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到五年前,萨罗尼10岁,茵提妮丝11岁,艾维利亚斯14岁,娜婕莉卡14岁。
这其中最调皮的孩子莫过茵提妮丝了,她貌似不太像一个公主,倒是比萨罗尼更接近男孩子的个性。虽然她是萨罗尼的姐姐,但某些时候,乖巧的萨罗尼似乎比茵提妮丝更加懂事,并且用心守护着茵提妮丝,努力让她不会闯出祸来:譬如爬到王宫花园的假山上,在花园里捉各种各样的虫子,玩脏兮兮的泥巴,把华丽的服装弄得灰不溜秋。
“喂,萨罗尼,你是个男孩子耶,连捉虫子都不敢吗?你看!”茵提妮丝手里抓着一只体形有些庞大的独角仙,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嘿嘿,是不是害怕呀!”她把独角仙伸到萨罗尼的面前,晃了晃。
“不是啦!姐姐,虽然捉虫子很有意思,但是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不又要挨父王训斥了吗?而且,总是调皮的话,让艾薇利亚斯姐姐和娜婕莉卡姐姐也很难办,会被训斥的。”萨罗尼并没有害怕虫子,但是他希望姐姐至少能安分一些,不要给大伙带来麻烦,相比着整天玩,他更愿意在学习的间隙,去和近卫队的教官学习剑术。然而更多的时间,他都用来跟着这个有些劳神的姐姐了,如果不那样的话,总是令他不安。
“茵提妮丝?”一个声音从花园后的小径传来,是娜婕莉卡在叫她。
“啊!糟糕!又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了!”茵提妮丝有些慌张地把虫子放进木制匣子里,然后把匣子递给萨罗尼,“帮我看着哦,我去去就来。”说着,茵提妮丝穿过灌木丛,在小径上拦住了娜婕莉卡。
“天哪,殿下,你又把一身弄得脏兮兮的了,刚刚走开才多久啊!”娜婕莉卡无奈地说道。“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公主呢。”
萨罗尼微笑了一下,他把木匣打开,把独角仙放进了树丛,“走吧,小独角仙,不要让姐姐再抓到了。”
茵提妮丝好不容易支开了娜婕莉卡,回到萨罗尼身边时,却发现她辛辛苦苦捉的虫子竟然被萨罗尼放走了,不免有些生气,说道:“喂,那是我捉的虫子耶,干嘛放走啊,真是的。”
“姐姐不觉得它很可怜吗?小虫更喜欢自由自在的,何况也许它也有它的家人,就像我也有姐姐那样,说不定,它也有姐姐呢?”萨罗尼边微笑边说道。
“嗯?是吗?”茵提妮丝抓了抓脑袋说道。
“是啊,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姐姐身边了,你不会难过吗?”
“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哦。”茵提妮丝有些不高兴地问道。
“嗯,因为有这种可能啊,假如姐姐不在了的话,我会很伤心哦。”萨罗尼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茵提妮丝轻轻地拉起萨罗尼的手,说道:“我原谅你哦,不过,萨罗尼一直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嗯,还有艾薇利亚斯姐姐,娜婕莉卡姐姐,我们一直都要在一起呢!”
