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定格在这一瞬间。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心中的恐惧久久不能平复下来，全身无力的瘫痪在地上，连惊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倒着，不敢正视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刘哥叫来的人吧，他们收拾好了祖母的尸体，将她裹在一个脏红的布摊中，再一步步的抬到了后院的茅屋里。
而这一过程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一语不发。
“兄弟...”
刘哥靠近过来，他的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之前的那件可能是被呕吐物弄脏了吧。
“你抽烟吗？”
他向我递过来一杆烟枪，我摇摇头推回了他的手。
“唉...”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又沉沉的吐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旁边。
“今晚上警察是上不来了，这山里的路就算是我们村里的也不敢走，你的家里那边...”
“......我来说”
“是吗，你其实不必勉强。”
“我来说。”
“这种事放谁身上都受不了，你不用装作没事。”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盯着地上的沙粒继续发呆。
“丁奶奶她真的是个好人，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受她照顾过...”他抽两口烟，似是沉浸在了回忆之中。“你也知道，现在那个村子里没有几个留守儿童...自从我爹娘把我扔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后就再没回来过，每个月也就往家寄个五百块钱，至于其他的呢，就连过年都是靠我们这些孩子自己来。”他继续说道。
“丁奶奶为人大方磊落，小时候我们都是被她带大的，她也是，全然看不出是个老人的样子，我还记得她陪我踢球呢，那身板，那家人看了能不羡慕！没人怀疑她活不到一百...唉...她简直就是我的亲奶奶啊...所以我能理解你的难过。”
“我并不难过。”
“嗯？”
“我只是被吓到了。”与其说是在和刘哥说话，我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过小时候回来过一趟，除此之外关于祖母的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何况...哼，就连小时候回来的事情我也忘的差不多了。”
我真的难过吗？
具体的答案我也不是很清楚。
人之所以会对他人的死去感到悲伤，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有了时间上长久的关联，一个人的感情同另一人的感情产生了交集，才铸就了藕断丝连的关心。
这世界上每分每秒都会有陌生人死去，我会对他们感到难过吗？
若是遇到了不幸的人，人群反而还会一拥而上的看热闹起哄吧。
所以我并不难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哥捏紧了手中的烟杆，看我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凶光。
“我读书少，但也是在城里混过几年的...你刚刚是在说你其实根本不关心丁奶奶的死活，是吗？”
“.......”
“你说话啊！”
“不。”
忽然之间的疼痛袭来，我向一边倒去，脸上传来一阵阵火辣的疼痛。
“她可是你的亲人！血浓于水的亲人！”
刘哥一把将我按在地上，高高举起的拳头狠狠的落在我的头上，我能感觉到嘴中阵阵散开的血腥。
“就算你真的没什么感受，那你也至少给我摆出难过的样子！你个混蛋玩意儿！”
“那又有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刘哥落在我脸旁的拳头便制止了我的话语，扬起的尘土落在了我的眼中，让我无法看清刘哥的面容。
“闭嘴...给我哭。”
“胡说什么呢，我一点泪水都挤不出...”
是下雨了吗？一滴水落在我的身旁。
“我一直把她...当做是我的亲奶奶....”
（啊啊，原来不是雨啊。）
“我从城里回来，就是为了照顾她老人家，想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是她给了我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一份温暖...但是...”
刘哥放开了我的衣领，一步步向后退去，我拭去了眼中的尘沙，此时他已经转过了身。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家的人，能有这么好的一个长辈当榜样，但看来你不光没有继承丁奶奶的基因，反而还是个冷血的混账。”
他捡起地上的烟枪，慢慢的离去，却在大概两百米的地方又停下了脚步。
“看在丁奶奶的份上，给你个忠告，村里有规定，晚上不准出门，一步也不准踏出去。”
“为什么？”
“哼...”
他一声冷笑，转身留给了我一句话语。
“因为冤魂索命。”
夏夜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悉嗦，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人站在祖母的院落中，陪伴着那具停放在后院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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