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院子并不喧嚣,深秋已经没有蝉鸣了,空气中漂浮着不知名的花香和青草的芬芳,路灯很昏暗,有些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薇兰伊坐在院子内的凉亭里,蓝小冰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喜欢在夏日的夜晚,拎着几灌啤酒,坐在这个凉亭里独自喝酒,他和艾莉丝曾经在这个院子里待过一次,也仅仅是一次而已,而且时间并不长。在这种深秋,蓝小冰是不太喜欢坐在凉亭里的,按照以往,他更愿意在客厅看电视。
“我来了,让你等很久了吧,抱歉……”蓝小冰坐在石凳上,说道。
“不……并没有太久……”薇兰伊喃喃地说道,昏暗灯光照着她那银白色的头发,洗发水的香味从她头发上飘出,让人心旷神怡。
“你想聊什么?”蓝小冰问道。
“嗯?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倒觉得,这几天我们聊了很多……我算是对你有些了解了。”
“噢?那你说说,我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嗯,你叫薇兰伊·伊德克诺拉,唯灵帝国宗教学会的学员,今年16岁,爱好在星际间旅行以及……乐善好施,目前想把自己的游记和见闻整理成书……”蓝小冰如同背书一般,把她说过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不对!那是我告诉过你的,我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哈哈,果然才认识不久,还不是很清楚呢……”蓝小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吗?你知道茵提妮丝公主殿下是怎么说你的吗?”
“怎么说的?”
“你想知道吗?”
“当然。”
薇兰伊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星,又望了望看不清五官的蓝小冰的脸,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听着蓝小冰的呼吸声,这让气氛有些尴尬。
“你是一个可以让她牺牲一切的人,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现在觉得,你确实有那个资格成为公主殿下仰慕的人……”薇兰伊忽然说道。
“是……是吗?或许吧,不过茵提妮丝确实牺牲了很多,这几天你读了很多报纸和杂志,大概知道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了吧,虽然很短暂,但就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帝国不是原来的帝国,联邦也不是原来的联邦,世界变化得那么快,好像一场梦一般。”蓝小冰说着,语气有些无奈。
“雪樱呢?她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薇兰伊问道。
“嗯?为什么又忽然问这个……”
“你说吧,我并不怪你说实话……”
“怎么说呢,我能感觉到她很依赖我,对我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让人不忍心去伤害她。然而依照我现在的情况,我承担了太多原本不属于我的责任和义务,因此没办法安定下来和她在一起,就是这样,虽然我也答应过……但是,我不能因为我陷入这个漩涡中,而牵连到她,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蓝小冰说道,他感觉他仔细思考了如何去回答薇兰伊的问题,觉得这样说就够了。
“你是说……乌鲁?‘辛德拉旅者’?”
“你知道吗?你也知道这些事?”
“当然,我是研究神学的,我当然知道唯灵帝国的传说,而且,我在风铃座Ω见到了‘辛德拉旅者’!”
“啊!她说了什么?”
“她说,必须找到释放精神能量的方式,这样,大主教就不会污染纯洁的精神能量去感染乌鲁。”
“她真的这么说过?”
“是的,我想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怎么?你也知道幻境之墙的传说?”