那年的神奠节(祭祀乌鲁的节日),四人难得的有机会留在王宫里玩耍,父亲因为去其他星球参加神奠节活动,暂时不会管到这四个孩子。艾薇利亚斯和娜婕莉卡答应艾顿雷玛国王要照顾好萨罗尼,尤其是茵提妮丝,不会让她又闯出什么祸来。每年的神奠节,焰火表演是这个国度最盛大的节日,因此,真个乌鲁德尔都会被各种各样的礼花映照得分外艳丽。然而,王宫内部是严禁烟火的,内务部会举办专门的焰火大会,可是,对于四个孩子来说,她们更喜欢自己放焰火,于是茵提妮丝会叫女仆从集市上偷偷带一些小型焰火进宫。即便守卫查了出来,出于是公主殿下的私人物品,通常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这样不是不太好吗?如果被父王知道了的话?”娜婕莉卡有些担心地说道,她瞄了一下萨罗尼,她总是很期待萨罗尼会为她站出来说话,毕竟在四个孩子里,茵提妮丝某种程度上最听弟弟的话了。
“是啊,会有着火的危险呢。”艾薇利亚斯也说道,她也害怕被大主教责骂。
“没关系,没关系啦!父王又不在宫里,就算他知道了,也和你们没关系的,对吧!”这种时候,茵提妮丝总是很自满,丝毫不在乎王宫内的死板规矩。
然后,毛手毛脚的茵提妮丝最后还是出了岔子,火星引燃了王宫花园里的杂屋,并且烧毁了一大片花园。宫里的近卫部队花了一整晚上去灭火,并且内务部也临时取消了整个王室的焰火大会。着火的地方离神殿很近,大主教免不了要找麻烦的,他一直都是个易于动怒的家伙,尤其是对艾薇利亚斯,其他人偶尔会在艾薇利亚斯的身上找到一些伤痕,虽然她总是说,那是不小心碰伤的,但人人心里都明白,那是她养父弄伤的。
然而,这个时候,艾薇利亚斯决定主动去承担责任,因为她是最年长的,就这么简单。不过这样,免不了又要挨大主教一顿揍了。四人站在大主教面前,就像四只兔子站在大灰狼面前一样,心惊胆战地等待大主教责难。
“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知道国王陛下回来,会发多大的火吗?你们这样,让他丢尽了面子。”大主教愤怒地吼道,茵提妮丝已经泣不成声了,只有娜婕莉卡不断地跪在地上道歉。
“父亲,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焰火带进来的。”艾薇利亚斯挡在三人前面,坚定地把错误包在自己身上。大主教不可能惩罚王子和公主殿下,毕竟他从地位上来说,不如他们,但是,他完全可以把怒火撒在养女身上,他以前就是经常这么做的。
“果然是你!”大主教虽然知道这肯定不是艾薇利亚斯做的,但他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决定将计就计,他举起大主教权杖,想要打艾薇利亚斯。
“等等!是我干的!和艾薇利亚斯姐姐没关系!”站出来的是萨罗尼,他把大自己四岁的姐姐们拦在自己身后,然而,大主教不可能打王子殿下,只好责骂了几句后,悻悻地离开了。
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快就完,大主教为了树立权威,把这件事报告了回宫后的国王,说这一切都是萨罗尼的过错。国王当然大为光火,他第一次打了萨罗尼,并且将他关在了寝宫里,一个月不能外出玩耍。
“王子殿下,该吃饭了。”娜婕莉卡看着王子为了保护妹妹而挨了不应该挨的惩罚,有些难过,然而,就是那个时候,她迷上了王子殿下,因为作为一个女人,她被一个男人所保护了,这便是她偷偷动心的缘由。
即便萨罗尼受到了责罚和委屈,也丝毫看不出他脸上会有难过的表情,甚至一如往常,他会邀请女仆们和他共进晚餐。
到了宫廷的就寝时间,娜婕莉卡催促着萨罗尼上床睡觉,作为女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是她的工作,对于这个,娜婕莉卡已经习惯了。
“娜婕莉卡姐姐,可以陪我在阳台上一起坐一会吗?现在还有些睡不着。”萨罗尼第一次没有听从娜婕莉卡的安排,而是像普通朋友一样邀请她。这让娜婕莉卡觉得有些微妙,她脸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红晕。
“嗯?不可以吗?”萨罗尼追问道。
“嗯,可以,不过就一小会哦。”娜婕莉卡说道。
“可是……聊些什么呢?”萨罗尼想了想,说道,“对啦,娜婕莉卡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萨罗尼红着脸说道。
“啊……没……没有,我的工作就是服侍殿下您的,我们不会有其他的想法,那是一种犯罪……”
“不对!不对!”萨罗尼摇了摇头说道,“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犯罪呢?帝国的法典里也没规定女仆不能喜欢一个人对吧。像我就喜欢茵提妮丝妹妹还有艾薇利亚斯姐姐呢。”
“不过……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我是说……我……”娜婕莉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可能说她喜欢王子殿下,一旦被别人知道了,那是要杀头的罪过。
“喜欢还有别的含义吗?难道不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一直,永远在一起,才喜欢的吗?”萨罗尼睁大眼睛,好奇地说道。
“不……不一样的,有一种喜欢,就像朋友,玩伴,比如你,我,公主殿下和艾薇利亚斯,但是另一种喜欢……就像国王和王后那样的,这是不一样的。”娜婕莉卡红着脸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萨罗尼做思考状,“嗯,我想将来成为国王的一定是我的姐姐吧,不过,如果我还是王子的话,应该也会有王子妃,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喜欢,也就是会成为王子妃的女孩,对吗?”
