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茂炀在肯德基的店里找到了张子尧,但张子尧的样子让他感到惊悚,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张子尧。
两个新奥尔良烤鸡腿堡,两份老北京鸡肉卷,三份上**块,六只葡式蛋挞,好家伙,还有两大桶炸鸡,薯条可乐不计其数。
“你这是有多饿?”贺茂炀在张子尧的对面坐下,他没法坐他边上,因为张子尧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一只巨大的hello kitty玩偶。
“很饿很饿!”张子尧把一盒薯条倒进嘴里,“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个饿死鬼投胎!”
“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我不知道,但你这辈子估计是被撑死的。”
“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吃遍整个肯德基,吃到吐!”张子尧打了个嗝,然后把新奥尔良烤鸡腿堡整个塞进嘴里。
你这何止是要吃到吐啊你这分明是在寻死啊!贺茂炀在心里想。
“肯德基在我们小时候那可是很高端的东西,小学的时候有家长给孩子带了一桶全家桶过来,几乎全班的孩子都会露出羡慕的眼神,然后那个孩子就会在全班的注视下啃起鸡腿来,炸鸡的香味飘得整个教室都是。”张子尧嚼着嘴里的汉堡,发音模糊,“可是长大了你就会发现其实肯德基不算什么,比肯德基高档好吃的东西多了海里去了。你可以一个人在泳池旁边享受私人厨师为你准备一个上午的食物,那可能只是块冰淇淋蛋糕。你也可以带着喜欢的女孩去城市最豪华的餐厅吃饭,吃着烤羊排配黑松露,喝着波尔多庄园的红酒,这些哪个逼格不完爆肯德基几条街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咽住了,然后往嘴里灌了几口可乐:“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吃肯德基,我只是很渴望看到别的孩子那种羡慕的眼神,这样我的那顿肯德基才会吃的特别香。”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张子尧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吐出了这句干巴巴的话。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贺茂炀皱起眉头,他觉得张子尧很反常。
“没什么。”张子尧闷头啃着炸鸡块,“贺茂炀,你有讨厌过你自己吗?”
“有过,那是在中学二年级......”贺茂炀愣了愣,下意识说。
“好了,别说了,我懂。”张子尧连忙摆手。
就这样他们两个就没再搭过一句话,贺茂炀看着张子尧把汉堡、炸鸡、薯条全部解决掉,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打了嗝,转身又去服务台点了两份甜筒......
不知道为什么,贺茂炀总觉得张子尧的背影那么......那么落魄,像是一只落魄的败狗。
张子尧很快就回来了,他把一只甜筒递给贺茂炀,可是就在伸手的空档里,他手上那另一只原本属于他自己的甜筒已经被人顺走了。
这个小偷动作很轻,以至于张子尧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
“谢谢。”阿黛尔舔着冰淇淋,对着张子尧龇牙咧嘴地笑。
她今天穿着宽松的休闲体恤和破洞牛仔裤,头上戴着棒球帽,微卷的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散落在腰间。
“早就发现你了。”张子尧瞥了阿黛尔一眼,“我大老远就能闻见你身上的香水味。”
“有品味!”阿黛尔勾搭上张子尧的肩膀,“ Chance Eau Tendre,代表柔情的邂逅,你说我们在这里邂逅会不会是命运的安排?”
“或许吧。”张子尧头也不抬,回到刚才那个位置坐下。
阿黛尔愣了一下,她察觉到今天的张子尧有点不太对劲。
“他女朋友把他绿了?”阿黛尔把目光转向贺茂炀。
贺茂炀耸耸肩,表示“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有女朋友。”张子尧说。
“那你这幅‘老婆出轨女儿和别人乱搞,自己得了绝症马上就要死翘翘’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张子尧真是受够了这个会讲一口流利中文的美国女孩,他不耐烦地看了阿黛尔一眼,以前他觉得这个女孩很好看的,仿佛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哪怕一秒都是享受。可是他现在有点讨厌这个女孩了。
因为这个女孩太聪明。
“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下,我想静静。”张子尧低声说,“别问我静静是谁,梗太老了。”
“说你呢,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不碍事的?快走开!”阿黛尔朝贺茂炀嚷嚷。
贺茂炀在原地愣了一下下,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学院的永远的明星似乎和他兄弟有种说不出的关系,他立马露出僵硬的笑容,那意思是说我懂了,然后识趣地走开了,走之前他还不忘把张子尧座位旁边的hello kitty抱走,他不知道张子尧从哪搞来的这个东西,但是想来这东西摆在这里会相当碍事。
