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车！立刻停下！不然我们就开火了！”
一排警车在身后穷追不舍，钢板上架起的光子枪瞄着我的太阳穴。
我懒得理会他们，操纵悬浮在车边的光轩刃，六道激光将警车尽数截断，响起一阵爆裂声。
我踩住油门，加紧速度，穿过了南城区的一道街。
南城区一共有十七道街，而若想去往东南大道，就得在第十五道街处转向。
呼呼的风在耳边吹过。这次我长了记性：为了避免车玻璃破碎而再次划伤自己的脸，我干脆把能放的玻璃都放了下来。
四周接连有一群群的警察来骚扰我。应付他们，基本都是同一个套路——
用光轩刃的伞形态挡子弹，再将浮游炮拆开，把警车拦腰切断。
没有刚才那个机械师烦扰我，这些警察在我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就在这时——
左手腕上一阵抖动，智能手表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
我微微一怔。因为我知道，智能手表是在提示我：狄更莱斯的那款微型手机，已经入侵完毕。
炮火声不断，我操控着浮游炮，又将几个来骚扰的警车拦腰截断。
一时间，我陷入了沉默。
要不，现在先调查一下这部微型手机？
不不，现在可是逃命的时候！耽误精力是最忌讳的事情！
我现在应该做的，就只有逃出奥斯卡托，哪还用管什么整个事件的线索？通通去他的！
“.......”
可......
不知怎地，心中总泛着一股莫名的滋味。
一种难以忍受的，不甘心的滋味：
搜集了一大堆的线索，最后只落得一个慌忙逃出奥斯卡托的下场？
那这几天一直都在纠结的东西，这几天做出的所有的努力，只能化为虚无了么？
果然是应该好好地琢磨一下的吧！
不，就算事情的确是这样，那也不能在现在研究这些东西，等逃出了奥斯卡托，安全地回到家之后，在研究这些也不迟！
可是......
我紧皱眉头，努力地说服自己，可是......
就像那个时候，反反复复地做着同样的梦一样——脑中总是有一股潜意识，督促着我相信那梦境里的东西是真实的。
扶着方向盘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脚掌也是如此。我感到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打开那智能手表，调查那块微型手机的冲动。
可恶......
冰冷的汗水从脸上滑落，流进我脸上的伤口里。阵阵的刺痛感折磨这鲜血淋漓的划伤。
该死的，我为什么就是不能说服自己？！
我就这么好奇，想要弄明白？！
现在可是在逃命啊！就算想弄明白，为什么还要差这一会儿？！
可恶，可恶！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调查那东西，那你就只管去弄吧！周若寒！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对自己这种幼稚行为的无奈么？还是对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无助？我不知道。
我调动精神力，一根细细的金属丝联结起智能手表的表盘，以及我的脊髓。
与以往不同的是，我的脑海中并没有显示任何的手机界面——微型手机的功能仅是打电话，根本没有为其配备桌面系统。
“您好，我是人工智能‘KELAIYIN’，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么？”
“搜索通话痕迹，并尽量完整的拼凑出来。”我在脑海中给予人工智能一个信号。
微型手机就是用来打电话的，除了电话，整个系统中就再没有任何的功能。在如此专一的系统上拼凑通话痕迹，一定会比在普通手机上拼凑要完整的多。
“已找到从10月23日至10月28日的通话痕迹。共两条。”
一共才两条？这么少么？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少吧！狄更莱斯身为政府密探，应该是每天晚上都要向领导汇报一下今日的情况才对吧？
“播报这三条通话痕迹的时间。”
“第一条：10月25日23点；第二条：10月28日0时32分。”
“播放第一条。”
带着疑惑，我命令系统中的人工智能。
“请稍等——”
过了一小会儿，手表中向我的大脑串入了一段电磁波，我自行将他翻译成了一段话：
“总统先生，是我。”
“嗯。有什么要汇报的么？”
“我成功地邀到了周若寒，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总统先生。”
“你邀没邀请他去拜访希尔薇的事情？”
“当然有，总统先生。而且周若寒异常爽快地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很好，狄更莱斯，看来老天都在帮助你呢。”
“见笑了，总统先生。只是......”
“只是什么？”
“恕我直言，总统先生，我有些不理解您设计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呵，你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简单的计划居然有你不懂的地方？”
“总统先生，按照您的计划，您让我联系希尔薇劝说周若寒加入创新派，待周若寒成为那里的一员之后，再将其当作‘右派异端’处理掉。但是先生，要知道，我们可是禁止让一切人员靠近希尔薇的地方的。只要这个周若寒踏入我们国家规划的‘希尔薇敏感区’，就已经触犯了我们的法律。利用这条，就足可以将抓捕周若寒了。还何必要费那个劲，邀请周若寒加入创新派呢？”
“呦呵，狄更莱斯，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呃......请总统先生指点。”
“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你看我们国家的法律哪一条上有明确写着：‘禁止靠近希尔薇的所在地’咯？”
“......”