“是啊,就是这样啦!”娜婕莉卡笑着,说道,不过她想了想,马上问道:“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像娜婕莉卡姐姐这样的,超温柔,超温柔的!”王子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他的手挽住了娜婕莉卡的手。
“殿下……对不起……”娜婕莉卡慌忙抽出被挽住的手臂,摇了摇头,“您不能这样的,殿下……您是王室,您应该和更高贵的女孩结婚,永远在一起……而不是……我这样卑微的。”
“可是……那不叫真正的喜欢,对吗?”萨罗尼说道。
“是吗?是的……吧。”娜婕莉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非常想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去亲近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也就是说,我想要娜婕莉卡姐姐做王子妃哦!”萨罗尼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抱歉,我是绝对不能原谅这种话的……殿下!”娜婕莉卡站了起来,背对着萨罗尼说道:“今天的话,希望永远是个秘密,要不然,我会惹祸上身的,如果……殿下,你还想让我为您服侍的话,请把这些话……永远……永远的埋在心里。”虽然娜婕莉卡在默默地掉泪,然而,她还是强忍着,说道,“殿下,一定有值得你更爱的女孩,那个女孩,绝对……绝对不是我……”说着,娜婕莉卡离开了。
然而,少不经事的萨罗尼以为,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已经离他远去了,但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娜婕莉卡会拒绝。可是,萨罗尼依旧大度地对待这这个从小就温柔照顾着他的姐姐,当然还有茵提妮丝妹妹,以及艾薇利亚斯姐姐。可是,那个秘密就这样永远地留在了娜婕莉卡和萨罗尼的心底。
萨罗尼偶尔会写一些深奥的诗句,那是他爱好唯灵古典文学的结果,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在除了萨罗尼以外的同龄人,都不会明白那些诗歌的含义的时候,萨罗尼给娜婕莉卡写过一首诗,用羊皮纸工工整整地抄好,并且制成了一枚书签,在娜婕莉卡15岁生日时,送给了她。
诗歌是这么写的:
“如同飘落的叶子,我与你同在,你在我的脚下,我却想捡起你。
如同播撒的种子,我与你同在,你在芬芳的泥土里,我却想让你丰收。
如同春天的花朵,我与你同在,你在和煦的春风里,我却想让你永恒。
如同远方的侯鸟,我与你同在,你在归家的路途上,我却想让你留下。
当你明白我想让你留下,但我不再与你同在,仅留下我的思念,伴你入眠。
——致挚友的生日礼物 萨罗尼·艾顿雷玛”
思绪回到葬礼,娜婕莉卡从口袋里掏出这枚书签,她如今明白了这上面的意思,不过,这一切现在都有些晚了。人生总是有遗憾的,不是吗?
她小跑到灵车前,将书签放进棺椁。
“谢谢你,伴我入眠。”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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