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林倒吸一口冷气,视线缓缓从陈丹身上移开。叶灵薇却像是遇见了知己一样激动:“呀,你来了,我还刚在猜想你下午那话是什么意思。快进来坐吧。”
“不,我说完这点事就走,不会在这边停留太久,”陈丹警惕地环视了一周,最后朝冯林努了努嘴:“能让这小子进屋吗?”
“啊?”冯林立马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可不想再被赶到自己的小屋里去了,这种什么都不被允许知晓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
叶灵薇看了冯林一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没事,他不会太久的,你回去吧。”
冯林不甘心地点点头,又回了自己的小屋。
这会儿的感觉比刚才还要糟心,陈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每一个窸窣的字音都撩拨着他的好奇心,但冯林却完全听不清他们说得什么,只能任由焦躁的火在内心不断烧灼翻滚,几近于抓狂。与此同时,他还在提心吊胆地琢磨着叶灵薇他们对他的态度,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论是叶灵薇还是陈丹都对他格外冷漠,这分明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
的确被怀疑了,必须想办法收敛一下才好,怎么做呢?
冯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但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人也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正当眼前的一切都已化作虚幻的浮影,快要沉入梦乡之时,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蠕动的东西。起初,冯林没怎么在意,但那东西却渐渐逼近了过来。
他恍惚中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竟然是蛇!它差不多有茶杯口那么粗,通体深褐色,上面还有黑色的条纹,它吐着长长的信子在墙面游走,黑溜溜的眼睛放射出骇人的凶光。
“呀,蛇!”冯林大声叫喊起来,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可怕的生物,吓得一轱辘从床上翻到了地上。
叶灵薇也被这喊声惊动了,她向屋里望了一眼,随后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又粗又重的黑铁杖,再次进了屋。
“你闪开。”叶灵薇对冯林说。
冯林向后退了两步,只见她拎起那根黑铁杖,对准接近蛇头的位置重重地砸下去,仅仅打了两三下,那蛇就从墙上掉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没事了。”
惊魂未定的冯林仍旧气喘吁吁,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条死蛇,愤愤地说: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这里是南方,比较潮湿的说,我小时候也经常见,打蛇的方法也是山上的村民们告诉我的,”叶灵薇说,“今天能碰上这个也是邪乎。算了,我给你洗点水果吃,压压惊好了。”
看她的样子,情绪明显好转了不少,而对冯林的态度,似乎也多少有变化。他突然觉得刚才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于是就顺口搭了句话,指着那根粗笨的黑铁杖问:
“你这是什么呀,好厉害。”
“没什么,就只是个笨重的铁杖而已,以前老村长给我的,但没什么用。人家不都说打蛇打七寸么,我就只是照着打了而已。”
一时又是沉默,冯林也想不出什么话继续对下去,只好把黑铁杖拎起来交到叶灵薇手里。这玩意儿倒是不沉,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发出浑厚的乌黑色光芒。
冯林隐约觉得,这可能也不是个寻常物件,但他什么都没说。
叶灵薇拎起黑铁杖,缓缓地走出了房间,但她的眼角却瞟着屋内天花板的某个角落,目光略有怨毒,嘴上还嘟嘟囔囔不知在讲些什么,听那语气似乎是在责怪着什么人。
叶灵薇走后,冯林还因为蛇的缘故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好在之后再也没有蛇爬进来了。
之后的两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论是叶灵薇还是萧晴这边都没什么动作,日子就在这表面上的平静中度过。
转眼就到了决斗的那天下午。说是日落之前,可当天冯林却收到通知,说是已经提前到下午三点,于是他早早地就过去占了个位置。
这时候晴朗无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似乎要把地面所有的水汽都毫不留情地烧出来,闷腾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冯林左手抱着水壶拼命地喝,右手不住地摇手里的扇子,但仍有种被烤焦的感觉,他的双目呆滞地看着前方,视线的边缘甚至出现了青色的浮影。
正当他感觉难受的时候,有人拍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冯林扭头一看,原来是傅崇影,这令他吃了一惊,也让他颇为尴尬。他用手肘轻轻撞了傅崇影一下,低声对他说道:“那个,您是萧晴那边的人,和我坐这么近,不会被怀疑到吧,您还是..........”
