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年四季皆为雨季,在梅雨时节更是如此厚重的乌云积累在天空上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雨丝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不停地从云层里洒落,然人变得更加烦躁。
望着从天上纷纷扬扬飘落的雨丝周云天的心情也如同天上的云层一般阴霾。他双手背在身后,透过高大落地窗的玻璃俯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位于写字楼顶楼的他可以轻松俯视整个城区,而他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有这份资格。
在他阴郁的眼神中一辆辆或华贵或普通的汽车从柏油路驶过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混合着泥浆的积水毫不留情的溅在另一辆车子上,雨水才不会区分你开的是价值十几万的破车还是价值成百上千万的豪车,在它的眼中都是铁疙瘩而已。
江南的建筑多是上世纪就留下的,在这片新开发的街区附近就有一片老城区,在雨天里哪儿遍布在空气中的旧时代的味道会更加浓郁,雨中的小巷让人不由得安心,这是现代都市无法比拟的,如果是放在以往周云天无论心里有什么烦躁在看一会老城区后都该平静下来了,但这次却不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在有些胀痛的太阳穴上揉了揉,转过身在办公室的黑色皮质靠椅上坐下,目光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让思绪扩散飘向远方。
周云天是辰峰有限公司这家企业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作为第二股东的他掌握着22%的股权,在普通人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大老板,但地位变高了头痛的事也就变多了,最近公司的发展不怎么景气,同行企业的竞争十分激烈,其中一家名为星梦有限公司的企业屡次与他们竞标投资项目,已成为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因为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辰峰有限公司被抢走了一小部分市场。
呼出一口浊气,周云天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后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新闻,他暂时不打算为星梦的事烦神,人老是想太多东西是会变老的,而且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想到这里周云天又一次的叹了口气,当初星梦有限公司刚刚起步时董事会里就有人提议进行打压,周云天当时觉得区区一个小公司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没有同意,毕竟自己吃肉至少要留一口汤给别人,不然和赶尽杀绝有什么区别,他自嘲的笑笑,就因为自己这个性格才会让星梦成长起来的,但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
“砰砰砰!”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办公室中响起,周云天皱起眉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办公室的棕红色大门,在平日里没什么人会这么敲门,也没什么人敢这么敲门,除非……出了什么紧急的事!
想到这里周云天心中一沉,他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沉声道:“进来。”
“嘎叽”一声棕红色木门被人匆忙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身穿黑**式西服踩着高更鞋神色慌张的走进办公室,见到来人周云天脸色更难看了。
赵情做为他的秘书平日里成沉稳大方十分能干,也正因如此周云天才拿她当自己的心腹看待,但这个女秘书像今天这样失态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于是他快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别慌,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赵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她确定门外没人后才将红棕色的木门关上,之后她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周云天,同时语气急促的说道:“刚才有人把这封信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还说不想周玉出事的话就按上面说的做!”
周云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他一把抢过赵情手中的信封粗暴的撕开封口看了起来,三分钟后周云天的脸黑的如同外面乌云一般。
“他们这是在玩火!”周云天低声嘶吼道,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般将手中的信撕得粉碎狠狠扔到铺着红色地毯的地上。
赵情见周云天将信撕碎失态的咆哮不由得心中一紧,急忙上前询问道:“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星梦的人!除了他们没人有胆子这么干!”周云天咬着牙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他们让我把音海项目放弃,不然就对小玉动手!”
