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已落下，我挽起袖子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赶了将近一下午的路，期间只歇息了一次，该休息休息了。
“呐，今天就走到这里吧，艾泽莉撒。”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她正拨弄着羽绒服兜帽两侧的扣子。
“嗯，好。”
听到我的声音，她稍稍楞了一下，点点头表示同意。好像我刚刚又打破了她的思绪一样。
我俩走到临近的一间房屋里，靠近这一侧的墙已经完全碎掉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像崩塌了似的，涌入这间屋子里。
肯定不能在这儿住宿的。倒塌了一面墙壁，晚上睡着的时候要是卷过一阵大风，岂不得冻死。
不过，在这屋子的角落，有一个狭窄的，通往地下的楼梯。走入楼梯，这地下像是个储藏室，摆满了鱼缸，当然基本都是碎掉的。
玻璃碎块胡乱地排布在地上，干冷的地面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连同这些掉在地上的玻璃粘连到一起，仔细看就像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凝结而成的水晶。
“还真漂亮。”
我自言自语了一句，用鞋底把这些玻璃破片推到四个角落去，接着又把一些放在高处的碎掉的鱼缸都抬到外面去。整理了十多分钟，终于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今晚就住这儿吧，你感觉怎么样？”
少女没说话，靠在一处收拾干净的角落里，搓了搓自己的手。
“我出去找些树枝，生团火。”
刚刚赶路的时候，看到公路两侧有很多被建筑废墟压塌或是被炸断的护路树，应该能用来生火。
我走出地下室，很快收集到了一大捆柴火，热腾腾的火焰最终在地下室里升起来了。
少女凑到火堆旁，冻得通红的小手来回翻转地烤，双腿的皮肤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对了，说起来——”
看着烧得正旺的火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这几天为什么没看到你抽过烟？你不是吸烟的么？”
“当然不会让你看到咯。”少女的声音还是那样消沉：“你不是香烟过敏么，这几天都是背着你抽的。”
“好吧。”我笑笑。
其实我并不是香烟过敏，只是单纯地讨厌烟的味道罢了。
“不过，说到烟的话......”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已经把最后一颗抽完了。”
“那你......岂不是没烟可抽了？”
“废话。”
“......”
好像确实是废话。
“哎，艾泽莉撒，”我赶紧岔开这个话题，“为什么见你今天这么消沉？平时你不应该这样啊。”
然而她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跟你相处的这几天，我犯了很多错误，到头来好像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出口。”
见她不说话，我只好笑了笑，拿起旁边的一小捆树枝扔到火里去：
“对不起了。虽然也知道只道个歉没什么用，但.......”
我想接着说下去，可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我发誓，不会再犯以前的那种错误了，再也不会了。”
“噗——”
忽得，旁边的少女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我笑你怎么还对之前的那场误解念念不忘的啊？不都跟你说了嘛，是个正常人都会产生那种误解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嘛。”
少女像是恢复了以往的活泼，瞥了我一眼。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总之别老放在心上啦，”少女笑着朝我摆摆手：“男人嘛，就算真做错了事又能怎么样？更何况那一次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嘛。”
“......哈，好吧。”
看她那一副完全没在意的样子，我也没再说些什么。
再说下去也只会招她反感吧？只能就此打住了。
“哎，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今天这么消沉？一直都没回答我。”
结果刚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下一秒她就又消沉了下去。
“......是有什么心事么？”
见她消沉，我有些不敢往下问了。
“......”
她把头埋在了立起的衣领下面，默不作声。
就这样静静地等待了许久：
“烟。”
“烟？”我扬了扬眉毛。
“嗯，”少女点点头：“因为没烟了。”
“哈？就因为烟？”我有点难以置信。
“对，就因为烟。”少女闭着眼睛点点头。
“嚯，你还真是个小烟鬼，怪不得见你这么消沉，是烟瘾犯了吧？”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哼！是又怎样！没烟可抽很难受的知不知道！”少女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早说嘛，随便找家商店翻一翻，肯定有卖烟的啊。”
“不一样的，”少女摇摇头：
“奥斯卡托从不进口拖里凯斯。”
“拖里凯斯？”
“香烟的一个品种，我一般都抽这个，不仅劲儿冲，而且不辣嗓子。”少女嗤嗤地笑着，讲了起来：
“奥斯卡托这一带的香烟都没有劲儿，味道还不醇。抽了跟没抽一样，不解瘾的。”
“......”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嘛嘛，算了，跟你讲这些你也听不懂，”少女似乎看出来了我的茫然，俏皮地一笑：
“像你这香烟过敏的可怜鬼呐，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浑身舒爽的感觉~”
“呵呵，我没体会过，也不想体会。”
......
不知不觉地就扯到了烟上来，之后话题又扯出到天南地北，最后终于回到了正经话题上：
“我们大概走到了这个位置——”我指了指自己智能手表上显示的地图：
“再走一周大概就能进入奥斯卡托的东城区了。”
“一周啊，终于是快到了呢。”少女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消沉模样。
“嗯。”我点点头，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所以你能用什么方法屏蔽奥斯卡托境内的局域网。”
“局域网？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少女轻轻一笑：“说不定奥斯卡托已经被KS灭掉了。”
“没可能的，奥斯卡托要是被灭掉了，那帮追杀者又怎么解释。”
“他们啊，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没了呗。”少女耸耸肩。
“......”
唉，明明之前都提醒过她别大言不惭地讲这种话了。
也罢，反正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呐，周若寒——”
忽得，少女的眼神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透明感。
“怎么？”我与她那对神奇的双眼对视了一阵。
“你一直在恐惧着什么，对吧？”
说罢，她又收回自己的眼神，转而又望向那一堆翻腾的火焰。
“......”
恐惧着什么？
我确实在恐惧，恐惧着自己做过的每一场梦，也正是这样的原因，那个时候我才轻易就背离了她。
不过，她为什么会知道？
“从一开始，”少女把头缩到自己的双腿间：“与你刚刚相遇的时候，你就在恐惧。”
“......”
我不言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在我的内心翻腾。
“嘛，算了。”少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哦，好。”
我回过神来，自觉地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然而这次她并没有接过去，反而轻轻低着头，推了推我递过衣服的手：
“那个......你也很冷吧？我盖着自己的外套就好。”
“我不冷，倒是你，大冬天地也不穿个裤子，用我的外套盖着腿吧。”
“......”
她没再说什么，靠坐回原来的那个角落，褪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腿上，我的外套则蒙住了脑袋。
“蒙头睡觉不好吧？”我下意识地提醒了一句。
回应却我的只有少女轻轻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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