怜我们什么？”
“不像女孩子，闲得无聊的时候起码还可以玩玩自己的头发——唉，没有头发可玩儿还真是个悲催的事情。”说着，艾泽莉撒不知给谁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同情的，再说不是所有女孩儿都是长头发吧？”
“所以大家就都很悲催咯。”
“......”
我被她的怪异的思维彻底搞蒙了，针对头发这一话题也能发这种莫名其妙的慈悲心。
最后我们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这是一段漫长的肃静，肃静到让我的头脑也跟着渐渐空白，最后我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卷起手腕一看表：只过去了五分钟左右。
“你还有什么事情么？没什么事我就睡觉咯。”艾泽莉撒说这话的同时就打了个哈欠，她像是也耐不住这长时间的沉默了。
“哦，我帮你关灯——”
我起身从床上走下来，关了房灯，正好这个时候飞机小小地颠簸了一下，我踉跄了几步，又躺回到床上。
奇怪，明明只有在天气极其恶劣的时候才会出现颠簸的。
“妹妹，睡觉的时候记得系一下床上的安全带。”我一边提醒，一边将床边的那两条黑色带子拽过来，扣在床另一侧的卡槽里。
她没说话，只是高举手臂摆了个OK的手势。
“喂，答应了你倒是照办呀。”然而她就只是摆了个手势，身体依旧纹丝不动。
紧接着连叫了她好几声都不搭理我，我叹了口气，只好解开安全带，从被窝里钻出来，走到她的床边，在床里侧的边缘摸索。
安全带的插头大概在这个位置......
我曲着手臂在床的边缘摸索——之所以曲着手臂摸是因为尽量不触碰到她的身体——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安全带，然而在我刚要将它拽出来时——
“啪！”
少女猛地从被窝里探出手来钳住我的手背，打出一声清脆的啪响。
“干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支紧紧抓住我手背的小手：“有什么事儿么？”
她的手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像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去做什么事情。
“......没什么。”
最后她像是泄了气，把手松开，收了回去：“回去睡吧，安全带我自己来系。”
这一下子让我没有在她床边停留的理由了，我只好茫然地扭扭脖子，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不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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