赵情心中一紧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音海项目是辰峰有限公司的重要投资项目之一,其重要性关乎每一个股东的股权百分比,而周玉则是周云天的女儿,是她的独苗,失去音海项目辰峰有限公司的市场就会被星梦有限公司夺去5%的市场,那可是价款过亿的损失,而失去周玉……这种事周云天根本不敢想象。
周云天站在原地嘴角不自主的抽动着,身体有些发抖,就算是最温柔的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周云天?但这个时候急也没用,周玉在对方的手上他只能先按着对方说的办。
“小赵……”周云天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赵情开口说道:“通知董事会晚上八点在在会议厅集中……我有事要宣布。”
周云天的声音变得很沙哑,里面透着深深的疲惫,赵情心中一紧但仍然点了点头离开办公室,她明白周云天此时需要的是什么,恍惚间她看到只有四十七八岁的周云天那头乌黑的发丝中有了几根银发,活力能与年轻力壮小伙比肩的他此时似一下子老了十数岁,脸上细微的皱纹也变得明显了很多。
赵情走后周云天坐在办公椅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久久没有动作,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古老的青石板地面或现代味十足的水泥路面上,在办公室的桌上摆着的那杯黑咖啡早已冷透……
一栋高大写字楼的会议厅中,董事会的十六名成员全部到齐。
董事长方铭洁在自己的坐位上沉稳的视线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后开口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方铭洁的声音很有磁性,今年五十三岁的他充斥着一股老男人特有的魅力,这种类型的男人一生到老都充斥着无法言喻的魅力,而且年纪越大魅力越大,如同上好的酒液一般,保存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味道。
“那么云天,你有什么事需要召开紧急会议而且要让我们所有人全部到齐?”待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的身上后方铭洁看着脸色有些憔悴的周云天开口问道。
“好的。”深吸一口气,周云天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环视会议桌前所有人一眼强打起精神开口道:“我提议放弃音海项目。”
周云天的话犹如一颗千斤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般激起惊涛骇浪,会议桌上十六人中有十四个都骚动了起来。
方铭洁拍了拍办公室的桌子让众人安静下来,他是在座所有股东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一个也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最久的一个,而且也是辰峰有限公司最大的股东,此时也是所有人中除了周云天本人外唯一一个情绪没有太大波动的人。
待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后方铭洁看向周云天用严肃的口吻说道:“周云天,我想你知道放弃音海项目我们公司会的损失有多大,但你还是这么提议……我想你给我们一个理由。”
周云天向着方铭洁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是我对星梦有限公司的第一步反制计划,具体流程我已经发放到各位的手上了。”
随着周云天的话参加这次紧急会议的股东将自己桌边的一份褐色封皮文件取过来细细观看,周云天将自己打击星梦有限公司的计划缓缓说道。
两个小时后周云天结束对自己计划的述说坐回位子上,这份计划他其实早就想好了,本来打算在下次股东大会时提出的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于是他将这份计划书修改了一下就发布了这次紧急会议。
“云天这个提议不错,不过有几个问题。”方铭洁用手指关节在会议桌上轻轻敲了敲对周云天开口说道:“你为什么提议放弃音海项目?按照你的计划只要放弃中小型计划就可以了,而且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召开紧急会议,你完全可以在下次会议上提出来。”
周云天点了下头继续回答道:“如果不用音海项目的话就无法很好做出我们无法吃下太多项目的假象,虽然拿音海项目做诱饵很危险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星梦相信,至于紧急会议是因为我怕拖太久发生什么意外。”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周云天对面传来,他扭头看去,这是一个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继承父亲13%股权的他在辰峰有限公司中是仅次于周云天和方铭洁的第三股东。
“林尘,你有什么问题吗?”方铭洁看向那名年轻人问道。
“是的。”名为林尘的年轻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盯着周云天道:“如果云天前辈失败了怎么办?公司的损失怎么办?”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但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周云天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眯起眼问道。
“云天前辈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林尘微笑的看着面沉如水的周云天继续说道:
“我们来打一个赌,就用5%的股权做赌注,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我5%的股权就给你,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那你就用5%的股权来弥补这个计划失败造成的空缺怎么样?周云天前辈。”林尘的话让周云天的脸色很难看,原本就算计划失败也只要2%的股权就足以了事,根本不用5%的股权这么多,但现在他根本无法反悔为了自己的女儿也只能只能咬牙应下来。
看着周围无动于衷的其他股东周云天感到一阵悲哀,外有压迫内有上层内斗,这个公司还能撑得住吗?