傅崇影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小心谨慎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你都没发现吗,我早就过来了,而且,现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坐,不信你看。”
冯林看了看四周,来观战的人群已经把这里围的密不透风,像他们这样有座位的还算幸运,后面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一排人,座位的侧面也有不少人站着,还有人带着自家的竹板凳,默默地坐在又偏又远的角落。他轻叹了一口气,傅崇影果然没有说错,刚才可能是由于自己被晒蔫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冯林只好默不吱声地坐下,多少有些心虚。傅崇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把手按在他肩膀上,笑着安慰道:“好好坐着就没事啦,她们在忙自己的,不会没事注意咱们。再说,大家都是为了抢好位置,不会介意谁和谁坐在一起,就算让她俩看到,也不会说什么的。”
冯林轻轻地点点头,视线再度转到前面。此时戏台已经被扯下,搭了一个临时的小擂台,擂台大约不到一米高,台下四周都是保护的软垫,塑料泡沫一般的材质让人瞬间觉得很出戏,它与山上大多数的建筑和物品的风格都完全不协调。
好在冯林已经适应了村子里的混搭风,并没有说什么。前方,叶灵薇和萧晴都已经在开始准备,她们分别站在擂台两头的树下,各自活动筋骨,做一些热身的准备。虽然来看的人很多,但她们两个都很轻松随意,完全没有决战在即的紧张感。
他再次看了看周围,来观战的人的状态也并没有很严肃,至少不像之前演皮影那样庄重。由于天气炎热,大家都扇着扇子,满头大汗地和周围的人聊天,不时看到有人嗑瓜子吃零食,好像眼前要上演的是一场热闹的大戏一般。
冯林想起之前萧晴和叶灵薇他们所说的,这场决斗终究是个过场,之后的手段才是关键。于是他忍不住悄声问傅崇影:“这两天萧晴姐有想出来什么办法没有?”
傅崇影听他这么问,转过头来说道:“应该是想到了一些,她好好地记在本子上了。怎么,你有新想法?”
“你还是转回去吧,别看我这边了,”冯林小心地低下头,等傅崇影转回身,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什么都没有,他们很多事不让我知道,好像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哦,对了,大前天晚上陈丹也来了叶灵薇这里,不知道他要出什么鬼主意,连听都不让我听,我觉得像有什么诡计,你们当心点呐。”
傅崇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没再看冯林,眼睛目视前方,只有嘴唇微微翕动了下:“他那天的说法是有点诡异,我也让萧晴注意来着,不过她说不到交手很多事看不出来,还是等开打之后再说吧。”
他无意中瞥了一下傅崇影的侧脸,这才发现,他古铜色的脸上一滴汗都没有,整个人都看不到丝毫生气,仿佛一尊安静的石像,在烈日之下格外诡异。他想起从初次见面开始,傅崇影给他感觉一直是这样,只不过每次和他单独呆的时间不长,也就没有特别留心。上次在萧晴那里,他就曾隐隐感觉,傅崇影和苏盈身上都散发出一种阴森幽暗的气息。而此刻,这种气息已经全然包围了他。
这种气息在很多地方都出现过,而且细细想来,伴随的都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体验——
冯林猛地联想起老村长被杀那天,闯入厅堂的那个黑色怪物,没错,就是它。感觉很像。
他即刻刹住了自己的想象,僵硬地转过脖子,惊恐万状地看了傅崇影一眼。
还好傅崇影并没有看到。
正想着,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戏台前方,用嘹亮的嗓音喊道:“请两位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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