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这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
踩在脚下的,终于不再是破碎的砖瓦跟苍白的积雪;眼前的风景,也终于不再是荒芜一片的城市废墟。
喧闹的大街,来往的人群,以往的沉寂与萧条早已云消雾散,眼下只有一片繁华的步行街。
奥斯卡托东城区,终于到了。
然而,虽然摆脱了沙漠般茫茫一片城市废墟,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嗯哼~哼哼~哼~”
戴着个硕大的耳机,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艾泽莉撒蹦蹦哒哒地走在我旁边,一脸轻松的样子。
她像是听着什么节奏感很强的重金属音乐,耳机的音量大到我都能听得见了。
“喂,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少女瞟了我一眼,敲敲我左胳膊的机械臂。
“......”
我保持沉默,把脸扭到一旁。
不是我不想说话或是不想搭理她,而是——
我(TM)根本就说不了话!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以前:
“唔......弄好了!嘿嘿,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少女拍了拍手,呲牙一笑:
“喂,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吾......”
“吾?吾什么吾?”少女疑惑地看着我。
“吾叔不出卢户唔。”
“哈?你在说什么?”少女一脸茫然。
“吾叔吾叔不出卢户唔!”
“吾...叔?你说你叔叔?你叔叔怎么了?”
“......”
我一阵无语,撕下戴在脸上的假脸皮,套在皮里的假鼻子也掉了下来:
“我说我说不出来话啊!这东西为什么这么紧啊?”
“不紧不就起不到易容的效果了嘛。”少女耸耸肩。
“可就算这样也太紧了吧?!勒得我想张嘴说句话都难!”我揉了揉自己被这假脸皮勒得紫红的脸。
“哎呀,第一次用嘛,肯定会感觉勒的。你就一直戴着,用脸撑一撑就好咯。”少女撇撇嘴。
“你还有别的用过的没?这个实在太紧了,给我换一个。”
“哎呀紧什么紧!都说了撑一撑就松了!快再戴上!”
“换一个不行嘛!喂!我不又肚住固唔!不又!......”
于是,我就只能被迫戴着这东西了。
基本就像面瘫了一样,连个最简单的表情都摆不出来,就更别提说话了。
一阵阵的刺痛像针扎一样往脸上轰炸,有的地方是被挤压在一起,有的地方则是被狠狠的拉伸。
我想皱眉头表达一下脸上的痛苦,但奈何连眉头都不听我使唤了。
“你倒是张嘴说句话呀。”少女拍拍我的肩膀。
“唔嘟叔卢唔叔不出卢户(我都说了我说不出来话)。”
“说话而已嘛!怎么?戴个面具就说不出来话咯?来来来——”
少女坏坏地一笑,手一伸,轻轻地拍了两下我的脸:
“乖啦,说句话,来——”
“咕努木唔(乖你妹啊!)!卢努木唔(来你妹啊)!”
“哇你又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哎。”少女故作为难地撇撇嘴:
“唔,要不我来教你怎么发音?来,跟着我一起:啊~~~”
“呜~~~”
“不是呜!是啊!再来一遍:啊~~~”
“呜~~~”
“你怎么这么笨呐!都说了是‘啊’是‘啊’,不是‘呜’!”
恶魔口语老师大声叫道。
“......虎虎虎,唔醋露唔醋露(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唉,算了算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旅馆开个房,然后把这假脸皮摘了。
“主居鲁肚不(找家旅店吧)。”
“鲁肚?百叶肚的一种?你饿了?”少女冲我眨眨眼睛。
“吾是叔(我是说)!唔,速噜速噜(唉,算了算了)......”
现在跟她沟通不能靠语言——
我摆了个手语,摆出来一个房子,又用手指了指。
手型摆了好几遍,终于是让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哦哦你说你要找家旅店!”
少女恍然大悟,摆出一副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表情,点点头。
“呼,努住云模不噜(呼,你终于明白了)......”
我长舒了口气,伸手扶了一下戴在头上的棒球帽。
说起这顶棒球帽,也是有来由的:
“哎嘿,不错嘛!比你原来的样子可要帅得多!”
少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的“新面孔”,嗤嗤地笑。
我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除了呆若木鸡之外,我根本做不出来任何其他的表情。
“来,再戴上这个。”
说着,少女摘下自己戴在头上的帽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把帽子拿在手上,像撕贴纸上的粘贴一样,她用手指甲掐住帽檐上的一块凸起的薄布,使劲一拉——
“嘶啦——!”
结果就真的像撕粘贴一样,少女从帽子上撕下来薄薄的一层布!
“住数(这是)?!”
“哦,忘记告诉你了——”少女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我这顶帽子其实是用数百层压缩纤维缝合成的。”
我暗暗一惊:这帽子居然是用压缩纤维做成的?!
少女重新带好自己的帽子,手上撕下的这一层薄薄的布贴在丹红的小嘴上轻轻一吹,那布就像个气球一样,刷的一下就鼓成了又一顶棒球帽。
只是,这一顶帽子不是黑色的,而是带着花花绿绿的杀马特的色彩。
“喏,好了,给你戴上——”
少女把这顶刚“吹”出来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这帽子可以屏蔽国家局域网的信号,一定不能摘下来哦。”
说罢,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虽然是假的)。
“......”
这帽子居然还有这功能?
之后无论我怎么问她为什么她都不给我解释,就只好不明所以地按照她说的做了。
步行街的繁华地带都是大商场,根本没有什么旅店宾馆一类的。我们一直走到步行街的尽头,才找到了一家:
“开一个双人间。”
说着,少女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钱来,摆在柜台上。
我一愣:双人间?
“需要你们两人的ID卡,小姐。”柜台的服务小姐一边笑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两人。
于是艾泽莉撒又从衣兜里掏出两张ID卡来——一张我的一张她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ID卡是伪造的。
但即便我知道那是伪造的,ID卡贴在刷卡器上却还是发出嘀的一声,然后显示出一些个人信息。
“315室,这是您的房钥匙。”
服务小姐递过一个电子的小牌,微妙地笑了一下,扫了一眼我跟身旁的少女。
“......”
她绝对是产生了什么误会,绝对是!
乘电梯上了楼,我用牌子在315的门房上一刷,房门打开,一个不大的两人间。
进了门,我摘下假脸皮,针扎一般的疼痛感终于没有了。
“其实你应该开两个单人间的。”
我想起吧台小姐姐那个微妙的眼神,心中一阵不爽。
艾泽莉撒不说话,一抹粉嫩的红晕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涌上耳根,又越过耳根爬上额头:
“哼!要开自己开去!我可没那钱!”
俏丽的脸蛋甩在一旁,少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
我就说说而已,她这么激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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