回到家中后周云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套睡袍,他尽量和以往一样倒了一杯红酒站在窗口看着清冷的圆月不让自己的妻子发现异样,男人是家中的支柱,无论是怎样的家庭男人都是家里的天,无论发生了什么天都不能变,作为一个男人无论在外面收到了什么打击回到家都不能摆出一张臭脸,即便遍体鳞伤也要回以家人平静的脸色。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红酒,但舌尖品尝到的却不是香醇的酒味而是自从学会喝红酒后就没尝觉过的苦涩,仿佛喝的不是红酒而是自己心中的自责与悔恨。
“云天。”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周云天微微一怔立刻将脸上的阴郁抹除摆出平时平静的表情转过身来,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同样穿着睡袍的陈义芳眼神温柔,两人结婚的时间已经有几十年了,夫妻两人的关系很好。
此时陈义芳的脸上充满了忧愁,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女感到当心是自然会露出的表情,她来到周云天的身边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小玉一个人出去玩会不会有事啊?连手机都不带……”听着陈义芳的话周云天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宽慰道:
“没事的,小玉都这么大了不会有危险的,我们当年不是十几岁就到处跑了吗?”周云天的轻声安慰让陈义芳让她稍稍放下了心,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并非一个人出去玩这么简单,周云天并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自己的妻子,因为这么干除了多一个人担心并没有其他作用,在这个家里他是男人,是要撑起一片天的存在,所以这件事他只能一个人扛着。
将满脸忧色的妻子哄去睡觉后周云天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此时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味道,但他的心情却丝毫好不起来,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周云天将手机从睡袍口袋里取出看了一眼水晶屏幕,上面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周云天皱了皱眉还是点击了接听。
“周云天是吧?”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生硬的声音,明显是通过变声处理的,周云天心中猛地一沉,他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快速将阳台的房门关上压低声音:“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就算处理过也能听出阴冷的笑声:“你做得很好,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女儿能毫发无损,接下来只要你让董事会放弃帕林项目我就亲自将你的宝贝女儿送到你手上,不然的话嘿嘿嘿嘿……你不想尝试的。”
电话挂断了,丝毫没给周云天开口试探的机会,望着手机上“通话中断”四个字周云天先是呆了一下然后胸膛中的怒火几乎把他的理智给吞噬,他奋力举起手就要把手机向阳台的地板砸去,但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周云天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他向咆哮想要发泄,如果这个人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周云天绝对会将他和早上的信件一起撕碎,但他仅存的理智阻止了他想要发飙的动作,他并不想惊动自己的妻子。
周云天靠在护栏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上的青筋爆起像是要把手机给捏碎一般,脸色狰狞无比,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夜晚冰冷的空气他的理智开始缓缓恢复,脸色平静下来的同时他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放弃音海计划已经让公司出现不小的损失了,在这种时候放弃重要程度和音海同样等级的帕林项目谈何容易?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拖着疲劳的身体周云天离开了阳台轻手轻脚的穿上外衣后快步离开房子,他需要去释放一下自己的压力,不然他一定会崩溃的。
……
凌晨三点,醉意十足的周云天踉跄的从酒吧走出来向不远处的公园走去,旁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醉汉而不是什么大老板,平日里这个公园是附近的人打发时间的地方,但在这个时间段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周云天晃晃悠悠的来到人工湖旁的石椅上坐下,他醉眼惺忪的看着夜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晨星闪烁月色渐逝,一阵冷风吹过让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周云天望着在星光照耀下的人工湖显得有些梦幻,轻轻闭上眼心中一片苦涩,一滴泪水从眼角出现在一夜间苍老了十数岁的脸庞上留下一条湿润、透着深深无奈与悲伤的泪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个男人所承受压力有多大?这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给出的答案,无论是多么优秀的诗人、词人、作家或是作曲家都无法描写任何老男人的一滴泪水的含义,那是无法用文笔来描写的事物。
孩子苦了累了有父母在世可以诉苦,女人累了苦了有男人的胸膛可以依靠,而一个老男人苦了累了只能找一个无人的角落默默流一两滴只有自己能懂的眼泪,擦干泪痕回到家又是孩子倾述的对象,妻子依靠的支柱,一手撑天地一手护家庭,这就是男人!更是老男人!
周云天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背后注视着他,幽深而又神秘,周云天飞快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少女?
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后,一双不似美瞳的暗红色双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在这名少女的注视下周云天感到了一股压迫力以及所有秘密被看透的错觉。
少女穿着一件由黑色打底血色花纹做饰的欧洲中世纪哥特风的公主裙,繁杂华丽款式只因出现在展示柜中,因为这种衣服极容易将穿戴者的气质掩盖,但眼前这位少女却完美的驾驭了这件服饰,她小腿中部以下的肌肤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袖口只到肩部,手上是一对黑色印有荆棘和玫瑰花长手套,如夜色般深邃发丝在微微夜风中飘动。
轻轻迈开步伐,少女走到周云天的身前慢慢蹲下,她伸出白皙如艺术品般的小手将一根不起眼的草茎掐断捏在手中,草叶上一滴晶莹的水珠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这滴眼泪,砸疼世界了。”少女的声音很轻很虚幻也很清冷,仿佛隔着一层轻纱,让人联想到深夜里幽深山谷中的一眼清泉,她站起身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周云天的手上轻声开口:
“到这里,你可以用你所拥有来换取你的愿望。”少女说完便转过身向远处走去,身影很快就在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云天望着少女的背影被黑暗笼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无法对这种情况做出因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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