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了这儿，黑夜中月光下的教室。
这一次教室里没有再传出来任何声音，通过缝隙可以看到李月面向窗外，坐在窗台上。
身体没有了被强制的感觉，在我纠结要不要进入的时候，响起了脚步移动的声音。
不是我，是室内的另一个人。
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李月背后，双手轻轻推了她一下。之后就应该是我那天看到的发展了。
李月落下去之后，女孩悠然地伸了一个懒腰。
是短发，而且身高也比黑衣女孩矮。我觉得有种名为“轻松”的心情弥散心头。
现在进去应该就可以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了，这么考虑这，我的手握住了门的把手。
只是，左眼开始剧烈跳动，疼痛再次袭来。
我身处的环境再度转变。
似曾相识。
身处于高空之中，周围云来云往，看似逍遥自在，风轻轻一卷，就开始变形转向。脚下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因为站的很高，可以窥见全貌，却看不清晰细致之处。
只见一道河流与一座山脉横穿了整个城，各处闪耀着不同的光景，看不清细处，远观可分为十八种景色，将一城灯火囊括束缚其中。光景之间有了渐渐交会，扭曲凝聚之意。
现在和记忆中的不同之处是，我的对面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影子。看不出性别，年龄，样貌。只有一张嘴，张张合合。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发不出声，我帮他补全。
“开始，追寻，扭曲，无聊，结束，恐惧。”
我缓缓吐出十二个字之后，对面的影子停止了说话。
影子俯瞰了一眼下面的幽城，缓缓向着我走来，最终和我相合。
一股无聊的感觉充满了胸腔，让人对什么都感不起兴趣。恐惧席卷全身，对未来的恐惧，对过去的恐惧，对已知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降生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身子开始颤抖，开始急剧降落。
想张口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如同一个石头般，在恐惧中坠落，死亡。
感到温热之感，我知道我的意识重新回归了身体，就如三年前那般。
一股苦涩花香侵入鼻子，将身体中的无聊感渐渐驱散着。
“师父，他这是灵变？”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这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啊，温婉如水，潺潺流淌，荡石回旋，抑扬顿挫。
闻其声，见其人。我突然想立刻张开眼睛。
“应该是吧，是一个古怪的小鬼，和一个完全不相识、无关联的灵，产生了共鸣，发生灵变。真想让人把他解剖了看看。”
另一个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或者说这个声音既可以是女子的发音，也可以是男子的发音。
但是，无论是哪种性别，都是富有魔力的声音。
只是那说话的内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师父，不可以，解剖活人是不可以的。”
果然想见一见声音的主人，这样想着，缓缓睁开眼睛。
柳眉肯定是经过了造物主的精细描绘，温婉柔美，然后在下面藏入两颗寒星，再加上挺秀的鼻梁，樱桃小嘴，静静安放在有点苍白的脸蛋上。
和蓝千羽有几分相似，应该是真的姐妹，不是蓝千羽胡说的。
只是不同蓝千羽的英气，眼前的女孩给人的是安静柔弱、难以靠近的感觉。
依旧一身黑衣。黑色的衬衫加上黑色长裙。风一吹即到的样子。
似乎察觉了自己被人盯着，女孩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了点点红晕。
“小鬼，醒了啊，感觉如何？”
被人打扰的感觉很不好，我抱怨地将视线转向另一边。
这个人不仅是声音，穿着也是不分性别的中性，而样貌同样如此。但是如果将其划归为女性，穿上红妆，一定是个倾城美人；划归为男性，打扮一番，也是一位龙驹凤雏。
只是，这种人，就如同沙中珍珠。被同类遗弃。
“感觉一般。这是哪？”
我坐起来，将身体依靠在背后的床头上。
“这语气，真是令人不爽的小鬼，要被教训。”
说着，我的脑袋被弹了一个脑瓜崩，我却没看到眼前人有任何动作。
我用手揉了揉被弹的地方，道：“你做了什么？”
“给不听话的小鬼一个脑瓜崩。”
我翻了翻白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秘密。”
“只是普通的脑瓜崩，可是师父的速度太快了，即使你灵变的体质也看不清的。”
黑衣女孩善意地替我解释了一番。
既然有好说话的，我决定转移谈话对象。
“请问这是哪？还有，可不可以告诉我“灵变”是什么？”
黑衣女孩点点头：“这是南园。你被灵追杀时，灵变昏了过去，我把你带回来的。”
“你知道什么是灵吗？”
我点点头，说知道一点，然后将莫雨告诉我的说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你了解的那样。死者化灵，我们称为灵化。而活人成为灵师，我们称为灵变。”
“灵变的原因很多，即使如今也没有具体的定义。只是知道要有一个灵化的灵，牺牲自己，将全部的灵力转嫁到人身上，才能造就一个灵师。”
“灵力又是什么？”
和她的谈话也令我很感兴趣，继续追问着。
“灵力是欲望和道的结合，因此灵变远不像我说的那么简单。灵力转嫁首先要两人有同样的欲望，以及同样的道。同样的道是指，相关的生死，即活人和灵必须有很强的牵绊，而且灵的死因还要和活人有关。”
黑衣女孩沉默了一阵，继续说道：“也就是说，灵变也就意味着背负着罪，一个你最亲密的人因你而死，而化灵，最后才能成全你。因此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而且，一但灵变失败，就会变为灵噬，灵把活人吞噬。”
“可是我为什么会灵变？”
我不记得有和我相关的灵。
“是那个叫李月的自杀者的灵。”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眼：“可是这只是一滴血吧。”
说着我停了下来，想到那天突然在我面前消失的李月，是那时候被附身了吗？于是把问话转变了一下。
“可是，我和她没有关系，不应该能灵变吧。”
“小鬼，这就是我的好奇所在。按说没有关系的灵变，只能演化为灵噬，但你却成功了。而且，你的罪是什么呢，付出了什么代价呢。”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转眼出现在我眼前，用手将我的左眼皮撑开：“别动。”
然后，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左眼里翻动。
“哈哈，有意思，怪不得是这么令人讨厌的小鬼。小鬼，我叫言直，南园的园主，现在你也是灵师了，加入我南园吧。别忙着拒绝，我这儿可是有你感兴趣的存在哦。”
随着我的眼皮恢复自由，眼前的男子开始自说自话。
“你知道原因了。”
虽然他提的条件我心动了，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还是原因。
“说起来和小柔有些关系呢。由于小柔的原因，李月成了一个没有欲望的灵，也就是无聊的灵，因此才会找上你。”
听到言直的话，黑衣女孩脸色更加苍白：“真是对不起，是我害的你背负罪。”
“小柔，你不用道歉，他没有背负什么罪，或者说之前就已经背负了罪，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突然懂了言直的话，李月的灵没有欲望，是无聊的灵，才会寻找我这个无聊的人，结束无聊的一切，而我确实早已付过了代价。
“是吗？”
黑衣女孩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黑衣女孩舒了一口气，脸上泛起点点红晕。
我想，这个女孩的性格或许并不像她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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