“我们对希尔薇实行的一系列‘措施’，都是暗向操纵的。我们没有设过任何一条相关法律，也没有向外界公布过任何一个这方面的方案。我们必须以一个合法的理由对周若寒进行裁决，因为他是外国人而不是本国人。单单凭借一个闯入希尔薇所在地就抓捕他，你认为这件事情传到世界上去，该如何看待我们奥斯卡托？”
“......我明白了，总统先生。”
“可别再问这傻问题了，狄更莱斯。”
“是，总统先生。今天只得到了这些消息，属下办事不周，请您多多原谅。”
之后，第一条通话痕迹截止。
“......”
我好像......狄更莱斯的这条“线”儿，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狄更莱斯的全盘计划（也是奥斯卡托总统的计划），是邀请我加入创新派。而创新派本身，正是处于一种“反动政府”的“右派组织”。一旦将我加入到了其中，奥斯卡托政府便有充足的理由将我捕获。
“播放下一条。”我命令人工智能道。
“请稍等——”
过了片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探子’？”
“第一计划已经失败，总统先生。只得启动第二计划，那出‘戏’了。”
“哦？这样么？好，那你就老老实实地去演‘戏’吧。”
“是，总统先生。您放心，只要演了这出‘戏’，我们就有抓捕周若寒的充足的理由了。”
“对了，抓到了周若寒，那个马克托夫也要给我一并拿下。”
“当然，总统先生。等周若寒的事情一过，拿下他简直易如反掌。”
“恩。那么，去忙你的吧，‘探子’。”
“等一下，总统先生，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问题？”
“总统先生，您这一次，是有安排‘其他的人’协助我的计划执行么？”
“当然没有。为什么你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哈哈，没什么总统先生。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圆满地办好的。”
“好吧，祝你好运。”
“借您吉言。”
声音截止在狄更莱斯的客套话上。
“......”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多出个新的疑惑......
奥斯卡托总统管狄更莱斯叫‘探子’，这已经能充分证明狄更莱斯是政府密探这件事情了。
可是......
第一计划已经失败？什么是第一计划？
还有狄更莱斯口中的那出‘戏’是什么？为什么狄更莱斯会说演完了这出‘戏’，就有充足的理由抓捕我了？
等等，‘明天晚上’？
没记错的话，这条通话痕迹是在10月28日零点多拨打的。而10月28日是大会举行第三天，那么......
照狄更莱斯的话的意思，在第四天晚上，就有充足的理由抓捕我了？
“......”
不不，等一下。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常识性的问题：
狄更莱斯是在零点拨打的这个电话。虽然按照客观的时间观念，那时候已经是下一天了，但在一个正常人的眼里，今天仍旧没有过去。
因为就算过了十二点，人的潜意识里仍会觉得“黑也没有过去，今天就没有过去。”
所以，狄更莱斯所说的“明天晚上”，应该是指第三天的晚上。
不过，说道‘戏’......
我突然想到狄更莱斯在第三天威胁塔克烈执行自己的计划，煽动群众闹事的事情。
‘戏’？难不成......
狄更莱斯口中的‘戏’，正是第三天晚上的那起科学院闹事事件？
按照我的推理，狄更莱斯之所以要挟塔克烈，就是想让他煽动群众闹事。结合他口中的这出‘戏’，他应该是想利用这场群众闹事事件，来找到那抓捕我的充足的理由。
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狄更莱斯是如何计划的？
为什么仅凭一场群众闹事，就能找到足以抓捕我的?
这“充足的理由”，是如何生成的呢？
我回想起那场闹事事件的一幕幕，试图找到一些矛盾点。
“......”
硬要说矛盾，应该就是前两天一直在跟我怼的克莱德，突然就站到了我这一边儿，然后帮我说话。
不过这一条矛盾，从这几天我对克莱德的性格的了解，克莱德的这种行为很合理，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矛盾。
如果不是这个，那又还有什么矛盾？
......
对了！
这种力场变化巨大的人，可不单单是克莱德一个！
在争议开始时，现场还有一大群围观群众在！而问题就在于这帮群众上！
在科学大会举行的前几天，我还有那么多的学术反对者，到了这一天的晚上，这帮围观群众就开始站在我这一边儿替我说话了！
我这几天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足以影响一大群人对我的看法的事情，这群人就突然转变了对我的态度，怎么说，这一点都太奇怪了！
这帮人，应该都是装的！
结合狄更莱斯口中的‘戏’，这帮围观群众，多半是狄更莱斯事先安排好的“群众演员”！
换句话说，无论是以塔克烈为首的一群闹事者，还是这帮现场围观的群众，都是狄更莱斯策划好的，这场‘戏’的演员！
不过，狄更莱斯为什么要特意安排这场闹事事件？而且为什么会说“经过了这场闹事事件，就有抓捕我的充足的理由？”
“......”
