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在街市上，耳中所闻皆是惊恐的尖叫、悲戚的啜泣、伤痛的悲鸣。
“他们打进来了——”
“救救我，我的腿…”
“军队呢？守卫王城的军队哪里去了？！”
因为毕维斯胁迫巴泽尔下达的指令，所有毕维斯曾暗中联络的起义军和叛军都朝着王城赶来，但原本应该听从毕维斯命令的他们却突然像发了疯般地开始烧杀抢掠，而所有可以调动的军力都被巴泽尔集中到了王城中央，用以对抗毕维斯的杂牌军，所以如今城内，居民区已经变成一片炼狱般的景象。
身着蛮族服装的异族人，抑或身着正规军服的军阀势力，在这里都变成了服从于欲望的野兽，冷血无情的屠夫。
点燃的房屋火光冲天，连没几枚树叶的深秋老树也被殃及池鱼，灼人的热浪折射着空气，将眼前的事物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断壁残垣下隐约可见残破的肢体，青石板铺就的路被鲜血染的殷红，哀嚎恸哭不绝于耳，往昔热闹的集市如今已沦为刑场。
人民流离失所，悍匪四处掳掠，都城都已沦陷，国将不国。
但我无心于此，这个破败腐朽的国家变成什么样子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复仇。
让伤害贝拉姐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将那个畜生千刀万剐，然后再把他所有看重的人都一个不留的干掉。
尽管毕维斯似乎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把谁放在心上过，管他呢；无关善恶，既然你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的话，我也要让你品尝一下同样的滋味！
锵啷——
艾布特走在我的身侧，将妄图冲上来的不轨者统统击倒。
“现在反悔的话还有机会。”
他这么说道。
“我不会反悔，直到手刃仇人之前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嗯，没错，我不会后悔，当悲愤膨胀到这种程度的时候，不管是怎样的恐惧都可以弃之不顾。
贝拉的死给了我短暂的勇气，此刻恨意快要满溢而出的我无所畏惧。
“这是一时冲动的不明智行为。”艾布特停下了脚步“如果现在收手的话还能回头。”
我不做声，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我不想听这些大道理，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一样要去，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艾布特见我不为所动，也只好跟了上去。
“我会保护你，但我不想守护一个满脑子都是仇恨的怪物。”
“怪物？你说我是怪物？！”情绪极端不稳定的我被他的话激怒了，停了下来转身反驳“毕维斯杀了我最重要的人，还像丢掉块破抹布一样侮辱贝拉姐的尸体，难道我该置若罔闻吗？！”
艾布特摇了摇头。
“当然不该，你也可以为她报仇。”
艾布特却说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贝拉是个可怜的姑娘，不过逝者已去，无法挽回，复仇只是为了给生者一丝慰藉，但你若是被仇恨吞噬的话，你的行动将毫无意义，只会毁掉你的生活。”
“我不想听这些！”
我将艾布特的话当做耳旁风，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
“当然你听不进去，但——”
但如果你也经历过和我一样的事的话，你就会明白了。艾布特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突然间，艾布特似乎想起了什么，艾布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自己也曾经像今天的她一样，追求着仇恨的力量。
他知道，如果不亲身体会的话，即使再有哲理的箴言听起来也如一纸空文。
“那好吧。”
他语气一转，似乎放弃说服我了。
“我将选择权交给你。”
他提起钝剑，将又一个冲上来的歹徒击倒。
“该拥有怎样的人生，现在都看你自己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想注入什么似的，像想从中挖掘出什么似的。
“我相信你，就像我相信迪莉娅一样，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他收起了剑，用那仅有的一条臂膀将我抱住。
又突然乱来了，也不问我是否讨厌，也不分场合与地点，就这样抱住了我。
然后稍微屈膝，将他那有些扎人的胡子茬搭在我的肩上，对我耳语。
“就算贝拉不在身边，也不要绝望，因为我永远是你的亲人。”
“所以永远不要孤注一掷，不要贸然犯险，因为你还有家人。”
艾布特知道，这种时候能融化坚冰的并不是长篇大论，而是切切实实的温暖，芙洛拉渴望亲人，渴望被关爱的话，就由他自己来担当这个角色。
“现在去吧。”
艾布特站了起来，这已经是极限了，展现温柔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
“联军还在向王城涌来，前面就是大殿，我会在这里为你暂时挡住敌人。”
“只是……”艾布特一字一句地，凝望着眼前之人的双眸“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
芙洛拉犹豫了片刻。
“嗯。”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艾布特回首，将视线从渐渐远去的女孩身上挪到了远方。
三条街外，毕维斯所统帅的，黑压压的联合部队正如潮水般向着王宫涌来。
他拔出长剑杵在地面，把半个身子倚在上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可有的受了。
艾布特这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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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是大殿，从前属于父王，几天前属于大哥，而现在……
现在应该属于毕维斯了吧。
我迈上石阶，这平日里只消几分钟的路，却仿佛过了万年。
那心狠手辣的、狞笑着的恶魔，就在前面等着我，如等着送入虎口的羔羊一般。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前进，谁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一步一步地，向着复仇的深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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