于是阿黛尔就在张子尧惊愕的眼神下坐到了他的边上,她把棒球帽摘下来放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现在没有碍事的人了,我们一起想静静。”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袋离张子尧很近很近,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张子尧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阿黛尔整齐修长的眉毛,还能闻见她身上那股属于香奈儿高级香水的味道。
说实话,这里换做是任何一个男生都会心动吧?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再向你做出各种暗示各种挑逗,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可爱,绝美的笑容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名家手下的油画。只要是男人就不会拒绝这个女孩,除非这个男的阳痿。
“别演了。”张子尧低声说,“你没有必要这样的。”
阿黛尔没有说话,只是用饶有兴趣的目光打量他。
“我不管你想给学院里的人看到一个怎样活泼怎样温柔又或者说怎样可爱的自己,事实上你确实很可爱,我也不管你怎样去演绎学院永远的明星这个形象,我只是想说,你在我面前可以不用刻意地去演的。”张子尧低声说,“没那个必要。”
“以前见面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说这种话?”阿黛尔微笑。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没必要特意去揭穿,今天这么说了,是因为心情不好。”张子尧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对不起。”
“哇,你还会道歉的?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那些话让我很伤心!”阿黛尔摆出抹眼泪的样子,可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不过,你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张子尧沉默了,他抬起头来看阿黛尔,发现她正在摆弄着自己漂亮的指甲。
“我没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吧?”阿黛尔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家是地地道道的黑手党家族,家族的创始人是维托·卡希奥·费尔罗,一个意大利人,我从小就听我父亲讲他的故事,说他带着自己那帮徒子徒孙远涉重洋,在美国新奥尔良登陆,最后把黑手党的火种撒遍全美国。”
“新奥尔良是新奥尔良烤鸡腿堡的那个新奥尔良?”张子尧忍不住说烂话,这句话他没经过脑子就说出口了,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马上会说点烂话缓和一下气氛,以前高中的时候也这样,都成了习惯了。
“大概吧。”阿黛尔朝张子尧翻白眼,“我们家族说起来不算是纯正的巫师家族,家族接触魔法是在我爷爷那一辈,那个时候费尔罗家族和摩根家族有过政治婚姻,而摩根家族是美国最大的巫师家族,他们以炼金术闻名世界。”
“炼金术?”张子尧一愣,他心想着自己也学的是炼金术,不过只是了解了一点皮毛而已,他的炼金术老师桂妮维亚根本没教他怎么使用炼金术,而是让他背那些可恨的化学公式和术式名词。
“你是学院炼金系唯一的学员,所以你应该知道炼金术的强大,他们把石头炼制成黄金,以此发家。”阿黛尔说,“据说摩根家族出过一名炼金大师,他的名字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那个历史上著名的摩根帝国的缔造者。”
“我知道他。”张子尧说,他以前看过一本叫作《摩根财团》的书,讲得就是这位约翰·皮尔庞特·摩根。这本小说以约翰·皮尔庞特·摩根的视角讲述了这个商业天才一步一步走向了人生的巅峰,最后成为世界的债主的故事。
世界的债主,光听着就让人血脉偾张。
“他是炼金大师?”张子尧问,他真的没想到这样一名传奇的人物竟然还是一名炼金大师,他想大概世界上所有著名的人物大概都有巫师背景。
“有传闻说他是。”阿黛尔摇摇头,“炼金大师几个世纪也许才会出现一人,现在已知的最后一名炼金大师是但丁·潘德拉贡,那个尼禄·潘德拉贡的叔叔。”
“尼禄的叔叔?”
“你难道不知道但丁?”阿黛尔露出诧异的神色,“他和你都是阿瓦隆学院炼金系的学生。”
“纳尼?”张子尧瞪眼,“该死,这种事情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我真为你的前途感到绝望。”阿黛尔认真地说。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这和摩根家族有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就来自摩根家族。”阿黛尔沉默了一会儿说,“摩根家族和美国其他权贵家族都有联姻,费尔罗在美国的权贵家族中也算是大家族了,可那些权贵家族们都不喜欢费尔罗家族,因为我们在他们看来是一群来自不毛之地的蛮子,粗鲁又暴力,根本没有他们所谓的贵族气质。”
“哦对,你们家族是黑手党来着。”张子尧小声嘀咕。
“我的母亲很讨厌我的父亲,她觉得我父亲像个无赖。”阿黛尔继续说,“不过她倒是没说错,一个整天在女人堆里烂醉如泥的男人不是无赖是什么?