“嗯,‘辛德拉旅者’也跟我说过。”
蓝小冰努力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说给薇兰伊听,虽然自己口才并不是太好,但他仍然努力想把事情给解释清楚,好让薇兰伊明白这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是否能明白这些天方夜谭般的故事,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只是,他并不希望薇兰伊觉得自己是在口若悬河地夸夸其谈罢了,因此,他会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一些。
“是这样啊……听上去真的很不可思议呢,不过我愿意相信你。我离开乌鲁德尔也有很长时候了,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这些如同圣典上神话故事一般的剧情,虽然作为神职人员,我相信它们或许是真的,不过真的要见识到了,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薇兰伊饶有兴致地听完蓝小冰的诉说,感叹道。
“对,我也带着同样的心情去审视这一切,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暂且把它们归为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之内。”蓝小冰说着,长出一口气,他总感觉心里有块大石头压着,觉得不踏实,不安全。
“那你有想过要去解决它吗?按照‘辛德拉旅者’的意愿。”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的事情没有做完,我是那种不解决所有谜团,就不甘心的人……”
“嘿嘿,这点和我有些像哦,我也是这样的人……”
“好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去游乐园呢,去睡吧。”说着,蓝小冰站起身来,却被薇兰伊给拉住了衣角。
“呃……怎么……”蓝小冰被这个举动弄得有些不自在,他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抱歉……”薇兰伊低着头,很明显露出害羞的神情,蓝小冰可以感觉得到,“我旅行了太长时间,见过太多无法理喻的人和事情,但只有在这里,和你相处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觉很快乐,很自在,哪怕在整理那些枯燥的资料的时候,也会很开心……我相信你就像一双翅膀,是乌鲁赐予我的神力,能够让梦想变为现实……”
“呃……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啊……没什么,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说着,薇兰伊松开了手,站起来,向房子走去,“晚安,赐予我神力的人……”她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蓝小冰站在原地许久,他觉得薇兰伊对自己来说有些神秘,既不像雪樱那样可以把温柔体贴轻易表露出来,又不像克里斯蒂娜那样直白而坚毅,当然还有茵提妮丝,艾薇利亚斯,金淑妍她们,多少,自己有些了解,并且有过共事。果然还是接触的时间太短,但蓝小冰明白,如果真诚地把这样的女孩当做朋友,或许也能好好相处吧。
“在想什么呢?”他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下。
进入梦乡后,他跳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感到自己在下坠,有一种失重感,周围仿佛是远离自己而去的星辰,恒星,行星,卫星,小行星,黑洞……各种天体杂乱无章地掠过,时间和空间在不断变换着,他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自己成为了宇宙的一体,能了解什么在流逝,什么又停滞不前……在这种体验之中,生命仿佛如同渺小的沙砾,似乎轻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他落在一艘舰船的船舱里,一条长廊出现在眼前,透过左边的舷窗,可以看到外面已经停止流动的星辰,一种如血的暗红色光芒照进船舱,只能隐约看到走廊的尽头。
忽然,一个身影朝他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小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一种心被揪住的无力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不安朝自己袭来。这让他分辨不了这是梦,还是现实。
“你是谁!”蓝小冰警惕起来,他努力想借用昏暗的光线看到对面,但似乎没有作用。来者穿着斗篷,将脸深埋在神秘的阴影里。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来阻止你去踏足那危险而未知世界的人。”
“危险而未知的世界……那是什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了解得越多,离真相越近,就离疯狂和无序越近,整个灵魂就会陷入黑暗之中。”那个声音仿佛是个女性,蓝小冰努力从脑海里想着,她到底是谁。
“那我该如何做?”
“我无权决定你该如何做,我只是劝你,相信你自己的理性,而不是眼前所出现的东西!”
这时候,船舱里亮起了灯光,那人摘下斗篷。
“茵提妮丝!是你?”
“是我!”说着,茵提妮丝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尖利物体,朝蓝小冰刺来。
“不!不要!”蓝小冰身临其境地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穿过,虽然并没有痛楚。他看到眼前的茵提妮丝变成一团黑色的烟雾,正在渐渐消失,眼睛露出了恐怖的红色光芒。“相信理性!而不是眼睛,相信理性!而不是眼睛……”这句话不断地在回荡着,然后蓝小冰被一股力量推出了飞船,星辰再一次不断掠过,最后是一片黑暗。
“不!不!”蓝小冰从梦中惊醒,他喘着粗气,豆粒大的汗珠沾湿了睡衣,床边的茶几上的钟表发出墨绿色的光芒,显示现在是凌晨5:33分。
“这……这到底是什么!”蓝小冰下意识地把手支撑在身边,却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他条件反射般的大叫一声!“啊!”
“嗯……小冰哥哥……醒来了,好早啊!”声音居然是海瑟莉萨莉。
“你什么时候睡到我床上了?我不是给了你一个单独的房间吗?”蓝小冰有些生气地问道。
“人家害怕嘛!嘻嘻!”说着,海瑟莉萨莉坐起来,抱住了蓝小冰的腰。
“唉……算了,也罢……”蓝小冰躺下,任由海瑟莉萨莉撒娇,不过他仍然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相信理性而不是亲眼所见,为什么茵提妮丝要说这些,并且要伤害自己。
“或许只是一个梦而已,难道茵提妮丝会记恨自己没有及时救自己吗?”蓝小冰这么问自己,但依照他对茵提妮丝的了解,他并不认为这是真的。
“管它呢,睡吧!”蓝小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但愿这样的噩梦不会再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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