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大人说——她喜欢你这样的存在。”身材高大的祭司,在门后俯视她时透着肃穆。
“啊,祭司。虽然我现在还是小孩子,但我也知道现在相信神明存在的人越来越少,不要向我灌输一些奇怪的东西啊。”川守以同样认真的表情回应祭司,然而祭司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摇了摇头,关上了门,仿佛叹息孺子不可教也。
不歇止的江水东流而去。阴沉的天空,乌云浩荡西去,仿佛黑烟覆盖上这片天。
江水之上仅有一叶扁舟,顺着江流飘荡。舟上的人盯着岸边,那里站着唯一一个来送行的人。风不大,舟行速度并不快,岸边的人跟得上她。
她很幸运,以往的人都没有这待遇,但她宁可不要这待遇——她驶向的是死亡。说起来有些矛盾,她既希望这种时刻自己不是一个人,同时又不希望看着自己死去的是和自己交好的挚友。而且,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是个意外。
在这个意外出现时,以她的好脾气都开始忍不住想要骂祭司。
“现在已经不早了,你应该走了。”她说。
“还很早。只是今天天气不太好,所以显得比较晚。”
她想要让对方离开,却突然发现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
她的急切被对方看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犹豫着,还是否认了。
一番沉寂。江水慢慢覆上岸边,又退回去。
“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不知道你是要去哪里,但是不论一个人去哪里,都总要带些途中会用到的东西吧?你看你什么都不带,怎么想都是有问题的吧。”
她带了东西啊。所有人的难过,从这一刻开始,全部被带走。和她一起,驶向死亡——“难过是不会死的,只有人会死。所以需要有人来掌舵,带着难过死去。”
“我不告诉你……”她有些头疼的重复,“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你要去哪里。”
“你不能跟来的地方。”
“你要做什么。”
“做必须要做的事。”
“你在敷衍我。”
岸上的人有些失落,她看出来了。又是一阵沉默。
算着时间,大概差不多了。
必须要打破的沉默,由她来终结。
祭司颧骨不高,整张脸晒得有点黑,脸颊向内凹陷。川守从小时候就认识他,那时候他看起来四十上下的样子,现在过了十多年,他还是那副样子,只是头发长了一点,连眼里的严肃和偶尔闪动的怜悯也丝毫未变。她不喜欢祭司表现出的怜悯,因为祭司的怜悯里有种高高在上,仿佛看到了她身后延展开来的数十年的未来,而她本人对将要迎接苦痛毫不自知。她曾问祭司从她身上究竟看到了些什么,而祭司从那以后就很少表现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怜悯,尽管不经意间还是会有些许气质流露出来。
祭司与神明相联系。很早就听人这么说,然而没有人对这位神明有丝毫了解,祭司也极少宣扬他所接收的神谕。在最开始时人们还记得他是祭司,到后来神明被淡忘,连知道他祭司身份的人也极少。川守会知道祭司,也是因为柒植。柒植和祭司是邻居,某天她来柒植家时,祭司看了她一眼,从上至下的眼神,带着仿佛与生俱来般的严肃。她便记住了祭司,记住了那仿佛穿透了时光的眼神。
“喂,祭司。”她一脚踢上祭司的门,丝毫不尊敬,甚至可以说得上粗鲁。如果在平时,她会好好的敲门打招呼,但今天不比以往。她有种不明晰的不安感,追随着她仿佛夜里逃避不开的噩梦,这种不安困扰了她整整一天,她觉得这里才能找到答案。但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是,会采取这样不客气的敲门方式,她在心里已经认为是祭司在从中作梗,她现在,只是在印证这样一个已经认定的事情。
等了一会,门才慢悠悠的开了。祭司看到川守来势汹汹,不忙不乱的问她有什么事。他一点也不担心川守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单单就身材来看,不到一米六的川守有这个想法都是可笑。祭司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请川守到家里来。
嗯嗯,该怎样请她前往最终该抵达之地呢?
他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川守面前,放柔和了神情,但他那略显刻薄的脸,放得更柔和都只会令人感到违和。
“我今天时间很多,可以听你慢慢讲,为什么要这么粗鲁的对待我的门。”
川守坐在他对面的紫檀木椅上,身体坐得笔直,显示出有些戒备的状态,放在她面前的果汁,她看也不看,“从昨天开始,我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柒植和礼邺都不在了。”
说到一半她才觉得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两个人不在,那是她自己的事,和祭司一点边都搭不上,怀疑祭司是她自己的感受。她开始为自己的无礼有些瑟缩,尽管现在她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嗯。她们都不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别装蒜了,你知道的。”她态度强硬,又有些奚落。
“不,我真的不知道。”祭司耸耸肩,肯定的否认着,“我所接受到的神的旨意能够指引我的方向,却不能让我变得全知全能。”
神意——神意什么的,真是烦人。所做的一切都能通过所谓的神意来推脱,做对的事也好,错的事也罢——这是神意,是命运,无法更改。喂喂,我又不是宿命论者,让你的神意见鬼去啊,别拿它当作借口。
川守有些恼怒,想要尖锐的反驳,但祭司将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奉献其中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来亵渎,而他对于他所信奉而她不屑的东西坚持,反而会更令她感到恼火。所以她和祭司除非在心平气和的状态下,否则绝对不能聊下去。
但今天是例外。
有些不情愿,但必须说下去,哪怕一点一点从喉管挤出来。
“首先是柒植,她死掉了。”
她以为自己说出这个事实时会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在祭司面前,平静得看不出分毫异样,如同所有情绪都已经平复。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祭司。”她微微抬起脑袋,显示出年轻人独有的锐利,那是一种可悲的不相信能有挫折将其打倒的锐利,“包围着这座城镇的是一条江流,与江流相靠近的地方都被禁止出入,那天是你叫我去江边的,而那天,我看到了乘舟将要离开的柒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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