一时半会儿好像想不出来。
罢了，先来想想，狄更莱斯说的那个“第一计划”是什么。
第一计划么......
说起来，大会举行前两天，狄更莱斯好像一直在忙活“如何要我加入创新派”这件事情。
在大会开始之前，狄更莱斯就已经为此做准备了：他向我发起了希尔薇的邀请，将我拉进希尔薇的家中好让希尔薇劝说我；而后在大会的第一二天，开始执行这个计划。总之，在大会举行的前期，狄更莱斯一直在为把我拉进创新派做准备。
而等到大会的第三天，狄更莱斯似乎就停止了这方面的工作，而是转头去忙闹事事件了。
而这一转变，应该就是“第一计划”的突破口。
如果说闹事事件是狄更莱斯的“第二计划”，那么这个“第一计划“，毫无疑问就是“把我拉进创新派”了。
“创新派”作为一个与政府守旧派作对的派系，对于政府来说，创新派无疑是“异端教派”。只要他们将我推进“创新派”中，他们就能以“铲除右端分子”的合法名义，给我定罪了。
这也就是狄更莱斯在前几天要把我拉进创新派的缘故。
分析完了第一计划，那么，作为第二计划的闹事事件，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
我沉默了许久。
只靠一起闹事事件，就可以找到处置我的充足的理由？怎么看都不太合理吧？
那所谓充足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
忽然，一条线索闪过我的大脑：
塔克烈在第三天，在我面前反复强调“创新”两个字！
结合这一点，会不会是这样？
当今时代，全世界的政府都联合起来打压先进科学思想，任何与创新有关的科学理论都要受到政府打压。这同时也是政府将创新派视作“右派分子”的原因。
塔克烈三句话不离创新，并且在闹事事件上扭曲创新的意义，这无疑都是在激发我“维护创新”的冲动！难不成，狄更莱斯是想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态，说自己“是创新者”、“永远支持创新”之类的话？
一旦这样的话被我说出口，政府可就有充足的理由制裁我了：在这样一个打压先进科学思想的世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自己的创新思想，不被政府制裁才怪！
狄更莱斯就是想通过塔克烈，来引诱我说出类似“永远支持创新”的言论！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不，等一下。
我意识到一个比较隐蔽的问题：
当今社会，虽说全世界的政府都在打压创新，但是，没有一个国家设立过正式的打压先进科学思想的法律。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政府打压创新，基本都是暗向操作的。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人民禁止提出任何创新的科学思想言论”。
创新本无罪，研究先进的科学思想理论，终究还是没有罪过的。全世界的政府虽然都在打压创新，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如果是这样，就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自己的先进创新思想，政府也没办法制裁我。
如果我是个什么背景也没有的平民，那还好说；关键是我的背后可是有“伊莲娜”这个存在的。伊莲娜要是知道我在并没有触犯法律的情况下就被奥斯卡托政府扣留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奥斯卡托政府需要找到一个硬度十足的理由来抓捕我，一个让伊莲娜无话可说的理由来抓捕我。单靠一个“暴露出有创新的科学思想”这一条，是不足以制裁我的。
那又会是什么？
单凭一起闹事事件，就能找到这样一个硬度十足的理由？
......
等一下！闹事？
群众闹事？！
我忽然想到，在闹事事件中，那些狄更莱斯安排的扮演“围观群众”的人：
这群人自始至终都在替我说话，往我这边带节奏，难不成，他们是想......
煽动气氛，将事情搞大，让原本的一场言语上的辩论，演化为打架斗殴甚至破坏科学院的事件？
有可能！
先让塔克烈在我面前扭曲创新，激发我“维护创新”的冲动，最后，当我说出类似“永远支持创新”的话，将全场的气氛引至最高潮之后，这帮事先安排好的围观群众就会借着这句话的风头起哄闹事，引发一场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
而到时候政府追究下来，问起该事的起因，这帮人再趁机将祸水引向我，直接表明“因为周若寒的一句话带起的节奏”，或者直接就说“是周若寒带的节奏。”
凭借这一点，政府就有充足的理由抓捕我了。
虽说创新无罪，但利用创新言论带节奏，引发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可就有罪了！
加上奥斯卡托政府本来就想抓捕我，肯定会无限夸大这个理由，到时就算伊莲娜出马，也说不了什么！
很好！这样一来，第三天的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结合这第三天的事情，在将这六天所发生的一切穿在一块儿，这黑色的阴谋，应该就能完全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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