张子尧觉得这里他应该识趣地闭上嘴巴。
“我妈妈也很讨厌我,因为我从小就不喜欢穿她给我准备的那些长裙子,也不爱念诗弹琴,我喜欢和男孩子们一起爬树玩,在泥潭里打滚。”阿黛尔说,“我每次疯玩回来妈妈就拿鞭子打我,她觉得我不听话,觉得我身体里流淌着的是野蛮人的血。”
“她忍受不了我父亲,她也忍受不了我,于是她就串通好管家想要逃走。”阿黛尔低声说,“管家是个英国人,一个很绅士的中年男人,举止优雅谈吐不凡,是我妈妈喜欢的类型。他们好几次幽会还当着我的面,我看着管家压在我妈妈的身上,看着他把手伸进我妈妈的裙子里。但是我表现的很乖,假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天真无邪,他们也就没把我当一回事。”
“他们出逃的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他们偷偷地把一些值钱的东西搬运到管家那辆运货的小轿车上,他们以为万事俱备,正在为眼前的自由感到窃喜的时候,我父亲用沙漠之鹰抵住了他们的脑袋。”阿黛尔不再玩指甲了,她把目光望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
张子尧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奸被抓吗?这要是放在中国那就得狗男女双双浸猪笼啊!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应该听到的话题啊,阿黛尔和他说这么隐秘的事情真的大丈夫?
“我父亲把他们绑了起来,并把他们带到了我面前。”沉默了一会后,阿黛尔开口,“我至今都没法忘记我妈妈看我时的眼神,那种咬牙切齿般的憎恨。她以为是我向父亲告的密,可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想表现得乖一点好让她不那么讨厌我。”
“你妈妈......后来怎么样了?”张子尧小心翼翼地问。
“死了,她后来被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第二天女佣打开门送饭进去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床上,已经停止了呼吸。”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那是我父亲干的。”
“对不起。”张子尧低声说。
“没事。”阿黛尔看着张子尧,“只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我见过我妈妈的尸体,那是在教堂的水晶棺里,她的头发变成了白色,白得像雪。”
张子尧心说这又他妈的是鬼故事的节奏了?新白发魔女还是小魔仙全身变?
“自从我妈妈死后我父亲就再也没出去鬼混了,我经常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妈妈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下午。后来他得病了,身体越来越不行,最后只能躺在床上靠医疗设备维生。”阿黛尔低声说,“我被定为家族正统继承人,在我长大之前家族由我的叔叔代替管理。我知道我叔叔并不想让我继承这个家族,所以我就表现的自己对这些完全不看重的样子,整天出去玩,好似没心没肺。”
“阿斗。”张子尧忽然说。
“是的,就是你们中国历史上那个被人嘲笑的阿斗。”阿黛尔微笑,她的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你知道新生那么多,我为什么会偏偏找上你吗?”
张子尧沉默了。
“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正如你一眼就能看破我一样。”阿黛尔盯着张子尧的眼睛,“那天晚上,在黄金妖精号上,我看着你站在人群里,和那里欢乐的气氛那么格格不入,你虽然在笑,可你却掩饰不住自己眼里的那份孤独。”
“孤独?”
“是的,孤独。”阿黛尔看着张子尧,“你和我一样都在演戏,都带着面具活着,去努力扮演一个被身边的人所需要的角色,一个小丑。”
小丑么?张子尧在心里想。
“我从小就看着各种人的眼色活着,从我撞见妈妈和管家幽会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学会了伪装,只有我努力去扮演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妈妈有时候才会抱抱我,而不是说我是野蛮人的种,说我肮脏。只有我装成对什么事情都不上进的样子,没心没肺地活着,叔叔才会允许我继续存在,而不是将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阿黛尔露出疲惫的笑容,“在学院里我会反而轻松一点,我懂得察言观色,我也懂得怎么讨人喜欢,所以我才是学院永远的明星。”
张子尧忽然觉得自己看错阿黛尔了,他一直都认为阿黛尔是那种柔软纤细的女孩,很聪明也很狡黠。事实上阿黛尔确实很聪明很狡黠,但她也远比张子尧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你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一直以来都是靠伪装保护自己,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菱角牙齿......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部藏了起来,即便是被逼上了悬崖,无路可退。
“我们根本不一样好么?”张子尧终于开口说话了。
阿黛尔听了愣在那里。
“我根本不像你这么坚强,你可以为了活下去在你的叔叔面前装成无害的小白兔,但你其实根本就没有放弃希望,我看得出你是想继承这个家族的,只是你现在的力量不够,所以只能隐忍,等待翻盘的机会。不然你也不会和我说这些,一个认命的人不会拥有你这样坚定的眼神。”张子尧低声说,“而我不一样啊,我只是害怕让别人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他一直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看上去没心没肺、没什么烦恼又好相处的人,把那些自以为是,那些卑劣、自私、敏感、自卑全部藏的好好的,不让人发现。可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就像那次对陈韵洁。
“你很聪明,聪明得能把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透彻,包括你自己。”阿黛尔叹了口气,“你这样的人如果换一种方式活着会很轻松的,可是你现在却活得很累。”
张子尧低着头,没有说话。
“可如果有一天,你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而活,那么那个时候的你,或许能做到任何事情。”阿黛尔忽然伸出手来拥抱他,“那个时候的你才是......本色出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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