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大人的先祖承天女传承,以兵法克敌、以道法治民,以大神通降伏四象之兽,以君王之姿号令天下。随后六方巫首扛鼎而至,共尊其为天下之主迩来已不下百年。道法自然,是为大人先祖之遗志,而大人身为血裔,如今却要逆天行事。何等大逆不道之举……?”
幽暗的石室中,有一皓首老人颓然地跪在地上,身形已经伛偻的他不断地颤抖,却始终托着一把烛火。烛火摇曳,闪烁地印出老人身前正在擦拭着一把古剑的中年男子。
“逆天行事?大逆不道?哼……倘若我要救这三江六郡的百姓于水火之中,也是大逆不道之举,那才是真正糟蹋了先祖之名,玷污了我辈巫族之命格。”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他举起已经被他擦拭光滑的宝剑,泛着金光的剑身映出他那狭长的双眼。他又瞥了瞥身前的老人,指尖朝宝剑侧翼一弹,剑鸣之声顿时盈满了整座石室。而随着剑鸣,石室仿佛有所共鸣,没过多时竟也一齐颤抖起来。中年人见石室震颤,便毫不犹豫地将宝剑往手臂上一划,锋利的剑芒瞬间让他鲜血淋漓、注入进石室底的石板上。
“……是谁在呼唤?是谁在血祭?”
“……哼……”
“是他么……是他来了么!……”
“不……似乎是他……但又不是……可这血的味道,一如百年前那人一样美味!”
随着血液的注入,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低语开始响起,整间石室仿佛沸腾起来。老人见此,双手虽仍托住烛柄,但又竭力地向中年人叩首,力道之大令人心悸。
“贱侍叩求大人……求求大人了!……”
“滚出这里。”
中年人未持剑的左手拿过烛火,然后右手举剑在空中笔画片刻,随着他的动作,一个染着蓝色火焰的阵法也被一笔一划勾勒而成。阵法完成的一瞬间,不断向中年人叩首的老人仿佛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握,一瞬间便被抓出了石室,陷入了中年人身后无尽的黑暗。
“……求求大人!勿要逆天行事啊!大人、大人啊!……”
不再理会老人撕心裂肺的低吼,中年人高举烛火,抬头直面被烛火照亮的石壁——那是座看不清究竟有多大的玄色石壁。此时,那宛如鲜血层层泼洒干涸后又泼洒而上的黑石竟慢慢凸显,凝成一座硕大的蛇首。
蛇首仿佛在享受着饕餮美食,双眼人性化地眯起,而后吐着蛇信,弯曲着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人,似乎在打量即将被它吞噬入腹的食物。其后石壁上又有红光与白光亮起,渐渐凝成其它形象,其上却另有黑雾笼罩,看不甚清。最后,一道浓郁的青光凝聚,其中仿佛有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中年人。
青光同样是黑雾缭绕,但突然从中射出一道劲风,劲风聚成刀剑状、直直地弹射向中年人地面门。
“不曾听说过,此墓还有额外的试炼。”
中年人眼中精光一闪,他不徐不急地将剑一挥,斩向劲风,霎时石室中狂风猎猎,鼓起了中年人一身染血的战袍,也震散了笼罩在红光、白光与青光上的黑雾。除了蛇首,盘踞在中年人上空的,还有燃着赤火的凤首、萦绕着白雾的虎首,以及令人心神震撼、无比巨大而威严的——龙首。
“狂妄小子,若是常人领死去便是,但且让吾等看看!你究竟配不配是那人血裔!”
只见那白色的虎首呲牙咧嘴,怒目瞪向中年人,竟是口吐人言。看这四兽面相狰狞可怖,加之巨大无比,别说常人,就是在沙场上纵横许久的将士怕是也会被这白虎一喝震碎肝胆。但中年人非但不怵,脸色却露出可喜的笑容、而后也狰狞起来,最终中年人大笑出声。
“也好,且拿尔等来试我先祖之剑……”
中年人轻吸一口气、瞪大虎目,一步迈前踏碎石板,直面在他身前咆哮起来的四座兽首,纹绣在他身上战袍上的人面鸟身纹蓝光熠熠,他手中的宝剑也兴奋地颤抖起来,仿佛催促着中年人——它亦渴望一战。
“……再去斩了那头在人间做害的血兽!”
中年人高高跃起,对着虚空就是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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